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不知道多長的時間，大概一分鍾，大概幾分鍾，盛晚安背靠著身後的馬桶，閉上眼睛緩神。
    宋淮眉頭緊鎖，臉色難看。
    醫生剛走，她就吐得昏天黑地，轉身過來時那張臉白得不成樣子。
    他抽紙巾擦拭她的嘴角，再倒了熱水過來，“好點了嗎？”
    盛晚安吐得生理眼淚都湧出來了，無力地點頭，“好多了。”
    話說得無力軟糯，連她自己都沒法說服，宋淮抿直唇線，彎腰把她抱起來。
    “你的手機……”盛晚安睫毛顫抖，“不小心掉水裏了……”
    “嗯。”
    他應得隨意，視線始終鎖在她的側臉上，盛晚安整張臉都埋入他的胸膛，隻能看到微微一點的瓷白麵容與鬢邊秀發。
    等到她整個人都被放在柔軟的被褥上，看到去而複返的醫生，有好幾秒鍾是愣怔的。
    “我不用……”她現在是有感覺好多了，而且剛剛都檢查過了，醫生說沒問題。
    盛晚安擺擺手，但在看到宋淮那張緊繃的臉時，又說不出話來。
    “乖，再給醫生檢查一下。”
    盛晚安抿唇，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半個拒絕也說不出來，尤其是覆在臉頰處的手掌，指尖冰冷。
    他的手一向帶著體溫，溫溫熱熱的，極少是這樣冰冷的狀態。
    醫生看他這樣，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花了更長的時間去檢查，好在最後得出的結果與先前是一致的，他暗暗鬆了一口氣。
    “宋總，太太的身體健康，可能睡眠方麵有些不足，好好休息即可。”
    盛晚安這才開口說話，“好了，你也聽到了，現在可以放心了？”
    高大的男人還是沒有說話，一張薄唇仍是緊緊抿著。
    深沉的目光從瑩白的臉落在她的小腹處，那裏腰肢依舊纖纖，還看不出孕育著他的孩子。
    “你怎麽了……”盛晚安嘴邊的笑意微微僵硬，難道是他發現了什麽……
    可是他的手機已經扔進水裏了啊，他還沒有看到信息啊……
    盛晚安微微咬唇。
    看著他坐在床邊，把她整個人緊緊抱在懷裏，勒得很用力，仿佛要把她揉入骨血。
    一吸一呼間全是他身上淡而淺的木質香，衣服帶著一股幹淨好聞的氣息，兩者融合揮發。
    她一向對這個味道上癮。
    “不生了，以後不生了……”男人覆在她耳邊，低低淡淡道。
    他根本沒辦法想象當初她八個月身孕的時候被誤傷早產，大出血的模樣。
    也沒有辦法承受再次孕育孩子給她帶來的所有危險。
    所以她但凡有一點點對他而言不正常的狀態，他都下意識地害怕。
    盛晚安笑了笑，“那你也不能保證沒有意外呀。”
    措施他們一直有在做，但這個孩子生命力可能比較頑強，還是讓它成功著床了。
    “嗯……”
    不會再有意外了。
    就這樣抱著她不說話，兩個人安靜了許久，宋淮才放開她，“我重新熱一杯牛奶，喝了先睡一會？午飯好了我叫你起床。”
    “好。”
    盛晚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大概半小時，或者又更少時間。
    心裏有別的事，總是難以入睡。
    她睜開眼睛，拿手機看了會時間，想起今枝發的錄音，眸光閃了閃，才起床出去。
    出到外麵，遇上剛好上樓的張嫂，她隨意問了一句，“宋淮呢？”
    張嫂走過來，笑嗬嗬道：“太太，先生在給您準備午餐呢。”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這一整層樓很快，隻剩下她一個人。
    盛晚安站在原地，垂著眼睛看向地板，好一會才抬起頭往書房走去。
    時間緊迫，她翻找了一遍能翻的地方，全都沒找到她想要的，剩下的隻是那個用密碼鎖起來的保險櫃。
    但她不知道密碼。
    她站在保險櫃前，嚐試著輸入密碼。
    不對。
    再輸別的，也不對。
    她咬著唇，最後輸入一串數字，緊接著心髒開始跳起來，櫃子打開了。
    最顯眼的是一根驗孕棒，以及下麵墊著的孕檢報告。
    她的眉心一跳。
    鬼使神差地拿出來打開。
    孕檢報告底下，還有一份，什麽協議。
    情婦。
    她當初，竟然真的是他的情婦。
    崔茉莉的話開始回放，一字一句，字字珠璣。
    盛晚安呼吸急促，手撐著還未顯懷的肚子，腹部的麵料被她抓得緊緊皺起。
    書房門忽然被打開。
    宋淮目光落在打開的保險櫃以及她手中的文件，瞳孔驀地一縮，快步走過來。
    盛晚安怔怔地後退，文件散落一地。
    在摔倒之前被快步走過來的男人握住手臂，然後往他那邊一扯，整個人撲在他的懷抱中。
    胸膛寬闊，堅硬厚實，盛晚安狠狠撞了上去，疼得她眼淚直流。
    宋淮低頭掃了一眼地上的文件，斂去眼底沉沉的血色，抱住她的身子時，一顆心才落回原地。
    喉結重重滾動，想訓斥她為什麽不在床上躺著非要來書房找東西。
    懷著身孕受了驚嚇往後摔的樣子嚇得他呼吸一瞬間都停止了。
    可一想到她看到了什麽，他就說不出話來。
    盛晚安眼淚湧得很多，一下子就把他的襯衫沾濕了。
    “孩子去哪裏了……”她說得斷斷續續，“我為什麽沒有印象？我怎麽會沒有記憶……”
    這個問題，他沉默了。
    據他調查，從前她一直私底下接觸的，是一個叫許清微的男人。
    許清微行蹤不定，但停留最久的，是在早晨的合作夥伴吳小姐身旁。
    但這與楊水月又有什麽關聯呢？
    “你說話……”他一直保持沉默，她心底發慌，“他是不是……”
    “不會。”
    宋淮很快打斷她，斬釘截鐵，“他不會出事，你別擔心，嗯？等我找到他再告訴你，你現在負責好好保持好自己的心情，好好養胎。”
    她不說話。
    自己的孩子下落不明，她又怎麽能夠保持好心情？
    她閉了閉眼睛，擦掉眼淚，推開他，“我既然隻是你的情婦，你為什麽還要與我結婚生子，為什麽……你愛今枝？”
    宋淮目光溫涼，帶著說不清的情緒，他伸手撫摸她的眼尾，那裏紅痕周遊，帶著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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