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孟家，一路上，顧希桐都沉浸在剛剛孟白芷那一聲呼喚裏。
    蕭戰野看到她出神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桐桐，你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顧希桐輕輕歎了一口氣，將小時候媽媽叫自己的事情告訴了蕭戰野：
    “剛剛芷姨叫我的時候，除了聲音稚嫩外，那語氣就像小時候我媽媽叫我時一樣。
    剛才一瞬間，我仿佛又回到了我小時候八歲前一樣。
    可惜如今我已經長大，我的媽媽也永遠回不到我小時候的樣子了。”
    蕭戰野聽了，聯想到以前陳芬芳對顧希桐的態度，心中泛起一陣憐惜。
    他放慢腳步，對顧希桐說：
    “雖然，你失去了媽媽的疼愛，但是你現在有顧家所有人、孟爺爺、孟奶奶、芷姨的疼愛，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生寵愛你的。”
    顧希桐抬頭看向蕭戰野，點頭道：
    “你說的對，我有你們就夠了。”
    兩人回到顧家，顧奶奶和四嬸正在廚房裏做飯。
    “奶，我們回來了。”
    顧奶奶看到兩人，笑著說：“回來了，你孟爺爺情況怎麽樣？”
    “他的腿恢複得很好，芷姨的情況也不錯，七天後，就能知道她長什麽樣子了。”
    顧奶奶聽了，點頭感慨道：
    “那就好，那孩子當初傷得那麽慘，我們都覺得她活不成了。
    是你孟爺爺花了幾天時間才把她救回來的。
    正好那時候清平村的李鳳仙也失蹤了，你孟爺爺便讓人來認領一下，結果，人家來人看了看，說不是他們家的姑娘。
    幾個月過去了，周邊的人也沒有人來認領，你芷姨就在你孟爺爺家裏住下了。”
    顧希桐聽希淮哥說過這事，此時又感興趣地問道：
    “奶，清平村的李鳳仙找到了嗎？”
    顧奶奶歎口氣說：
    “這年月人已失蹤能找回來的少之又少，估計李鳳仙也是凶多吉少了。
    說起來也是湊巧，你爸犧牲後，你們回來安葬完你爸剛走，第二天你孟爺爺在山上救回了你芷姨，李鳳仙也是那段時間失蹤的。”
    顧希桐聽了，心裏咯噔一下，問道：“怎麽這麽巧？”
    顧奶奶看了希桐一眼，接著說：
    “要說這李鳳仙，跟你還有親戚關係呢。”
    不等顧希桐問，顧奶奶接著說：
    “咱們紅旗公社的棲鳳村有個叫吳南山的，當年結婚以後，生了一對雙胞胎，大女兒叫吳寒，二女兒叫吳霜。
    兩個女兒不僅長得漂亮，還一模一樣，長大以後在周邊村裏可是數一數二的出名。
    後來，吳寒嫁給清平村李玉平，生下一個女兒叫李鳳仙。
    二女兒嫁給暖水村陳秋生，也生了一個女兒，取名叫陳芬芳，就是你的媽媽。
    所以，你還應該叫李鳳仙一聲表姨呢。”
    “原來還有這一層關係啊，那李鳳仙和我媽媽關係好嗎？”
    孟奶奶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道：
    “李鳳仙和你媽媽都隨了各自媽媽的長相，但是兩人的人品卻大相徑庭。
    李鳳仙仗著自己的美貌，從小就心高氣傲的，一般人她都看不上。
    家裏給介紹了好幾個小夥子，她都不同意，隻在外麵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後來，為了嫁個好人家，她使計嫁給清平村的村長林貴堂的兒子林俊峰，原本日子還算過得去，可是好景不長，林俊峰在婚後兩年就發生意外沒了。
    李鳳仙帶著他們的兒子李小虎待在婆家生活，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失蹤了。
    隻是苦了小虎那孩子，從小沒了爹娘。
    你的媽媽從小就生性溫柔善良，待人也真誠，到了成婚的年紀，上門提親的都快踏破門檻了。
    後來，在鎮上被幾個小混混欺負的時候，正好碰上你爸回家探親。
    你爸救了你媽，兩人就這麽結緣成親了。
    後來你爸犧牲，李鳳仙還來吊唁，之後就失蹤了。”
    顧希桐聽完，陷入了沉默。
    “奶奶，李鳳仙和嬸子長得像嗎？”蕭戰野問道。
    顧奶奶感歎道：
    “像啊，長得跟雙胞胎似的，兩人都長得像媽媽，兩人站在一起，不說話的時候，不仔細看，都分不出誰是誰。
    現在李鳳仙失蹤了，桐桐那溫柔善良的媽，也變成了後媽，讓我的乖孫女受了這麽多年的苦。”
    顧希桐沉思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
    “奶奶，您說當初讓清平村來認人，那李鳳仙的娘家人來了嗎？”
    “來了啊，不然怎麽確定不是李鳳仙呢？
    當初，吳寒跟著一起來的，說她閨女的胳膊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可是你芷姨的身上沒有胎記，所以吳家和林家確認不是李鳳仙。
    從那以後，就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了。”
    顧希桐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難以言喻的預感湧上心頭。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急切地問道：
    “奶奶，您還記得李鳳仙胳膊上的胎記，是在哪個胳膊，具體在什麽位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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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奶奶愣了一下，見顧希桐一臉嚴肅，忙回憶道：
    “這事兒都過去好久了，不過當時吳寒說得清楚，說是在左胳膊肘窩處，紅紅的，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顧希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緩緩說道：
    “奶奶，我突然想起，我媽……陳芬芳的左胳膊肘窩處，也有一個紅色的胎記，跟花生一般的大小。”
    “什麽？”
    顧奶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手中正擇著的菜都掉落在了地上，“你確定嗎，桐桐？這可不是小事。”
    顧希桐重重地點點頭，眼神中滿是複雜的情緒：
    “我確定，我跟著媽媽改嫁，她很快就懷孕了，對我也越來越不好，一不順心就對我非打即罵，再也不是以前對我溫柔照顧的媽媽了。
    那時候，我問她為什麽不對我好了，她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要對繼子繼女好，討好了後爸，才能在那個家裏待下去。
    後來她生完趙耀祖坐月子時，都是我照顧她，我每天給她擦身，自然記得她胳膊上有這麽一個胎記。
    雖然她出了月子就沒有讓我給她擦洗過，但是那個胎記我絕對不會記錯。”
    蕭戰野在一旁也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皺著眉頭說：
    “這也太巧了，李鳳仙失蹤後，陳芬芳的性情大變，如今又發現陳芬芳的胳膊上有跟李鳳仙相同位置的胎記，會不會……”
    顧奶奶臉色凝重，抬手扶著額頭，像是在努力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難道說，當年被救回來的其實是真正的陳芬芳？
    李鳳仙頂替了陳芬芳帶著桐桐進了城。
    所以，吳寒當時來確認時沒有胎記，才確定地說那不是她的女兒？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顧奶奶的話讓屋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三個人麵麵相覷，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顧希桐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這麽多年的疑惑似乎終於有了一絲解開的線索，可這個真相卻讓她難以接受。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李鳳仙也太狠心了。”
    顧希桐眼眶泛紅，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她怎麽能傷害我媽，還頂替她的身份，讓我媽變成現在的樣子，這麽多年都活在痛苦之中。”
    蕭戰野輕輕拍著顧希桐的後背，試圖安慰她：
    “桐桐，先別太激動，這隻是我們的猜測，還沒有確鑿的證據。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可能性很大。”
    顧奶奶歎了口氣，緩緩說道：
    “我現在想起來，當年衛國犧牲後，部隊派人跟芬芳和桐桐一起把衛國的物品和撫恤金送回來。
    頭一天，我們用衛國的物品給衛國立了衣冠塚。大家商量撫恤金的時候，芬芳的表現就很奇怪。
    以前她溫柔善良，對我們也很孝順，可那次，村裏和部隊上的意思是給我們五百養老，你們娘倆拿一千，以後到了城裏，芬芳有工作也有房子，不會影響以後的生活。
    可是她卻大改常態，非要拿走大部分撫恤金，隻給我們留下兩百塊。
    我當時還以為她是因為傷心過度，又要拉扯你長大，壓力大才會這樣。
    當時，我們也沒打算要五百的，隻是想有個念想才留下了撫恤金。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的她，說不定已經不是真正的陳芬芳了。”
    顧希桐抬起頭，眼中滿是憤怒和疑惑：
    “奶奶，您還記得那天的具體情況嗎？她當時有沒有說什麽特別的話？”
    顧奶奶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
    “那天，部隊的人把衛國的骨灰送回來，我們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分撫恤金的時候，她突然變得很強勢，說她要帶著你去城裏生活，需要錢。
    部隊上的人勸她，說我們也需要一些錢養老，可她根本不聽，態度很強硬。”
    蕭戰野皺著眉頭問道：“那之後呢？她有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
    顧奶奶想了想，說：
    “那天分完撫恤金，連衛國的五期都沒過，當天她就忙著收拾東西，帶著桐桐去了洛城。
    我記得那一天早晨，她說想去墳前看看衛國，一去就是大半晌。
    回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我問她怎麽回事，她支支吾吾地說在衛國的墳前坐了一會兒，才弄髒的。
    現在想想，她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和李鳳仙換了身份，心裏有鬼，所以才這樣的？”
    顧希桐咬著嘴唇，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
    “如果真是這樣，那李鳳仙太可惡了。
    她不僅奪走了我媽媽的身份，還霸占了本該屬於我們的生活。
    我一定要她付出代價。”
    蕭戰野握緊了拳頭，堅定地說：
    “桐桐，現在李鳳仙傷害阿姨並頂替她身份的事情已經明確了。
    你打算怎麽做？”
    顧奶奶在旁邊說：
    “是啊桐桐，李鳳仙做出這種事情，實在可恨。
    可是現在咱們貿然找上門，李鳳仙不承認也沒辦法，現在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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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希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奶奶，您放心，我有辦法。
    現在是農忙，大家都沒有時間，芷姨現在還沒有恢複記憶，長相也還沒恢複。
    現在隻能再等七天，七天後看了她的容貌，就能確定她是不是我媽了。
    我隻是不甘心，這麽多年，我一直以為是媽媽變了心，沒想到竟然是被別人冒名頂替了。
    我一定要為媽媽討回公道。”
    “那我們要不要先給洛縣公安局打電話，先把陳芬芳控製起來？”
    蕭戰野問道。
    “不用，先讓她過幾天逍遙日子，一切等七天以後再說。”
    聽了全程的四嬸，此時還處於懵懵的狀態。
    “娘，怎麽還有這種事情發生呢，如果是真的，那李鳳仙也太可怕了。”
    顧奶奶歎口氣，說：“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心中有貪念，為了自己什麽都能做得出來。這件事咱們先從長計議，過幾天再說吧。”
    四人一邊說話，一邊做飯，很快飯菜出鍋，顧爺爺、顧盛國等人也放工回來了。
    顧希淮手裏提著二十斤肉，到家以後，把肉放在廚房裏的案板上，笑著說：
    “桐桐，肉帶回來了，你看看要做什麽好吃的？”
    韓禦笑著說：“顧同誌，咱們能不能吃一次肉醬啊？”
    顧希桐收拾心情，笑著說：
    “好啊，今天晚上我就做肉醬，明天就能吃了。”
    “太好了，我們這次來紅旗村，吃得可比在部隊上還要好呢。”韓禦笑著說。
    顧盛國提醒道：
    “飯菜做好了，大家趕緊上桌吃飯吧。”
    眾人圍坐在院子裏的大桌子旁，望著桌上擺滿的豐盛菜肴，肚子裏的饞蟲瞬間被勾了起來。
    “哎呀，桐桐，你這手藝可真是越來越絕了！”
    韓禦眼睛放光，盯著那盤色澤誘人的豬耳朵拌黃瓜，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顧希桐笑著擺擺手：
    “今天咱們家肉多，做了豬耳朵拌黃瓜、爆炒大腸、五花肉燉白菜、幹煸豆角還有西紅柿雞蛋湯。
    雖然菜不多，但是量都足足的，大家快嚐嚐，看看合不合口味。”
    顧爺爺笑嗬嗬地說：“大家別光看著了，快動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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