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宋桓一席話說完，梁帝的眼中倏忽間閃過了一絲驚訝。
    說實話，在聽到丞相之女被宋桓侮辱之後。
    即便英明沉著如梁帝，也感到有些頭疼！
    不單單是因為程勳作為丞相，實在是兢兢業業，嘔心瀝血。
    放眼整個大梁，但凡有人提及丞相程勳，必要伸出大拇指，交口稱讚一番。
    更是因為整個程氏一族，都是大梁的大廈棟梁！
    程勳的先父程錦，就是大梁的開國三公之一。
    程勳的小兒子、程素素的胞弟程天臨，更是大梁鼎鼎有名的少年將軍。
    程天臨剛剛在西北戰局立下了赫赫戰功，帶領先鋒軍大破北元殘軍，不日便要凱旋歸來。
    就是這麽一個滿門忠烈的程家，如今卻被一個頭腦不清醒的皇子所侮辱。
    這要梁帝有何顏麵去麵對程家！
    去麵對滿朝文武！
    去麵對天下萬民的悠悠眾口！
    然而。
    梁帝隻一心想保全天家顏麵，平息程勳怒火。
    卻忽略了一個至為重要的關鍵點——
    家醜不可外揚！
    無論程家出了多少忠臣良將。
    但，君君臣臣，他們始終是大梁的臣子。
    讓程素素嫁給老四，也算不得是委屈了他們程家！
    宋玉隻當宋桓瘋病犯了，在那裏胡言亂語，正得意洋洋地等待梁帝大發雷霆。
    可眼見梁帝竟陷入了沉思，宋玉心裏暗道不好！
    “父皇，剛才明明就不是這樣……”
    “閉嘴！”
    向來穩重淡定的梁帝，突然重重瞪了宋玉一眼。
    這麽淺顯的道理，老四都已經看明白了。
    身為太子，卻一點都不知道為大局著想！
    甚至連公認癡傻的老四都不如！
    想起宋桓，梁帝不由意味深長地眯起了眼。
    這幾個兒子裏，老大是中宮嫡子，老二老三亦是各有過人之處。
    唯有老四，先天不足，癡癡傻傻。
    然而，正是這個平日裏給予了最少關注的兒子。
    竟能想到一個連自己都不曾想到的解決辦法——
    顛倒黑白，反客為主！
    盡管心裏已經有了決斷，梁帝風平浪靜的臉上，卻依舊沒有半分波瀾。
    “今晚的真相，朕必會派人查明。”
    “若是四皇子行為不端，朕決不輕饒！”
    聽到這話，宋桓便忍不住在心裏暗道一聲：穩了！
    “請父皇放心！兒臣絕沒有做過令皇室蒙羞的行為！”
    “兒臣恭送父皇！”
    說著，宋桓俯下身來，畢恭畢敬地向離去的梁帝行了個大禮。
    這個皇帝老爹看上去頗為深沉，日後想要在這個大梁站穩腳跟，必得把他給哄的開開心心的。
    皇帝老爹高興，自己才有好日子過！
    隻不過，一想到要娶那個趾高氣昂、驕縱蠻橫的程素素為妻，宋桓便感覺有些頭疼。
    若不是為了脫身，誰願意放這麽一頭母老虎在家！
    思緒間，突然感覺有人突然停在了麵前。
    一抬頭，對上了宋玉那近乎要噴火的目光！
    隻見宋玉額上青筋暴起，雙目布滿血絲。
    雙拳因為握得太緊而微微顫抖著，像是恨不得把宋桓碎屍萬段！
    “這件事，本宮絕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
    宋桓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隨便你！”
    皇帝老爹都不打算把自己怎麽樣，他一個太子，還真想製裁自己不成？
    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
    今晚雖有驚無險的度過，但宋桓深知。
    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跟太子宋玉的這個梁子，算是結結實實地結下了。
    還有身份顯赫的丞相程勳，以及朝中那瞬息萬變的局勢……
    罷了！
    想太多也是徒勞，為今之計，隻有隨機應變了。
    ……
    大梁國都，城南。
    白色院牆圍起了一棟極盡奢華的大宅院。
    如同一頭沉睡著的巨獸，潛伏在一望無際的黑夜之中。
    深宅書房內，一老一少相對而坐。
    年輕人滿臉焦躁，正是當朝太子，宋玉。
    “外公，明日早朝之上，求您一定要上奏父皇，阻攔這門婚事啊！”
    “老四這廝不講武德搞偷襲，竟然敢私自對程素素下手！”
    “形同禽獸啊！”
    “一旦父皇真的將程素素嫁給老四，不僅孫兒將徹底失去程家的支持，還讓老二他們白白撿了個便宜！”
    “滿朝文武誰不知道，老四向來跟老二蛇鼠一窩！狼狽為奸！今夜之事，絕對是老二指示老四這麽做的！”
    “不然，光憑老四那個草包一樣的腦子，怎麽可能想的出來這個對策……”
    宋玉說的義憤填膺，滔滔不絕，可對麵的老者卻是一臉淡定。
    隻見他雙鬢花白，臉頰如刀鋒版消瘦。
    一雙鷹眼深沉若幽潭，許久不見一絲漣漪。
    對視一眼，便讓人不由自主地渾身發冷！
    老者正是當今皇後的父親，太子宋玉的外公，開國三公之一的太師———上官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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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宋玉的激動相比，上官儀卻是沉穩至極，悠哉悠哉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外……外公，您不著急？”
    眼見上官儀如此鎮定自若，宋玉有些納悶。
    如今的大梁朝堂，有太師上官儀為首的太子派，還有大將軍徐容為首的二皇子派。
    餘下的，便是以丞相程勳為主的中立派。
    此番與程家結親，本是宋玉拉攏中立派的絕佳機會。
    然而宋桓在中間橫插了一腳，攪黃了宋玉許久以來的計劃！
    這令宋玉怎能不惱！
    怎能不氣！
    這明擺著就是老二從中作梗！
    上官儀終於徐徐放下手中茶盅，抬頭瞥了宋玉一眼。
    “殿下切記，明日早朝之上，休要再說四皇子不是了。”
    “皇上最是看中天家顏麵，殿下再說下去，豈不是有意要在外人麵前丟皇上的臉！”
    宋玉仍然極為不服：“可是老四明明顛倒黑白，指鹿為馬，這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
    “孫兒不明白，父皇怎麽就是不治老四的罪！”
    上官儀歎了口氣，解釋道：
    “就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又如何？”
    “四皇子是皇上的兒子，就算不受寵，終究是皇室中人。”
    “難道皇上真的會胳膊肘往外拐，為了一個大臣的女兒，在天下人麵前承認自己教子無方麽？”
    宋玉原本還陷在深深的不解之中。
    上官儀的一番解釋，終於一語點醒了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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