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陽站在窗邊，望著遠處正在建設的富硒農產品研發中心。陽光灑在樓體外牆上，反射出一片刺眼的白光。他握緊手機，腦海中回響著王強最後那句話：“資本可以護體，但不能永遠替你擋刀。”
    他知道，自己已經踩進了更深的泥潭。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新消息。
    “林縣長，我在檔案室找到了一份原始審批單據，上麵有當時的簽字和時間戳。”
    他盯著屏幕，嘴角緩緩揚起。
    反擊，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清晨，市委召開緊急會議，通知發到龍山縣委時，林海陽正準備去項目現場查看進度。秘書小唐匆匆送來會議通知，神情有些不安。
    “市裏來得急，說是關於資金審計的問題。”小唐低聲說，“陳書記也去了。”
    林海陽點點頭，沒有多問，換上外套便出發。
    江州市委書記辦公室內，氣氛凝重。
    陳紹鵬坐在靠牆的位置，神情自若，手裏拿著一遝文件。李建國、周文斌等人陸續到場，市委書記麵色陰沉，手中正是那份由市紀委初步調查後提交的報告。
    “林海陽同誌，”市委書記開門見山，“關於龍山富硒產業項目的資金使用問題，市紀委初步調查顯示，確實存在違規調撥情況，尤其是涉及扶貧專項資金的部分，需要你作出說明。”
    林海陽掃了一眼材料，眉頭微皺。
    “這份報告……是誰主導的？”他語氣平靜。
    “市紀委牽頭，財政、審計聯合參與。”市委書記目光銳利，“你怎麽看？”
    “如果我沒記錯，上次我們開會時，第三方審計機構已經出具了完整的資金流向報告，並未發現挪用問題。”林海陽緩緩說道，“這份報告的結論，與事實不符。”
    會議室陷入短暫沉默。
    “林縣長，這是市裏的正式通報。”陳紹鵬終於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你現在被停職接受調查。”
    林海陽轉頭看向他，眼神冰冷。
    “陳書記，您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陳紹鵬輕笑一聲，“是市委常委會的決定。”
    林海陽環視四周，眾人神色各異，卻無一人站出來為他說一句話。
    他心中已然明白，這一局，他們早有預謀。
    “好。”他點頭，“我接受組織調查，但我希望，調查是公正的。”
    當天下午，林海陽被正式停職，手機也被工作人員收走。
    夜色漸深，林海陽獨自坐在一輛公務車上，窗外雨點砸在玻璃上，模糊了視線。車子駛向市紀委留置點，他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留置室內，燈光昏黃。
    林海陽坐在床沿，手指輕輕劃過牆壁。雨水從窗外滲進來，在牆角留下一道道痕跡。
    他低頭看著掌心，指甲早已斷裂，指尖滲出血跡。可他依舊用力地在牆上刻下一行字：
    “當官就要為老百姓做實事。”
    他抬起頭，看著這行歪歪扭扭的字，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龍山縣那邊，富硒產業項目已經被幾個常委盯上了。有人想拿錢，有人要政績，還有人想借機上位。他不在場，誰還能真正守住這片土地的發展？
    深夜，留置室外傳來腳步聲。
    門被打開，一名紀檢人員走了進來。
    “林海陽，市紀委要求你配合調查，明天開始正式談話。”
    林海陽點頭，起身整理衣服。
    “我知道了。”
    門再次關上，黑暗重新籠罩整個房間。
    他躺回床上，望著天花板，思緒萬千。
    這場鬥爭，遠比他想象的更複雜。市裏有人支持陳紹鵬，甚至直接插手調查過程。他必須找到突破口，否則不僅自己的前途不保，整個龍山的未來也會毀於一旦。
    第二天上午，林海陽被帶入談話室。
    主審人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紀檢幹部，名叫趙誌剛，臉上沒什麽表情。
    “林海陽，關於你任期內的資金使用問題，我們需要你如實交代。”
    “我可以回答任何問題。”林海陽坐下，“但我希望你們能先看看第三方審計報告。”
    趙誌剛翻開手中的資料，臉色微微一變。
    “這份報告，你是怎麽拿到的？”
    “是我們主動邀請第三方機構進行的獨立審計。”林海陽直視對方，“所有數據都來自財政係統，真實可靠。”
    趙誌剛沉默片刻，合上材料。
    “我們會核實。”
    接下來幾天，林海陽多次接受談話，內容圍繞資金流向、審批流程展開。他盡量保持冷靜，將每一筆支出的用途、依據一一說明。
    然而，他也察覺到了一些異常。
    比如，有些關鍵憑證明明存在，卻被刻意忽略；某些審批記錄被人為刪除，導致鏈條中斷；甚至連最初的立項文件都被修改過。
    他意識到，有人在係統內部動手腳。
    第七天晚上，趙誌剛單獨找他談話。
    “林海陽，你知道這次調查背後的壓力有多大嗎？”
    林海陽沒說話。
    “有人想讓你徹底離開龍山。”趙誌剛壓低聲音，“不隻是陳紹鵬，還有市裏的幾位領導。”
    “他們想要什麽？”林海陽終於開口。
    “錢、政績、權力。”趙誌剛冷笑一聲，“龍山這塊蛋糕太大了，誰都想咬一口。”
    林海陽沉默良久，忽然問道：“你呢？你想讓我怎麽樣？”
    趙誌剛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我想讓你活著走出去。”他低聲說，“隻要你認個錯，把責任推給下麵的人，這事就能翻篇。”
    林海陽笑了。
    “如果我這麽做，那些真正做事的人怎麽辦？”
    趙誌剛歎了口氣，起身離開。
    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房間裏隻剩下林海陽一個人。
    他走到牆邊，看著那句刻下的字，心中默默重複了一遍。
    “當官就要為老百姓做實事。”
    外麵，暴雨仍在繼續。
    留置室的窗戶被雨水打得啪啪作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哭泣。
    而就在這時，他的耳邊響起一個細微的聲音——
    紙張摩擦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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