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大宅。
    主人、傭人、男女老少都被綁了起來扔在地上，就連那剛辦完百日宴的嬰兒，也被推到了外麵，扯著嗓子哇哇哭叫。
    “宋淮！盛晚安不見，跟我們有什麽關係？”老太太聽著自家孫女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隻覺得像是在剜她的心。
    “對啊，我們不知道！綁我們幹什麽啊？”
    為首的男人坐在那張沉香木的椅子上，墨色西褲下裹著的長腿交疊，修長勻稱，呈亮的皮鞋輕輕點在地上。
    手指漫不經心地夾著香煙，青灰色的煙霧往上彌漫，與那籠罩著下壓的烏雲無聲融合。
    男人表情模糊不清，嗓音寒意絲絲入骨，“不知道？這麽大個活人在你們這不見了，你們說不知道？難道她蒸發了？”
    他站了起來，腳步平緩沉穩，一下一下敲擊在所有人的心尖。
    搖籃裏的嬰兒還在哭，冰冷的指尖輕輕點在嬰兒柔嫩臉頰上，幽深的眼眸掃過地上的一群人，寒意浸染眉梢，“據說，她有先天性心髒病？”
    此話一出，空氣無端死寂了一瞬，烏雲陡然下壓，方家老太太反應過來他想做什麽，哭喊著，“我們真的不知道啊！”
    她指著身後那一眾傭人，“你們說！是誰！是誰做的事不承認，別害我們孫女啊！她還那麽小！”
    “那天....我看到了.....”一個傭人磕磕絆絆地開口。
    “那你個賤蹄子怎麽不說！誠心要害死我們啊！”
    宋淮眼神一厲，直直地朝她看過去。
    “我....我看到盛先生跟她一起出去了。”
    一起出去？怎麽可能！
    盛晚安不喜歡她這個父親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恰好此時，李洋急匆匆走了進來。
    方家一幹人屏住呼吸，想要聽聽李洋帶來了什麽消息，但隻看到宋淮陰沉得要滴水的臉。
    ——
    “吉時已到。”
    尖細的聲音在平靜的靈堂響起。
    陰沉的天沒有光，大廳裏像是放了一塊黑色的布，透不到一點光。四周布滿紅色囍綢，一團一團，像是盛開的紅花。
    楊水月坐在正中央的紅木椅子上，目光沉沉地看向門口。桌子的中央是祭壇，上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貢品，貢品的兩邊，是燭台。
    蠟燭明黃的火光搖曳著，映出那背後的牆與麵前的棺材。
    她的背後是一麵牆。牆上是兩段往下垂的囍綢，中間擺放的是屬於宋繼的遺照，遺照旁邊是盛晚安的照片，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拍的，上哪裏拍的。
    兩張照片緊緊挨在一起，連接他們的是一段紅綢。
    再往下，是一口米白色的棺材，四周布滿白色的鮮花，卻又圍著紅色的囍綢。那具已經呈現暗紅色的屍體穿著紅色的壽衣安詳地躺在棺中。
    喜婆不知道上哪請來的，戴著一頭卷卷的假發丸子，皺巴巴的蘋果肌上塗著兩圈鮮豔的腮紅，圓溜溜的，鼻翼上點著一顆痣，大張著油紅的唇喊，“新娘入場。”
    說話間還拿著紅色帕子擦擦臉上的粉底，矯揉造作的。
    據說這是楊水月花大價錢請來的神婆，很靈驗，能讓九泉之下的人遠離阿鼻地獄，登往極樂。
    “夫人，大公子死前有遺願，如果不能如願，怨氣極大形成惡靈，他將無法投胎，永墜痛苦。”
    大廳布局都隨著古代的構造，遠遠一看，還以為是在拍古代的恐怖片。
    實則不然，這裏死人是真的，壽衣也是真的，棺材也是真的，就連周圍的白菊也都嬌豔欲滴。
    囍綢明晃晃的紅，以及那門口被人攙扶出來的新娘，一舉一動，機械如程序設定。
    “一拜天地……”
    新娘站著沒動，似乎是沒能聽懂，直挺挺地僵著。
    楊水月目光沉了下來，一旁站著的朱厘勾了勾唇，踩著高跟鞋走過去。
    一米八的女人，再穿個高跟鞋，站在盛晚安旁邊像是巨人。
    朱厘抬手扶住盛晚安的手，再按著她的頭，朝門外鞠了一躬。
    “這女人可真是惡毒，冥婚這種法子也能想得出來。”傑克一向話少，聽著裏麵的聲音也忍不住嘲弄。
    這盛家大小姐多乖漂亮的女人，被人擄來催眠跟死人拜堂。
    宙斯眯了眯眼眼睛，裏麵的布置他看了一眼，屬於外國人的他沒見過這些，饒是他這大半輩子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人見了都覺得瘮人。
    “誒，這不是你女兒嗎？”宙斯轉頭看向一旁在門外守著的盛仁良，笑得陰森。
    盛仁良在抽煙，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麽，煙霧從嘴裏吐出來，那張依舊儒雅的臉帶著一絲飽含深意的笑，“一個女兒承歡膝下，一個女兒為我掙錢，不好嗎？”
    顯然盛晚安就是那個他口中為他掙錢的人。
    “走吧，儀式都快完成了，宋淮趕不過來了。”
    “二拜高堂……”
    盛晚安被按著朝楊水月鞠躬。
    “夫妻對拜……”
    輪到這一步的時候，紅蓋頭下的新娘似乎變得難以控製，朱厘用力按，都不能將她的背脊壓下。
    喜婆尷尬了一瞬，“這……”
    楊水月一個眼神看過來，喜婆趕緊又喊了一聲，“夫妻對拜……”
    還是沒能按下去。
    “夫妻對……”拜字還沒說出口，槍聲響起，子彈穿過門口，直直地朝那口棺材飛去。
    棺材四分五裂，屍體摔了出來。
    白菊被壓得粉碎。
    “啊——”
    “殺人了！！！！救命啊！！！！！”喜婆尖叫著，立馬跑去祭壇邊躲起來。
    楊水月猛地站起來，看清來人後更是麵色鐵青，“宋淮！”
    “嗯，在呢。”宋淮踏著陰冷的步子進來，麵若冰霜。
    一旁的新娘穿著紅色的喜服，上麵的紋路極盡繁華，一頭紅蓋頭蓋住了臉。
    宋淮伸手一掀，一張盛裝打扮過的臉映入眼簾，眼神空洞。
    他的眼睛一顫，小心翼翼地伸手在她麵前晃動，“晚晚？”
    女人沒有聲音。
    “宋淮！你想幹什麽！這是阿繼的靈堂！他死了你都不肯放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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