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妄闖進來時，恰巧對上時絮安冷漠的雙眸，似六月雪，冰冷凝視，卻又充滿懷疑和疑惑。
    “陸妄，你發什麽瘋，怎麽哪哪都有你。”
    時絮安站起來，皺眉道。
    “許她什麽。”
    陸妄並未搭理時絮安，目光轉移，看向程度，眼底閃過猩紅，灼熱了眼眶。
    “這位就是陸總？”
    不知為何，程度又恢複之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和剛才對時絮安說話的樣子天差地別，甚至更加放肆。
    無聲的戰鬥在空氣中一觸即發，硝煙四起。
    時絮安覺得無聊，這都什麽跟什麽，陸妄怎麽來了，還這種態度。
    “剛才你們兩個說許什麽，時絮安，不會是時家派你出來聯姻的吧，沒想到啊，堂堂時大小姐還要靠聯姻來維持地位。”
    時絮安真是覺得自己腦子有病，才會坐在這聽陸妄講話，她咬著後槽牙，不想讓自己落他一頭。
    “陸妄，不會說話就閉嘴，還有，你為什麽在這兒。”
    “我許了時小姐什麽，就不用陸總管了吧，陸總是以什麽身份來說這句話的。”
    程度好歹在商場上廝混了好幾年，有些東西，作為旁人看得明明白白，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生意場上死對頭，生意場下小情侶。
    他都懂。
    作為大家公認的花花公子，這點東西都看不出來，那也不用混了，而且氣氛曖昧，表麵是詆毀對方。
    可……眼底的真實情感騙不了人。
    既然兩個人都不想邁出這一步，那就由他來做這個催生劑。
    “有你說話的份？”
    “行，那我就先離開了。”
    程度不好壞了現在的氣氛，他向前幾步，走到時絮安身邊，微彎著腰，貼近她耳垂道：“時小姐好好把握機會，事後記得給我點好處哦，下次見。”
    程度大步離開，臨走時還貼心帶上了門，此時，包間裏隻剩陸妄和時絮安兩個人。
    一立一坐，氣氛怪異。
    時絮安看著他，不太明白話中之意。
    陸妄插在褲兜裏的手攥緊，那男人想幹什麽，時絮安這個笨女人一點都不知道躲嗎。
    “你也可以走了，陸總。”
    “陸總”二字咬得格外重，時絮安著急趕人走，菜還沒上，黃鼠狼就來了，真掃興。
    “時絮安，你當真要聯姻？”
    陸妄挪開離時絮安最近的那個椅子坐下，一隻手撐在桌子上，另一隻手輕輕拽住時絮安的衣角。
    眼底湧上一絲破碎：“那不如考慮一下我？我不比剛才那個人更好？”
    時絮安看不得別人露出這種表情，搞得好像是她欺負別人一樣。
    “說什麽呢，沒聯姻。”
    “真的？”
    陸妄欣喜若狂。
    “嗯。”
    時絮安淡淡回應，好像有哪裏不對勁，心裏想著，這狗男人是不是看不得自己好，聯不聯姻和他有什麽關係。
    “那就好。”
    “陸妄，你到底為什麽來，不會又跟蹤我吧，上次在宴會上，處理那女人時，你也是這樣，踹門而入，到底有什麽目的。”
    時絮安不覺得陸妄真有那麽好心，從原來的世界到現在，零零散散加起來，他們作為死對頭，也有五六年了。
    這時候獻什麽殷勤。
    一隻黃鼠狼，不好好做自己本職工作，天天上趕著找一隻小雞玩，算什麽。
    “我在隔壁包間吃飯，聽到你聲音就過來了。”
    陸妄撒謊了，哪有什麽隔壁包間，隻是剛好路過，恰巧看見時絮安進了這家酒店，又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偷偷摸摸跟在身後走了進來。
    聽見程度說的那番話，無名火大。
    不顧任何後果就闖進來了。
    令人聞風喪膽的陸總，做出此等幼稚之事，傳出去讓人笑話。
    “那你知不知道，你毀了我一樁生意。”
    時絮安並不氣惱，心底盤算著如何把損失降到最低，和程度未談成的合作，到陸妄這裏討些油水也是好的。
    “生意？合著你們剛才是在談合作？”
    陸妄尷尬地摸了下鼻子，這下糗大了，他還以為……
    “不然呢。”
    時絮安聳肩回應。
    “不然……”
    陸妄突然拉近時絮安坐的那張椅子，兩個人距離不到一隻拳頭，四目相對。
    時絮安先移開目光，看向別處。
    “幹什麽。”
    時絮安一把推開陸妄，耳垂泛紅，撩了一把頭發，端正坐好。
    “沒幹什麽，來都來了，一起吃個飯唄。”
    包間裏就他們兩個人，剛才飯也沒吃上，怪他自己，沒弄清楚狀況，以為時絮安這個蠢女人真要和別人聯姻。
    但又仔細一想，時絮安不是那種善罷甘休的性子，若是真有人逼她，她能和那個人同歸於盡。
    “不吃了，我走了。”
    時絮安拿著包起身離開，卻被陸妄一把攥住手腕，掌心的溫熱一絲一縷傳到時絮安肌膚上。
    有點癢，比羽毛劃在心上還癢。
    “我請你，就當給你賠罪了。”
    “你不能想下藥害我吧。”
    時絮安目光裏盡是探究，他會請自己吃飯？賠罪？
    一點也不像能從陸妄嘴裏說出來的話。
    放在之前，出口閉口都是詆毀。
    難道是穿過來之後性格也發生了變化。
    嘴毒人設變成了受虐人設？
    “時絮安，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陸妄無奈，放開時絮安手腕，移開椅子示意她坐下，有時候真想扒開她腦子看看裏麵到底裝的漿糊還是水。
    這麽蠢，是怎麽坐上這個位置的。
    “你毀了我的合作，是不是應該給我點補償。”
    “行。”
    陸妄答應得爽快。
    菜剛上來，他戴上手套，拿了一隻大蝦，細心剝好放進了時絮安麵前的小碗裏。
    時絮安看都沒看一眼，滿腦子都是如何從陸妄這裏拿到更多東西。
    “你們陸氏集團最近有個人工智能的合作，我想要。”
    “好，給你。”
    “還有個房地產的合作，我也要。”
    “行。”
    “還有城西那塊地，我也要。”
    “太貪心了吧，時小姐。”
    陸妄輕輕放下手裏的筷子，現在他們同時穿進書裏，她想要什麽他都可以給，可他們遲早都是要回去的。
    回到原來的世界裏繼續競爭。
    “你說的，補償我。”
    “我考慮考慮。”
    話落，氛圍壓抑，這頓飯不歡而散，時絮安淺淺嚐了幾口後，拿著包匆匆離開。
    這點誠意都沒有，合作也不用談了。
    到底是會說好聽的話還是能做實際行動。
    坐在這裏不知道該說什麽，她要的不多，時絮安知道陸妄不缺這幾個合作，缺的是涉及其他行業的突破口。
    陸妄挺直的腰漸漸彎了下去，他右手重重捶了一下桌麵，“砰”的一聲，似乎感覺不到疼痛，拿起旁邊的西裝外套起身隨之離開。
    出了酒店門，時絮安接了周景的電話。
    陸妄跑出來時，看見時絮安的車剛離開車庫，緩緩駛去，走過被高樓遮擋住的陰影處，像一顆石頭壓在了陸妄的心坎上。
    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