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妄，你怎麽過來了。”
    時絮安目不轉睛盯著麵前那杯酒看，站在麵前的男人他再熟悉不過，化成灰她都能認出來。
    “我朋友走了，你朋友也走了，湊個桌怎麽樣。”
    陸妄輕挑眉頭，她頭都沒抬，怎麽就知道是自己。
    無中生友，他朋友沒走，隻是去了舞池裏玩，可留自己一個人在原地，跟走了有什麽區別。
    “那真不巧，我也要走了。”
    時絮安拿起外套，一雙冰冷的眸子看著他，不解，無奈。
    “我跟你一起走。”
    他隻是提出這個想法，心裏沒覺得時絮安就一定會讓他跟著她。
    以他對她的了解，這是不可能的事，卻聽到時絮安嘴巴一張一合說了兩個字。
    “隨意。”
    陸妄欣喜若狂，屁顛屁顛跟在時絮安走了出去。
    ……
    “這是哪兒，好像不是回家的方向。”
    時家老宅在什麽方向他自然知曉，街邊陌生的環境讓他心頭一顫，這裏……好荒涼。
    “去個地方。”
    說了等於白說，問了等於沒問。
    “好。”
    他閉目養神。
    時絮安打著方向盤，他坐在副駕駛上。
    幾十分鍾的路程，車速不緩不疾，陸妄偷偷睜開眼睛，側頭看著時絮安認真的神態。
    “睡不著就別睡了，要聽歌嗎。”
    難得氛圍這麽緩和。
    陸妄輕聲說了句好。
    車子很快到了天橋底下，五彩繽紛的燈光晃入眼睛，黑夜被華燈遮蓋。
    這裏很安靜。
    “怎麽會……來這裏。”
    “不知道。”
    風溫柔拂過臉龐，時絮安張開雙臂享受這難得的休閑時光。
    陸妄一隻手撐在欄杆上，不說話，靜靜看著時絮安，和以往不同，這次周邊多了一圈溫和。
    “你想過回去嗎。”
    這是時絮安心裏一直很糾結的問題，她想回去，因為那裏有自己親手打拚的事業。
    穿書這個機遇，讓她避免了危險，同時又帶來很多不確定性。
    地震，她可能會受傷，更嚴重一點，被擠在樓梯間出不來也有可能。
    當時最後一通電話是給陸妄打的。
    她不記得父母是什麽樣子，和這個世界最後一死聯係的隻有陸妄和那些事業。
    前世，她甚至沒有朋友，因為做事太過決絕，上層圈子的那些破事和複雜關係更是不想摻和。
    她又不想回去，在這個世界，她有親人，有朋友，任美嵐是個好母親，時政華嘴硬心軟，是個好父親。
    還有第一次見麵的周景和白芯芯。
    他們那麽信任她。
    這些都是在原來世界沒有的。
    人總是貪婪的，在得到一些東西後，就想無盡頭的霸占，即使她知道是因為原主靈魂消失之後，她才能擁有這一切。
    可那又如何。
    “回哪。”
    陸妄明知故問，他怎麽會不知道回哪。
    此刻他眼神空洞，沒了剛才望向時絮安的熠熠生輝。
    “來這麽久了，都忘記自己是哪個世界的人了？”
    她嗤笑，卻也不知道自己從何說起。
    “沒忘。”
    陸妄望向遠方，那個方向是陸氏集團。
    這個問題，禁錮住了他，也束縛住了時絮安。
    她的語氣不難猜測，同他一樣，猶豫不決。
    “想回去嗎？”
    “……”
    回應他的是沉默，若是真的能回去，迎接他們的是一場廢墟還是高樓大廈。
    他們隻想著過程，卻不曾想到結果。
    “怎麽不說話了，沉默是什麽意思。”
    時絮安輕輕肘了他一下。
    散去沉默後，陸妄大膽說出了他的假設。
    “如果我們真的回去了，地震帶來的後果是什麽，你我心知肚明，或許我們是千萬人中幸運的那個，沒有真正感受到地震帶來的災難。”
    “那萬一，這個世界消失了怎麽辦，你別忘了，我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們穿過來的是一本小說，她不記得有沒有完結，作者停筆的那一瞬間，他們也會不會跟著消失。
    這些話，她不敢跟陸妄說。
    “你說的有道理，好了，我們不想那麽多了。”
    他伸手揉亂她的頭發，發尾隨著風一直朝他靠近。
    鼻息間都是清香。
    “嗯。”
    時絮安抱著雙臂，有些冷，不過這風還挺舒服。
    “有個事不知道該不該問。”
    借著這個機會，他問出了從來不敢問的話。
    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覺得，他和時絮安算不算是交心了。
    陌生的世界裏，唯有他們兩個最了解對方。
    這算不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羈絆。
    “問吧。”
    “時絮安，你真的很討厭我嗎。”
    “不討厭。”
    陸妄覺得時絮安的這句話比世界上所有情話都動聽，簡簡單單三個字，毫不征兆撞進心坎裏。
    “隻是我這個人好強，於我而言，你是競爭對手。”
    有什麽不敢說的，心底的話被曬了出來，麵對陸妄，她不尷尬，不過以後見麵還是老樣子。
    “那是不是說，別人你都看不上，隻有我，才有資格和你成為對手。”
    陸妄眸子含笑，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知道跟誰學的，倚靠在欄杆上，眉眼帶笑。
    “切，你還不配。”
    不知為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時絮安眼眶濕了半截，眨巴眨巴眼睛，才沒讓眼淚流出來。
    “時絮安，答應我，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能回去……”
    比剛才猛烈的風吹過，陸妄的聲音被風帶走一半。
    時絮安隻聽見前半句話，後麵半句話沒聽清楚，下意識詢問：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算了，沒什麽。”
    “好吧。”
    風景看完了，心裏話也說了，越是在這種時候，不該出現的感情越是傾瀉而出。
    “回去吧。”
    臨近十一點，天還是有些冷的。
    “好。”
    時絮安穿上外套，她走在前麵。
    路上行人寥寥無幾，這個地方夠偏僻，沒什麽人來。
    ……
    “怎麽，你開車？”
    時絮安看他接過車鑰匙，坐到了主駕駛的位置，疑惑問了句。
    “當然，來的時候是你開，回去自然是我開了。”
    “還挺公平。”
    她不計較那麽多，坐上副駕駛係好了安全帶。
    “來的時候我就想說了，我們公司最近合作了一批定製珠寶，是宋溪希小姐親自畫的設計稿，所以她有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啊，或者吃飯有沒有什麽忌口。”
    她問這些隻是想了解宋溪希的愛好，待客之道不能丟，宋溪希為他們公司創下了那麽大的利益。
    “宋溪希？那你問錯人了。”
    “你跟她不是青梅竹馬嗎。”
    根據係統說的，她應該沒記錯，可陸妄又是這種態度，到底該信誰呢。
    “你猜。”
    陸妄的回答模棱兩可，時絮安不知道該怎麽接話，隻能閉著眼睛不搭理他。
    顯而易見，陸妄的回答並不能讓她滿意，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最討厭“你猜”這兩個字了。
    “別自己生悶氣了，我告訴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