張礪穩穩地站起身來，臉上的汗水悄然滑落，但眼神卻依舊冷靜而警覺。
    他抬眼看向眼前那個站在光下的存在——那不是人類，也不是他們過去見過的任何一種喪屍。
    那是某種介於人類與喪屍之間的恐怖存在。
    身高仍維持在常規成年男性的水平，站姿筆直。
    它穿著一身殘破卻依稀可辨的實驗服，布料與肌肉早已融合成一體，仿佛穿上的不再是衣物，而是一層被吸收進體內的皮膚附屬物。
    蒼白的表皮之下，密密麻麻的血管不斷蠕動，在皮膚下流竄，如同活物。
    在手臂、頸部、麵頰等裸露區域，皮膚表層隱隱泛出一絲絲令人不安的黑色，像是某種腐蝕性病毒的痕跡，在蒼白皮膚上蜿蜒分布，使它看起來仿佛被某種未知的黑暗力量侵蝕。
    最令人震驚的是它的頭部——那張臉完好無損。
    沒有腐爛，沒有撕裂，也沒有任何傷痕。
    那是一張標準白人男性的臉孔，五官端正，甚至還保留著某種“文明”的輪廓感，隻是皮膚蒼白如紙，眼神空洞而猩紅。
    它在看著張礪，嘴角緩緩上揚。
    “找到一個……”它開口，語氣帶著一點得意，“但還有一個，隱身的。”
    它的目光緩緩移向祁川藏身的方向，雖然祁川仍被擬隱塗層包裹得嚴嚴實實，但這個生物似乎能感知他的存在。
    張礪沒有回避，它舉起槍口，指向對方。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他低聲喝道。
    那生物輕笑一聲，竟像被冒犯了一般搖了搖頭，“嘖，好沒有禮貌，上來就問我‘是什麽’……至少也該問問‘我是誰’吧。”
    它拍了拍胸口，仿佛在進行一場荒誕的自我介紹：“好吧，我寬容一些，告訴你也無妨。”
    它微微仰起頭，張開雙臂，像在迎接某種審判，又像是展示榮耀。
    “我叫布萊恩·凱爾，前鷹國海軍陸戰隊少尉。”
    “沒錯，我是喪屍。”
    “但——我可不是那些爛泥一樣的行屍走肉。”
    “我是四級變異體，‘黑喪’。”
    那最後兩個字說出時，它整個人如狂熱信徒般站得更直。
    它的紅瞳中燃起光輝，仿佛這份“黑喪”的身份，是它此刻最大的榮耀。
    張礪一聽“黑喪”二字，心頭猛地一震。
    果然，自己的判斷沒有錯——這就是四級變異體，黑喪。
    可現實中的黑喪卻與他想象中不同。
    它不僅擁有語言能力，而且表達流暢，甚至能自我介紹、開玩笑，並保留著完整的記憶。
    它記得自己的名字，記得曾經的身份，甚至似乎保留了“人類”的某種自我認知。
    從之前遇到的三級變異體藍喪，到眼前這個黑喪，進化層次明顯是一次飛躍。
    而讓張礪更為在意的，是它方才無意中說出的那句話——“那家夥關了我這麽久”。
    “那家夥是誰？”
    張礪心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問號。
    誰有能力關住一隻四級黑喪？
    那“空間迷宮”真的是這個黑喪的能力嗎？還是說——另有其主？
    那個“家夥”到底是映質者，還是另一隻喪屍？
    又或者是控製這個實驗室的幕後存在？
    這個主控室、b4層，乃至整座地下設施背後，似乎隱藏著一個更龐大的謎團。
    但現在不是追問這些的時候，眼前的黑喪，才是最大威脅。
    張礪深吸了一口氣，槍口始終沒有放下，沉聲回應：“張礪，之前是大學教授。”
    黑喪聞言一愣，隨即眼睛一亮，興奮地像抓到什麽有趣的玩具一樣猛地往前踏出一步。
    “教授？”
    “嗬嗬嗬……教授？太好了！”
    它自顧自地笑了幾聲，語氣中透出某種說不清的仇意，“我最討厭上學，討厭老師，討厭考試！”
    “那些教條，規則，還有什麽……邏輯推理？批判性思維？都該死！”
    “我才選的當兵！可結果呢？當了兵才知道，還是要讀書、要學習、要訓練、要背代碼……煩死人了！”
    它咧嘴一笑，露出潔白卻帶著尖牙的牙齒，情緒似乎越來越興奮。
    “教授，你真是踩到我最討厭的點上了。”
    “今天，真是幸運的一天。”
    話音剛落，黑喪的雙腿猛地一沉，下一刻如離弦之箭般暴起，直撲張礪所在的位置。
    他的動作快得幾乎突破人眼的反應極限，身形如狂風掠影，帶著難以抗衡的力量與壓迫感。
    同時，它嘴中還發出低笑聲，邊衝邊喊：“那就請你，變成我通往‘紅喪’的墊腳石！”
    語氣中不帶絲毫戲謔，滿是森然殺意。
    空氣仿佛都被撕裂，那道衝刺軌跡帶起的狂風卷起主控室中殘破儀器上的碎紙與灰塵，紛紛揚揚，似乎在為一場殘酷的獵殺拉開序幕。
    但張礪並沒有慌亂。
    終式演算早在兩秒前就已經做出預警，雖然遠不如五秒的完整預測時間，但也已經足夠。
    他在黑喪啟動的刹那便搶先開火，手中的ar15噴吐出一連串密集火舌，子彈劃破空氣，精準地封鎖了黑喪的衝刺路徑。
    “噠噠噠噠——”
    金屬彈殼彈跳在地，火力編織成一道彈網。
    黑喪身形迅捷，在子彈雨中輾轉騰挪，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躲避，但仍有幾發子彈擊中其手臂、腿部與腹部，濺起一串漆黑的血霧。
    張礪注意到，黑喪居然會躲子彈。
    不像那些低級喪屍隻知道直線衝撞，它具備判斷和應變的能力，也就意味著，它有弱點。
    它不是無敵的。
    張礪的目光一凝——和普通喪屍一樣，頭部依然是破綻。
    隻是……如果無法擊中頭部，那一切打擊幾乎都是無效的騷擾。
    黑喪在連續幾次騰挪後距離已不足三米，氣勢如雷。
    張礪果斷丟棄步槍，抽出腰間戰術短刀，側身低伏，迎麵接戰！
    刀鋒劃破空氣，在電光火石中直逼黑喪咽喉。
    黑喪用手臂強行擋下攻擊，隨後反手劈來，速度快得如同閃電。
    張礪依靠終式演算勉強做出規避，但右臂還是被擦出一道血口，鮮血瞬間染紅袖口。
    他咬緊牙關，側身旋轉，再次揮刀反擊，卻又被黑喪閃身避過。
    黑喪的格鬥技巧顯然帶著軍事背景的痕跡，動作幹淨利落，攻擊犀利精準。
    張礪心中駭然。
    這家夥在喪屍化之前，果然受過嚴格近戰訓練。
    他的終式演算雖然還能勉強跟上節奏，但麵對如此高階目標，預測精度大幅降低，很多攻擊隻能提前預判半拍，甚至完全無法反應。
    而手中的戰術短刀，在命中幾次後也始終無法造成致命打擊，隻能在皮肉上留下些許淺痕。
    張礪幾次換位閃避，心中已生出一絲焦慮——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再這樣僵持不下，他們很快就會陷入更危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