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禁地迷蹤與宿命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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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廬的木門在午夜時分發出輕微的 “吱呀” 聲,緩緩開啟。陳師叔背對著門,站在丹爐旁,他那佝僂的背影映在蒙著水汽的窗紙上,活像一株被霜打蔫的老竹,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淒涼!吳一林縮著脖子,哈著白氣鑽進屋,鼻尖瞬間被苦參與雄黃混合的氣味嗆得直發酸,忍不住皺了皺眉。丹爐裏的文火 “劈裏啪啦” 作響,火光搖曳間,照見牆根下碼著的十餘具藥人傀儡,那模樣看著怪滲人的!
    “又掛彩了?” 陳師叔頭也不回,渾濁的眼睛淡淡掃了吳一林一眼,語氣平靜得像是在念日常。吳一林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自己袖口的青紫色傷痕,有點心虛地低下頭。陳師叔轉過身,眼神一掃,瞬間瞳孔微微一縮,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帶屍氣的灼傷,是幽冥教的‘黃泉灼’吧?”
    吳一林抿了抿唇,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終究沒敢說實話。他心想著,如果陳師叔知道他私闖藏經閣,還引動屍爆,那還不得當場炸毛?拎著他去執法堂啊!
    “伸手!” 陳師叔語氣一凜,遞來浸著薄荷汁的紗布,他的指尖在吳一林腕脈上輕輕一按,突然壓低聲音,嚴肅地說:“最近別去後山,尤其是亂葬崗,那兒邪門得很,別招惹麻煩!”
    吳一林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滿心都是自己的心思!回到廂房時,牆壁上的掛鍾已響過四聲,天都快亮了!由於這片區域停電,吳一林隻好吹亮燭火,陶製燭台上的防風罩不知何時裂了一道縫,燭光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那影子好看得很,可又怪滲人的,活像幽冥教的鬼麵圖騰!吳一林脫下外衣,左臂的灼痕赫然在目,青紫色已蔓延到肘彎,皮膚下隱約可見細小的屍蟲紋路,正順著血脈往心口爬!他倒抽了一口涼氣,疼得直吸冷氣!
    “該死!” 他咬開陳師叔給的玉瓶,驅毒散的辛辣氣味 “嗖” 地一下直衝鼻腔,粉末撒在傷口上時,那叫一個疼啊!疼得他倒吸涼氣!
    他想起十二歲那年,一幫黑社會的混混洗劫了村落,母親用艾草給重傷的他敷藥,也是這般刺痛。那時母親總說:“一林別怕,等你長大了,就去青嵐宗學本領,再也沒人敢欺負咱們……”
    吳一林想著……想著……吳一林的眼眶就有點發酸!
    正想著,銅製燭台突然 “哢嗒” 響了一聲,燭芯毫無征兆地爆起火星!吳一林下意識地摸出那枚 “壬七” 腰牌,鬼麵紋路在火光下泛著幽藍,背麵的 “七” 字邊緣刻著極小的曼珠沙華,和刺客碎布上的刺繡一模一樣。他記得《幽冥雜記》裏提過,黃泉殿弟子以花為號,曼珠沙華代表 “索命無常”,這類殺手就和瘋狗一樣,擅長追蹤,不死不休。
    “七次任務……” 他喃喃自語,想起黑衣人臨終前說的 “鬼麵燈亮了三盞”,心裏一驚。青嵐宗典籍記載,幽冥教每對目標亮一盞鬼麵燈,就意味著派出一隊精英殺手,三盞燈便是 “黃泉三煞”,專門對付棘手的獵物。這下可好,他怕是成了幽冥教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窗外的夜風越來越大,吹得窗紙 “嘩嘩” 亂響,像鬼哭狼嚎。吳一林起身關上木窗,瞥見簷角掛著的風鈴。那風鈴是小師妹送的,用青嵐宗特有的靈竹編成,此刻正發出細碎的清響,和藏經閣的銅鈴完全不同。他摸著風鈴上刻的 “平安” 二字,想起白日裏在演武場,小師妹追著他要教她劍訣,馬尾辮在陽光下甩成活潑的弧線,笑得燦爛極了。可在這一刻,這美好的畫麵卻讓吳一林心裏一揪。
    “不能連累她。” 他低聲呢喃,眼神堅定起來。轉身從床底拖出木箱,取出半卷《玄霄九變》殘頁。殘頁上的 “破屍三式”,他隻練會了第一式 “青嵐破煞”。今夜與刺客交手時,就是靠這招撕開了對方的屍毒防禦。他盯著圖上修士掌心的藍光,腦子突然靈光一閃,想起儲物袋裏的《靈樞手劄》殘頁,鬼麵紋路在遇屍毒時會發燙,或許能用來克製幽冥教的術法。這要是成了,說不定能在這場追殺中扳回一局。
    可就在這時,燭火突然劇烈搖曳,隔壁傳來弟子翻身的響動。吳一林心裏一驚,連忙吹滅蠟燭,借著月光走向書桌。硯台裏的墨汁已凝結成塊,壓著的宣紙一角寫著 “幽冥心” 三個字,那字寫得龍飛鳳舞,是他白天在藏書閣偷記的,傳說中能操控萬屍的上古靈器。他摸著紙上洇開的墨跡,想起陳師叔說的 “別去後山”,突然心裏一激靈,宗門禁地說不定藏著解開幽冥教秘密的關鍵。
    腰間的青嵐劍突然輕輕一顫,劍穗掃過他手背,帶來一絲涼意。吳一林靠坐在竹椅上,聽著窗外蟲鳴漸歇,心裏明白,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幽冥教不會放過他,“壬七” 的死隻是開端,接下來可能會有 “癸五”“甲三”…… 他必須盡快突破築基中期,學會《玄霄九變》的後兩式,還要查清幽冥心的下落,才能在這場追殺中搶到先機。
    月光從窗縫裏漏進來,照見牆角堆著的練功木人,木人胸口刻著的鬼麵靶心已被戳得千瘡百孔。吳一林摸了摸頸間的玉佩,那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上麵刻著模糊的山紋,和宗門後山禁地的石碑紋路隱約相似。他忽然想起,幼年在山腳下見過的送葬隊伍,抬棺人腰間的鬼麵牌,和他手中的 “壬七” 腰牌,似乎出自同一塊模具。這巧合,細思極恐。
    “總有一天,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他對著黑暗輕聲道,聲音裏透著股狠勁兒。掌心的腰牌突然發燙,鬼麵紋路在月光下流轉,像極了刺客眼中臨死前的狂熱。窗外傳來第一聲雞啼,吳一林站起身,活動了下發酸的肩膀,發現左臂的灼痕竟消退了三成左右!陳師叔的驅毒散果然管用,隻是那聲 “別去後山”,反而讓他更想查清那裏的秘密。
    他將腰牌收進貼胸的暗袋,指尖觸到袋底的碎玉。這碎玉是父親當年留下的,說是從後山撿的。此刻碎玉與腰牌相觸,竟發出極細的共鳴聲,像遠處傳來的黃泉流水。吳一林瞳孔驟縮,突然意識到,或許從他踏入青嵐宗的那天起,命運就早已將他與幽冥教、與後山禁地,緊緊綁在了一起。
    晨霧漫進廂房時,他已盤膝坐在蒲團上,按照《青嵐訣》運轉靈力。丹田處的氣旋緩緩轉動,忽然間,腦海中閃過藏經閣暗格石壁上的字:“癸未年冬,幽冥賊子三入藏經閣,吾以血祭劍,斬其首於此處。”
    刹那間,吳一林隻覺腦中 “嗡” 的一聲,仿佛被雷劈中。那些字,像是命運的咒語,瞬間解開了他心中所有的疑惑。青嵐宗與幽冥教的恩怨,遠比他想象中更深。他,吳一林,注定要成為這場百年恩怨的破局之人。這個念頭如火苗般在他心中燃燒起來,他能感受到那股熱流在血管裏奔騰。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麽,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後山禁地的秘密,幽冥教的陰謀,他都要一一揭開。而這一切,隻是一個開始……
    月光如碎銀灑在青石板上,吳一林的呼吸漸漸平穩,靈力在經脈中緩緩流轉,驅散著體內的寒意。可那股隱匿在丹田角落的灼熱感,卻似暗潮湧動,難以平息。
    “咚!”
    一聲低沉的鼓聲突然穿透夜霧,打破了這寧靜。吳一林猛地睜開眼,瞳孔驟然收縮,那鼓聲竟來自後山禁地!他下意識地按住腰間青嵐劍,劍身竟微微震顫,似在呼應什麽。
    他悄悄推開房門,腳尖點地,身形如一片枯葉般輕盈。才出屋,便撞見小師妹軟玉驚慌地從走廊另一頭奔來,馬尾辮亂晃,撞得他懷裏:“師兄!後山有動靜,我去報信,你別亂跑啊!”
    吳一林心中一緊,沒等她說完,已拉著她轉身就往禁地奔去。軟玉急得直跺腳:“你這人怎麽這麽倔!師父說了不讓弟子靠近後山的!”
    “那鼓聲不對勁!” 吳一林咬牙道,腳步不停,“那是有人用屍氣催動古法,幽冥教肯定有大動作!”
    月色下,後山禁地的鐵鏈大門劇烈搖晃,仿佛有巨獸要破閘而出。吳一林拔劍斬斷門鎖,青嵐劍劍身泛起層層藍光。才踏入,一陣腐臭混著血腥的氣浪撲麵而來,軟玉捂著鼻子慘叫:“好臭!師兄快退!”
    吳一林卻瞳孔一縮:禁地中央的贔屭碑竟懸浮在半空,碑麵血紋如活物般蜿蜒,碑座下赫然跪著一具具身著青嵐道袍的枯屍,每具屍首眉心都釘著一枚鬼麵釘!
    “不好!這碑是鎮壓幽冥教邪法的封印!” 吳一林突然明白過來,幽冥教必然是在試圖破開封印!
    驀然間,一道血紅的身影從贔屭碑後竄出,直撲軟玉!吳一林橫劍一格,青嵐劍與那血影碰撞出刺目火花!定睛一看,那血影竟是個身著血色道袍的少女,發絲如蛇舞動,周身散發著腥臭的屍氣!
    “師兄小心!” 軟玉驚叫,吳一林卻突然發現少女眉心的鬼麵釘正與他腰牌共鳴!那釘子顯然就是封印關鍵!
    “你……你是誰?” 吳一林劍尖抵住少女咽喉,卻發現她眼中沒有靈智,隻有死灰。
    “一林,小心!” 陳師叔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吳一林回頭的瞬間,少女猛地張口,一道血霧噴向他的麵門!
    “混賬!” 陳師叔的拂塵如靈蛇纏住少女脖子,將其摔出三丈開外!吳一林趁機拔下鬼麵釘,少女頓時化作白骨癱倒。
    “這釘子是‘幽冥封魂釘’,釘入活人七竅便會抽取神魂煉化!” 陳師叔臉色鐵青,指著贔屭碑底,“快看碑座下的銘文!”
    碑座上密密麻麻刻著小篆,吳一林借著月光一讀,心瞬間揪緊:“‘癸未年冬,幽冥賊子三入藏經閣,吾以血祭劍,斬其首於此處’……這碑是百年前先輩為鎮壓幽冥教徒所立,可如今封印鬆動,恐怕鬼麵燈已經亮到‘甲三’了!”
    話音未落,禁地四周突然響起密集的風聲,無數黑影如烏雲壓頂!吳一林橫劍護住軟玉,卻發現那些黑影隻是 flock of 青嵐弟子,為首的竟是執法堂的陸堂主。
    “誰讓你們擅闖禁地的?!” 陸堂主黑著臉怒喝,目光卻掃向贔屭碑,“封印鬆動之事你們可知?”
    “師侄猜測與幽冥教有關。” 陳師叔上前一步,將釘子遞給陸堂主,“這釘子是關鍵!”
    陸堂主接過釘子,突然將吳一林的 “壬七” 腰牌拽出:“此釘與你腰牌同出一源!看來幽冥教是衝你來的!”
    吳一林心中一沉,正要開口,卻聽禁地外傳來連綿的慘叫!眾人衝出禁地,隻見演武場中央燃起衝天血焰,數十具身著青嵐道袍的行屍走肉正在圍攻弟子!而血焰中央,立著個身披血色鬥篷的高大身影,周身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正是幽冥教的高手!
    “果然是黃泉三煞!” 陳師叔麵色大變,“這老魔頭擅長控製屍傀,恐怕是來搶奪幽冥心的下落!”
    吳一林突然想起腰牌與父親留下的碎玉共鳴,下意識摸向胸口。卻見軟玉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後,輕輕握住他手臂:“師兄別怕,我陪你一起上。”
    “小師妹你快走!” 吳一林急道,軟玉卻倔強地搖頭:“我剛在藏書閣找到《驅屍真經》,或許能幫上忙!”
    就在這時,禁地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贔屭碑仿佛被什麽重物撞擊!吳一林心中一驚,這幽冥教的陰謀遠比他想象的更複雜。他深吸一口氣,將《玄霄九變》第一式注入青嵐劍,劍身頓時裹上一層幽藍靈焰。
    “陸堂主,弟子願率眾弟子阻擊黃泉三煞,您帶人去穩住贔屭碑!” 吳一林大聲說道,陸堂主猶豫片刻,終是點頭。
    吳一林轉身衝向演武場,青嵐劍劃出一道寒芒。場中的屍傀突然發出刺耳尖叫,其中一具高大的屍傀竟突然張嘴噴出黑霧,直撲吳一林麵門!
    軟玉突然衝上前,將一張符籙貼在屍傀額頭上:“驅屍符!” 屍傀動作瞬間僵住,吳一林趁機一劍砍下,劍尖直插其胸膛,黑血濺了他一臉。
    “師兄,接住!” 軟玉從袖中甩出一本破舊的冊子,《驅屍真經》的封麵上赫然畫著個猙獰的鬼麵。吳一林接住冊子,突然發現紙頁上隱約有字:“幽冥心現世,三煞破封出,唯以曼珠血祭之。”
    “這……這是解開封印的方法?” 吳一林瞳孔驟縮,心中突然冒出個大膽的想法。
    與此同時,禁地深處贔屭碑的搖晃愈發劇烈,陸堂主與幾名長老正合力撐起靈力護盾,碑座下突然冒出一縷縷黑煙,直衝雲霄!
    “不好!封印要徹底破了!” 陳師叔大吼一聲,吳一林突然發現碑座下有個半尺見方的暗格,暗格裏赫然放著塊巴掌大的赤紅晶體,晶體上刻著與父親碎玉相同的山紋!
    “幽冥心!” 吳一林腦海中電光火石,這晶體必是傳說中的幽冥心,幽冥教苦尋百年之物。他不顧陸堂主的阻攔,衝向碑座。
    “小林子你瘋了!” 陳師叔驚呼,吳一林卻已將父親的碎玉與幽冥心放在一起,兩物瞬間發出共鳴,碎玉竟開始融化!
    “一林,你在幹什麽?!” 軟玉驚恐地抓住他衣袖,吳一林卻咬牙道:“隻有重塑封印,才能斷了幽冥教的念想!”
    就在這時,演武場上的黃泉三煞突然發出尖嘯,血焰衝天而起!三具屍傀竟抱著活捉的弟子衝向禁地,顯然是要搶奪幽冥心!
    “該死!” 陸堂主抽出長劍,卻被吳一林攔住:“陸堂主,我去引開他們!您快帶人護住幽冥心!”
    未等陸堂主反應,吳一林已衝向黃泉三煞,青嵐劍裹著幽藍靈焰直劈而去!三煞中為首的老者突然張嘴噴出黑霧,吳一林瞬間被包裹其中。黑霧中,他隻覺神智昏沉,耳邊響起陣陣鬼哭聲。
    “師兄!” 軟玉的尖叫聲從遠處傳來,吳一林卻突然想起懷中的驅屍真經,拚盡最後力氣將真經塞進貼身暗袋。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笑聲在他腦中響起:“小子,你倒是機靈,可惜還不是我的對手。”
    他感覺自己的力氣正在被黑霧吞噬,意識也漸漸模糊。然而,就在他即將失去知覺的刹那,一陣熟悉的溫暖力量從丹田湧出,那是陳師叔的驅毒散與體內靈力的交融。他猛地睜開眼,劍身一轉,竟將黑霧劈開一線生機!
    “想走?” 黃泉三煞的老者怒喝,吳一林卻借著黑霧彌漫的瞬間,身形如鬼魅般掠向禁地深處。禁地外的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吳一林已帶著三煞衝向山林深處,隻留下軟玉急得直跺腳:“這臭師兄,真是要急死人!”
    月色下,山林間傳來零星的打鬥聲,陸堂主與陳師叔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吳一林這一去,無異於踏入龍潭虎穴,但所有人都知道,青嵐宗與幽冥教的百年恩怨,恐因他而徹底改寫。
    而禁地中的幽冥心在碎玉融化後,散發出柔和的赤光,碑座下的裂縫悄然愈合。隻有陸堂主注意到,幽冥心深處似乎有某個古老的存在,正透過晶體觀察著這一切,它的目光冰冷而深邃,仿佛在等待某個未知的契機。
    吳一林與黃泉三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隻留下軟玉在原地焦急徘徊!她不時望向禁地,又不時看向山林方向,心中充滿了擔憂與不安!而遠處的山林深處,一場生死較量正在悄然展開,吳一林的命運,以及青嵐宗的未來,都懸於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