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喧鬧一時的暢春坊逐漸安靜了下來。
    原本人聲鼎沸的暢春坊內，如今就隻剩下了宋桓、程素素與馬少星三人。
    馬少星很快就從方才的錯愕中回過了神，朝著宋桓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禮。
    “在下馬少星，謝四皇子殿下解困之恩！”
    “四皇子殿下的慷慨相助，在下沒齒難忘！”
    盡管馬少星隻是一介平民百姓，但他在麵對權勢滔天的宋桓時，卻並沒有表露出太多的阿諛奉承，或者膽小甚微。
    那副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卻又不失恭敬的態度，讓宋桓忍不住對對方更加欣賞了。
    “今日為你解困的，並不是本王，而是你自己！”
    “是你自己的一身才華救了你而已。”
    “若你是個隻會賣弄的膚淺之人，本王也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剛才當著所有人的麵，宋桓故意將處置的權利交給馬少星，就是想試探一番，這個出身卑微之人一旦手握大權，會不會對上位者展開瘋狂的報複行為。
    但出乎宋桓意料的是，馬少星並不是什麽睚眥必報的陰險小人。
    這讓他在宋桓心目中的形象更加完美了不少。
    聽到宋桓的話，馬少星悵然一笑，搖頭歎了口氣。
    “多謝四皇子殿下肯給在下這個機會，大概，這也不過是在下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機會罷了。”
    “從明日開始，在下要把家中的書全部賣掉，換一頭老黃牛，方便耕地……”
    宋桓疑惑：“你為何要這樣說？”
    馬少星無奈苦笑道：“古往今來，唯有出身士族權貴者，才有讀書和學習的機會。”
    “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們距離實現自己的理想，不過隻有一步之遙！”
    “然而像在下這樣出身卑賤之人，能勉強讀書認字，就已經是一種很大的奢望了。”
    “更不敢幻想，能夠有朝一日施展抱負，報效祖國！”
    “今日殿下能讓我在他們麵前有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在下就已經心滿意足，十分感激了。”
    說著，馬少星誠懇至極，朝著宋桓深深鞠了一躬。
    “殿下，謝謝您！”
    望著馬少星這真摯的模樣，宋桓一時間頗為動容。
    放眼整個大梁，像馬少星這般擁有一身才學抱負的質樸青年，絕不在少數。
    他們雖出身微賤，但他們卻有一顆仰望星空的拳拳赤子心。
    而這份願意為了追逐夢想而不惜一切代價的赤誠，恰恰是那些出身高貴的二世祖根本無法與之比擬的！
    望著那雖然長衫發灰發白、但眼眶中光芒閃爍的馬少星，宋桓此時此刻堅定了心中的一個想法——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哪怕前路艱難險阻重重，哪怕會有鋪天蓋地的反對聲音。
    但，扶持寒門士子的科舉製，必須要在大梁完全推行起來！
    宋桓心中感慨萬千，不由伸手拍了拍馬少星的肩頭。
    “誰說這是你此生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本王如今就要告訴你，你的人生還有許許多多的機會。”
    “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希望明年的這個時候，本王再次與你相見時，已是太和殿中的早朝上了。”
    馬少星臉上閃過了一絲錯愕。
    “殿下，在下雖出身貧寒，但實在不願像那些隻會走捷徑的人一樣，通過什麽捷徑來向上爬！”
    “您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宋桓眉毛一挑：“誰說本王要給你提供捷徑了？”
    “聽本王一句勸，把那些書都留下來，發憤圖強，好好讀。”
    “總有一天，一個屬於你的、完全平等的機會，一定會出現的。”
    說著，宋桓不由分說，要出一個錢袋塞在了馬少星的手上。
    “本王一般不會貼身攜帶太多銀子，但這些應該足夠你買一頭牛，拿去耕地用了。”
    馬少星整個人都呆了。
    他不明白，一個高高在上、素昧平生的皇子，竟然會對自己一個貧民老百姓如此重視！
    而四皇子那雙堅定無比的眼神，更是給了馬少星許多絕處逢生的希望。
    麵對宋桓的好意，馬少星沒有再堅持拒絕。
    而是恭恭敬敬跪下身來，向著宋桓重重磕了一頭。
    “四皇子的恩德，在下沒齒難忘！”
    “在下答應四皇子，絕不會輕易放棄，會等待著屬於在下的機會！”
    “這銀子，就算是在下向殿下您借的！”
    說完，馬少星挺直了脊梁，從容走出了暢春坊。
    這是馬少星這輩子第一次出入這樣光鮮亮麗的場所，他原本以為，這，會是自己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機會。
    可現如今，走出暢春坊時，馬少星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激昂澎湃。
    他知道，這一切，隻不過是剛剛開始！
    望著馬少星離去的身影，宋桓亦是頗為欣慰地點了點頭。
    明日朝堂上，梁帝一定會向全天下宣布科舉政策的推出。
    不知道明日朝堂之上，又會生出什麽樣的事端與變故！
    咣當——
    二樓傳來一道響聲，宋桓這才回想起來，差點把還在樓上的程素素給忘記了。
    “喂，你吃飽了沒有？”
    “吃飽了，本王可就送你回去了……”
    宋桓一邊說話一邊上了樓梯，來到二樓，就看見臉上的表情早已震驚不已的程素素。
    隻見她一張精致的麵容上刻滿了不可置信，望向麵前的宋桓時，就像是在看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怪物！
    宋桓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臉：“看什麽看？”
    “本王臉上有什麽東西？”
    程素素終於勉強閉上了長了許久的小嘴巴，此時此刻麵對宋桓，她實在是擁有太多亟待問出口的問題！
    “你……”
    “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整整二十一首詩，二十一首七言絕句！”
    “你甚至想都不多想一下，脫口而出！”
    “為什麽？”
    程素素原本以為，出口成章隻不過是人們一種誇大其詞的形容罷了，絕不可能會真實出現。
    直到今日看到了宋桓的表現之後，程素素終於肯相信——
    原來出口成章根本就不是一種誇張，而是一種確實存在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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