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啟動的微顫從椅背上傳來，窗外景物飛速後退，車廂跑出站台，感覺天色也晴朗了許多。
    我和盛冬一上車就把雙肩背塞進頭上的行李架，隻留下礦泉水、耳機、充電器。
    收到速遞後兩天，寒武時光都是正常開業和打烊。
    這很反常，盛冬一向是有了案件就心急如焚，恨不得不眠不休找到真相，這次卻是感覺他不緊不慢。
    以我對他的了解，偵破工作早已展開，隻是還沒有階段性的成果，所以他並沒跟我分享。
    b市到h市，高鐵車程三個小時零七分鍾，要是自駕，怕是6小時起步，因此我們這次沒開車。
    前排紮羊角辮的小女孩總是把臉貼在車窗上，鼻尖壓得扁平。
    旁邊是她的媽媽，正在用平板電腦追劇，穿越題材的，剛才女孩搶走耳機時，聽到外放的片頭叫什麽重生之我在後宮做保健醫。
    隻要不是春運期間，非熱門旅遊城市的車廂都不會太滿。
    後座的商務人士敲擊筆記本鍵盤的聲音很輕，整個車廂都很安靜。
    當乘務員推著銀色餐車經過時，斜對角座位的老者摘下老花鏡，將一本厚厚的書平攤在小桌板上。
    書頁間夾著的銀杏葉書簽反射著窗外的光，他招手叫停了乘務員，要了一份梅菜扣肉的盒飯，叮囑加熱了再給他送過來。
    盛冬在手機上掃了一眼家裏的監控，小雪日漸豐盈的身軀在他家的窗台上趴成坐墊的形狀，果然貓都是液體。
    我伸起手臂調整了一下出風口，窗外山脊綿延不絕，坡上一座座茶園，青翠的輪廓把山體分成規則的條塊。
    出了b市一小時左右，列車開始不斷進出隧道。
    我也昏昏欲睡，盛冬則是拿著記事本和筆畫著什麽。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聽到前排的小女孩喊著：“媽媽看！石頭巨人！”遠處山峰矗立著一座二十米高的花崗岩雕像。
    蟒袍玉帶的古人手執笏板目視前方，基座上的“青天垂範”碑文在疾馳中一閃而過。
    不知不覺睡了快兩小時，我揉了揉眼睛，看到手機上推送的h市介紹：歡迎來到古城，這裏人傑地靈，曆史上最富盛名的就是那位鐵麵無私、清正廉潔的宋代大學士，百姓稱他為“青天”......
    當車廂顯示屏跳出“前方到站h市”的藍色字幕時，車廂響起行李箱推動和腳步聲。
    我們隨著人流排隊下車，走出車廂的瞬間，一陣熱浪撲麵襲來。
    盛冬突然舉起長臂，指著出站口的巨幅城市標語讓我看，“人清似水，政明如鏡”八個大字在顯示屏上展現。
    出站後，我以為要去酒店，正要拿出地圖導航。
    “小武，咱們先去科技大學。”盛冬背著雙肩包，一襲黑衣走在前麵，雖然我經常鍛煉，但也是需要接近小跑才能跟上他，我把這解釋為身高帶來的步幅差異。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h市，但並不影響我對這裏有些粗略的了解。
    除了那位曆史上的名人，這裏還有一所聞名全國的科技大學，不但是頂級理工科院校，更著名的是這所大學的少年班。
    據說1415歲的年齡進入少年班隻算是尋常，入學年齡的記錄是——9歲。
    這是什麽概念呢？就是我還在爬樹釣魚、下課後傻跑的年紀，人家已經上大學了，還是頂流重點大學。
    午後烈日下的校門像塊發燙的太空金屬，校名的燙金大字晃的人睜不開眼。
    這所理工科名校的圍牆外種著兩排銀杏樹，翡翠色的葉子到了秋天應該會變成迷人的金黃。
    我們沒有直接進校，而是在門口的紀念品商店裏麵逛了起來。
    櫥窗裏擺著台微縮離子對撞機模型，通電後正循環演示著基本粒子碰撞動畫。
    玻璃門推開時，懸掛的青銅風鈴發出古刹夜晚的輕響，我端詳了一下，指著它看向盛冬：“這是？&34；他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寒武時光咖啡館的玻璃門上，有一串幾乎一模一樣的青銅風鈴，看來也是這裏買的。
    商店裏東西琳琅滿目，有科普漫畫、校史連環畫《九歲大學生》、印著校徽的試管型保溫杯。
    盛冬的手指掠過一排黃銅書簽，突然停在一麵展示架前。
    最上端的一列鑰匙扣上，精細複刻了校圖書館穹頂的斐波那契螺旋結構，銀色金屬表麵上蝕刻著建校年份“1895”。
    我正疑惑這個紀念鑰匙扣有什麽特別之處，盛冬伸手將它摘了下來，拿到了收銀台，掃碼付款。
    走出紀念品商店，我被校園內籃球場上生龍活虎的比賽吸引，雖然現在室外氣溫已經超過35度，但這些年輕人的運動熱情更加高漲。
    一支球隊是材料學院，對陣的是化學化工學院。
    工科院校男生多，球類愛好者也多，當然有女生觀戰的球賽一定最火爆，這一點是文科類大學生無法理解的。
    眼看球場上雙方比分交替上升，場麵非常焦灼，場下的女生們加油聲一浪高過一浪，場上兩支隊伍更是抖擻精神毫不放鬆。
    化學化工學院這邊的主力小前鋒，能傳能投，一個人打滿全場，一對一的盯防根本沒用。
    很快他跳投得分還造成對方犯規，分差被拉到5分，材料學院這邊發球，剛到前場又被化工學院搶斷。
    這位小前鋒腳底生風，一個快攻到籃下，又是2分！
    大家正在歡呼時，誰料這位球員倒地不起。
    我站的位置很近，而且因為是校門欄杆外，沒有其他人遮擋，清楚地看到是材料學院的一位場上隊員用腳墊地上，使得那位小前鋒落地時腳踝扭曲摔倒。
    這招太髒了！
    眼見比分落後，就使出卑鄙手段傷人，果然人渣是普遍存在的。
    化工學院的其他隊員有的照顧受傷同伴，有的激烈地跟材料學院的人理論。
    觀戰的同學剛開始以為小前鋒是不慎摔倒，知道真相後紛紛發出噓聲。
    那位行凶者卻滿臉不在乎，高舉雙手表示無辜。
    我回頭看向盛冬，他坐在旁邊校門口的長椅上，背向球場。
    在喧鬧聲中他扭回身，看了看兩方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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