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藏經閣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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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氣在青磚縫裏蒸騰了一整天,這會兒變成黏膩的汗意,緊緊地貼在吳一林後頸上。他攥著半片《靈樞手劄》殘頁,指腹摩挲著紙上模糊的朱砂批注。這殘頁是他從醉仙樓一個雜工手裏換來的,那雜工賭輸了靈石,急著把從屍體上扒來的破紙換錢,卻不知殘頁邊角繪著的鬼麵紋路,正是幽冥教《黃泉秘典》的殘章!
    吳一林緊攥著殘頁,那紙張似乎還散發著絲絲寒意,仿佛與他手中的溫度格格不入!他小心翼翼地摩挲著上麵模糊的朱砂批注,那字跡雖已殘缺,卻依舊透出一絲詭異的氣息。這殘頁來得蹊蹺,吳一林心裏清楚,這背後一定藏著什麽秘密,而他,正一步步被卷入其中!
    月輪被鉛雲啃得隻剩半角,簷角銅鈴在穿堂風裏叮當作響。那鈴聲清脆而有韻律,仿佛在訴說著什麽古老的故事。驚起的夜鴉撲棱著翅膀掠過藏經閣飛簷,投下的陰影像極了三日前城郊那具村民屍體胸口的鬼麵血印。那血印猩紅而猙獰,像是要將人拖入無盡的黑暗深淵。
    吳一林貼著生滿青苔的側廊前行,青苔在腳下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像是在低語。他不需要刻意避開第三塊鬆動的青磚,去年他在這裏摔碎過一盞琉璃燈,那盞燈的碎片至今還留在角落裏,守閣長老的罵聲也還在耳邊回響。每次路過這裏,他都會想起那盞碎裂的琉璃燈,那是一盞承載著記憶的燈,雖已破碎,卻依舊閃耀著微弱的光芒。
    藏經閣的朱漆大門虛掩著,門軸轉動時發出的“吱呀”聲,讓吳一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開門,一股混著檀木與黴味的氣息撲麵而來。二樓傳來守閣長老老牛般的鼾聲,夾著竹簡落地的輕響。吳一林輕手輕腳地繞過燃著引魂香的香案,鞋底碾過一片玉簡碎屑,那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這玉簡碎屑,是他上一周在這裏找到《玄霄九變》殘卷時不小心碰落的。那卷記載著“破屍三式”的古籍,此刻正躺在三樓東側的暗格裏,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三樓的雕花窗欞漏進幾縷月光,照得滿牆玉簡泛著冷光。吳一林蹲下身,指尖在第三排第六個書架暗格輕輕一按,陳舊的楠木門板無聲滑開,露出半卷邊角焦黑的《藝術輯錄》。他的心跳瞬間加速,那泛黃的紙頁上麵,幽冥教“黃泉引”的插圖裏,修士掌心翻湧的黑霧,與他在義莊見過的屍毒竟然一模一樣!吳一林的手微微顫抖,正要伸手拿書時,他的後頸泛起細密的寒意,就像有人用浸過脂油的針尖抵住他的肌膚。
    “叮……”淬過毒的短刃釘進木柱的聲響,驚得吳一林瞳孔驟縮。他猛地回頭,隻見一名黑衣人倒掛在窗欞上,靴底鐵釘刮著木質窗沿。那兜帽滑落半寸,露出下巴上青黑色的胡茬。這張臉,吳一林在三日前的饅頭鋪見過,那人買七個饅頭卻隻付三個的錢。當時掌櫃賠笑的時候,吳一林就注意到對方袖口繡著的鬼麵紋。他心裏一驚,這人竟然是幽冥教的!
    “青嵐宗的小崽子!”黑衣人嗓音像砂紙擦過瓦礫,嘶啞而刺耳。他袖口滑出三把泛著孔雀藍的柳葉鏢,正是幽冥教的“三陰追魂鏢”!吳一林退到七轉書架夾角,掌心全是冷汗,卻故意將腳步聲踩得沉重,誘使對方追來。黑衣人果然上當,踏著破碎的玉簡衝了過來!靴底碾碎記載中品劍訣的玉簡時,吳一林心疼得幾乎要咬碎後槽牙。那是他用半個月晨課積分換來的,如今卻化為齏粉。
    交手的瞬間,短刃掃過吳一林腰側,衣料“滋”地蜷曲,露出一道淺紅的灼痕。吳一林咬牙甩出袖中柳葉刀,刀身映著月光劃出銀狐,卻在即將擊中時變招為削,生生扯下對方半截衣袖。布料撕裂聲裏,他瞥見黑衣人小臂上的青色蛇紋刺青,蛇眼處嵌著極小的骷髏頭。這標誌,代表著對方是幽冥教外門精英弟子,比他預想的還要難纏三倍。
    “你倒是比情報裏的機靈!”黑衣人穩住身形,腰間鬼麵銀鈴突然發出細碎的嗡鳴。吳一林心中警鈴大作!這是幽冥教召喚同伴的信號!他透過木縫,看見黑衣人正對著銀鈴低聲念著咒語。袖口滲出的屍毒,在青磚上燒出“滋滋”的白煙。吳一林後頸的寒毛再一次倒豎起來,他知道,危機正在一步步逼近。
    吳一林吸了吸鼻子,那股腐屍的味道愈發濃烈。他眼珠子一轉,暗自盤算著對策。這黑衣人倒是個棘手的主兒,可越是危險,越得沉著冷靜。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狂亂的心跳,雙手卻在袖子裏暗暗握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黑衣人冷哼一聲,鬼麵銀鈴的嗡鳴越發急促,像是在召喚著什麽邪惡的力量。吳一林心裏一凜,這鈴聲絕不是什麽善類能發出的,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有更多幽冥教的爪牙蜂擁而至。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速戰速決。
    他突然暴起,身形如獵豹般撲向黑衣人,雙手化拳為爪,直取對方咽喉。黑衣人微微一驚,卻也不慌,手腕一抖,“三陰追魂鏢”再度飛出,直奔吳一林麵門。吳一林不躲不閃,身子微微一側,任由鏢尖擦著耳畔劃過,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傷口。他不退反進,雙手抓住黑衣人持鏢的手腕,用力一扭,隻聽“哢嚓”一聲,黑衣人痛呼出聲,鏢應聲落地。
    黑衣人怒喝一聲,另一隻手揮拳砸向吳一林,拳頭帶著風聲,力道驚人。吳一林側身躲避,那拳頭擦著他的肩膀而過,擊在身後的書架上,木屑橫飛,玉簡散落一地。吳一林趁機發力,膝蓋猛地頂向黑衣人的小腹。黑衣人悶哼一聲,身子微微彎曲,吳一林抓住機會,雙臂環抱,死死勒住對方的脖子。
    兩人在藏經閣內翻滾纏鬥,周圍的玉簡被震得紛紛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吳一林隻覺得那黑衣人的身體如同鐵鑄,肌肉緊繃,力氣大得驚人。他咬著牙,指甲深深掐進黑衣人的皮膚,可對方卻依舊不肯鬆手。黑衣人嘴裏發出低沉的咒語,那鬼麵銀鈴的嗡鳴聲越發響亮,似乎在為他注入一股股邪惡的力量。
    吳一林的腦袋越來越沉,眼前開始發黑。他心中一橫,突然鬆開雙手,從懷中掏出一枚早就準備好的爆炎符。這符他本打算留著保命,可如今,不用更待何時!他咬破舌尖,將鮮血濺在符上,爆炎符瞬間燃起熊熊烈火。
    黑衣人見狀大驚,想要鬆手躲避,可哪裏來得及!火焰瞬間將兩人吞沒,藏經閣內一片火海。吳一林隻覺得渾身一熱,那火焰燒得他皮開肉綻,可他也顧不得疼痛,死死抓住黑衣人的衣領。黑衣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在火焰中不斷掙紮,可那鬼麵銀鈴卻愈發響亮,竟似在享受著這火海的炙烤。
    吳一林心中一狠,另一隻手從懷裏摸出一枚冰靈珠,狠狠砸在黑衣人的胸口。冰靈珠蘊含的冰寒之氣瞬間與火焰相遇,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陣陣白煙。黑衣人的身體猛地一僵,那鬼麵銀鈴的嗡鳴聲也戛然而止。吳一林趁機鬆開雙手,一把奪過《藝術輯錄》,轉身衝向門口。
    身後傳來黑衣人痛苦的嘶吼,吳一林沒有回頭,隻是拚命地跑。他能感覺到,那黑衣人並未死透,那鬼麵銀鈴的嗡鳴雖已停止,但一股更強大的氣息正在悄然匯聚。他不能停,必須立刻離開這裏!
    吳一林衝出藏經閣,迎麵而來的夜風帶著火焰的焦味,讓他一陣咳嗽。他回頭望了一眼,隻見藏經閣火光衝天,黑衣人的身影在火海中若隱若現,仿佛一頭受傷的惡獸,還在做最後的掙紮。他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幽冥教不會就此放過他。
    他轉身狂奔,腳下的青磚路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如同一條通向未知的幽冥之路。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中卻隻有一個念頭: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吳一林跑出一段距離後,靠在一棵老槐樹下,大口喘著粗氣。他的衣衫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火辣辣的疼。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藝術輯錄》,那焦黑的邊角還在冒著淡淡的煙,他輕輕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將書頁翻開。
    這時,遠處傳來低沉的咆哮聲,像是野獸在憤怒地嘶吼。吳一林心中一緊,抬頭望去,隻見一團黑影正朝這邊快速移動。他立刻意識到,那是幽冥教的人!他手中一緊,迅速將《藝術輯錄》塞進懷裏,然後順著樹幹爬了上去,隱藏在濃密的樹葉中。
    黑影越來越近,吳一林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隻見那黑影漸漸顯出人形,卻是個渾身散發著黑霧的高大男子。男子臉上帶著猙獰的表情,眼睛裏閃爍著凶狠的紅光,仿佛能將一切吞噬。他一路走來,周圍的花草樹木都像是被施了咒語,瞬間枯萎。
    吳一林心中暗暗叫苦,這人身上散發的氣息比剛才的黑衣人還要強大,看來是幽冥教的高手。他心裏默默祈禱,希望這人不會注意到自己。
    男子走到老槐樹下,突然停住了腳步。他的目光在樹上掃了一圈,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藏得挺好的嘛,小子。”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吳一林心中一驚,這人竟然發現了自己!他的手心又開始冒汗,緊緊握住懷裏的《藝術輯錄》,心裏想著該如何應對。
    男子突然抬手,一道黑霧從他指尖射出,直奔吳一林藏身的樹枝。吳一林反應極快,一個翻身,從樹上跳了下來,同時扔出一枚爆炎符。
    爆炎符在空中炸開,形成一片火海,將男子的黑霧阻擋在外。吳一林借著這個機會,迅速拉開距離,同時從懷中掏出冰靈珠,準備應對男子的下一次攻擊。
    男子被爆炎符的火光微微阻擋了一下,但很快,他發出一聲怒吼,身上的黑霧瞬間暴漲,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渦。他邁開大步,朝著吳一林的方向衝來,所到之處,地麵都像是被踩碎的泥巴,留下深深的腳印。
    吳一林邊跑邊回頭,隻見那黑霧漩渦離自己越來越近,所到之處,周圍的建築和樹木都被腐蝕得千瘡百孔。他心中一陣絕望,這人的實力遠超他的想象,自己可能根本不是對手。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想起在醉仙樓聽來的消息,據說幽冥教最怕的是淨靈水,這淨靈水能淨化一切邪祟之物。他想起自己在宗門後山的禁地中好像見過一口古井,井水據說有淨化之效。
    吳一林心中燃起一絲希望,他決定冒險一試。他迅速調整方向,朝著宗門後山跑去。黑霧漩渦緊緊跟隨,不斷侵蝕著周圍的環境。
    吳一林跑到後山,看到那口古井,古井周圍的石磚上刻滿了古老的符文,散發著淡淡的靈光。他深吸一口氣,鼓足全身力氣,朝著黑霧漩渦扔出冰靈珠,同時自己則一頭紮進了井中。
    黑霧漩渦被冰靈珠的寒氣暫時阻擋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過來,朝著古井衝去。男子站在井邊,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小子,你以為這樣就能逃掉嗎?”
    此時,吳一林在井下,感到一股清涼的氣息撲麵而來。他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接了點井水。然後,他閉上眼睛,默默祈禱,希望這淨靈水能助他一臂之力。
    男子見吳一林良久沒有動靜,心中有些疑惑。他探頭向井下望去,隻見吳一林拿著一瓶水,正抬頭看著自己。
    吳一林微微一笑,將瓶中的淨靈水朝男子潑去。那水在空中化作一道藍色的光柱,直衝男子而去。
    男子見狀,冷哼一聲,身上的黑霧瞬間凝聚成一麵盾牌。然而,當淨靈水接觸到黑霧盾牌時,盾牌竟然迅速消散,發出“滋滋”的聲響。
    男子大驚失色,身上的黑霧開始劇烈波動。吳一林趁機跳出井口,將剩下的淨靈水全部潑向男子。男子發出淒厲的慘叫,身上的黑霧被淨化得幹幹淨淨,最終化為一道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吳一林看著男子消失的地方,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一次自己算是僥幸逃脫了。但幽冥教不會就此罷休,以後的日子,還會更加艱難。
    他轉身回到藏經閣前,看著那被火焰吞噬的建築,心中有些惋惜。這裏承載著無數的知識和記憶,如今卻毀於一旦。他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出幽冥教的真正陰謀,為這些無辜的損失討回公道。
    遠處,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到來。吳一林整理了一下衣衫,朝著宗門大殿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自己必須立刻向掌門匯報這一切,不能再有絲毫耽擱。
    這一夜的經曆,如同一場噩夢,卻也讓他成長了許多。吳一林清楚,未來的路還很長,危險也無處不在,但他不會退縮,因為他肩負著守護正道的使命,為了青嵐宗,為了天下蒼生,他必須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