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五十七章 嫣紅一抹恨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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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攏翠怡紅情最綺,所以這結成的晶玉隻有兩色,一是翠色,一是紅色。”執明輕輕撫摸著那方陰魔玉製的棋盤,頗有感觸。

    孟章神君向來喜歡素一些的顏色,這回怎的會選擇送如此張揚的顏色?”那水族侍官聽執明說這陰魔玉還有翠色的,心下便更加疑惑,兩個大男人,怎麽說都不適合用這麽豔麗的事物啊!

    如此張揚的顏色,自然是陵光的東西。”執明淡淡道。

    是……是陵光神君的?”侍官的舌頭打了個結,在空曠感極強的北冥之下,這個疙瘩顯得異常明顯。連它自己聽來也有些窘迫。

    執明唇邊閃過一絲促狹之色,然轉瞬即逝,麵上仍舊一派溫潤如玉的神色,“原本是陵光的,然而這方棋盤卻是孟章在魔界找到的。”

    ……”侍官完全猜不到執明說的那些究竟有什麽聯係,他心裏也明白,孟章神君去了魔界,監兵神君留在岐山自顧不暇,這北冥幽壇是越發清寂了,沒人陪自家神君下棋,自家神君自然閑不住拿他來尋開心。於是他隻好先問了個及其淺顯愚蠢的問題。

    主人確定這棋盤是陵光神君當年那張嗎?”

    陵光神君當年在岐山與我對弈時用的便是這副棋具。本座不會認錯。”

    該問的也問過了,樣子也做了。那侍官躬了身,很配合的道:“屬下愚鈍,還請主人明示。”

    執明這才好脾氣的笑笑,一臉溫和無害的樣子任誰也猜不到他心下早已笑開了花,“你還記得岐山曾被陵光神君找了鮫姬漫過一次麽?”

    自是記得。天界傳言那是陵光神君為博美人一笑,從蒼海龍宮借來十位鮫姬,於岐山掀起滔天水勢,淹死生靈無數。”

    本座曾經就此事去詢問過孟章,他告知當年岐山派去借鮫姬的乃是一名陵光座下的童子,並非陵光本人。而且來借鮫姬之時孟章當時並不在龍宮中,所以沒有人敢私自在孟章不知情的情況下出借鮫姬。”

    這!竟是如此?!”侍官這次的反應倒不是裝的,因為關於這件事,眾口紛傳的情形中並沒有提及這兩點。

    更奇的還在後頭。”執明故意賣了個關子,先思忖良久落了一目,吃掉了五顆粉玉代表的白子。繼而心滿意足的道:“當時那仙童返歸岐山,恰在路上遇見了十名自稱來自蒼海龍宮的鮫姬。”

    那再後頭呢?”侍官被勾起了興趣,迫不及待的問下去。

    但執明卻不打算說了,簡而言之道:“後頭應該就是你聽到的那些了。”言落,兀自去思索他的棋局了,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

    那水族侍官知道它今日是沒法再從自家神君口中聽到其他關於此事的消息了,便伴著沉重的水聲緩緩退下,獨留下執明神君在那高壇上撚子而行。

    幽幽的青燭光將執明盤坐著的身形拉的老長,拖下高壇的玄色衣擺與這頎長的暗影幾乎融為一體。“啪嗒”一聲,執明終於落下一目,這一目正落在白子圍城的一個關鍵點上,此次一落,白子龍斷,氣數盡泄。他薄唇輕勾,廣袖拂過棋盤。

    那上麵原本還在生死較量的棋局頃刻間消匿無形,方才還是姹紫嫣紅滿目,如今卻隻剩一方玉色的戰場,等待著下一場廝殺。

    羅城,齊家

    齊焉沉默良久,從腰間解下一枚紅線纏繞的玉蛾佩。

    此玉刻的是飛蛾,是我及笄那年父親特意為我訂製的。他說人之一生,需時刻冷靜,方能有不凡功績。但若情至,需如這飛蛾投燈一般,莫去計較後果,隻求無悔此生便是。”齊焉輕輕撫摸著那隻玉蛾,廿載紅塵路,也唯有吟娥一事,讓她做了這投燈的飛蛾。“父親曾說,這枚玉佩是我將來要送給心儀之人的,過去一直沒有機會,現在既然蘇姐姐在,那我便托蘇姐姐幫我將這枚玉佩交給吟娥姑娘。”

    言落,她將玉蛾佩恭敬遞到了蘇方沐麵前,然蘇方沐有些猶豫。

    蘇姐姐無需多想,我並非是想強迫吟娥姑娘。隻是想著吟娥姑娘初次與我相見之時便將她心中所藏之事悉數告知,未曾有絲毫隱瞞。而我卻並未告訴她今日所言的真相,枉我齊焉做了三年男子,卻還不如吟娥姑娘來的坦蕩率直,問心實愧,無臉再去見吟娥姑娘。”齊焉將玉蛾佩往前遞了遞,“麵此玉如同見我本人,若是吟娥姑娘聽完真相後願意接受我…那就請她收下此玉。但若是覺得我小人心思,要與我決絕。那也無需再將這玉佩歸還給我。”

    蘇方沐搖頭,“若真是那樣,這玉佩自是要歸還的。哪有私自吞了的道理。”

    齊焉垂眸笑笑,“她若嫌礙眼,直接將這玉佩砸碎了便是。我齊焉此生,隻認定吟娥姑娘一人。”

    蘇方沐心下一震,終是接過了那玉蛾佩。那玉觸手生溫,是難得的暖玉。上麵還帶著齊焉的灼熱手溫,訴說著主人心中的糾結忐忑。

    齊姑娘放心,吟娥不會是那般決絕之人。”蘇方沐笑著落下了一句,對了齊焉微微頷首行了一個平輩之禮,便告辭離去了。

    長離回到胭脂鋪子的時候還是憋著一團氣的,這些天蘇方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總是對她凶巴巴的。雖然以前也沒有溫柔到哪裏去,但是也沒有成天都凶巴巴的呀。

    長離,你回來了。”弈楸親切的呼喚長離。自從他們從三危山回來之後,弈楸就因執明下令讓他保護長離,住在了蘇方沐的家裏。還主動的攬過了記賬的活,省去了蘇方沐不少心力。這樣一來,有他負責記賬,有吟娥負責拉生意,蘇方沐就可以安心調製新的胭脂花粉,還有大把的時間陪著長離,給長離做好吃的點心。所以弈楸的存在絲毫沒有引起長離的不滿,反而還極受長離的喜歡。

    長離一聽是弈楸,連忙高興的歡呼著跑過去,“弈楸大哥~~”

    弈楸一把接起長離,借著她的衝力將長離舉高抱著她原地轉了一個圈,長離飛的很高興很滿意,於是抱著弈楸的臉,在上麵“吧唧”了一口,還甜甜的喊了一聲,“最喜歡弈楸大哥了~~!”

    這聲喊得弈楸跟含了蜜似的甜,剛剛親了他一口的那可是名動天界的陵光神君啊!受寵若驚肯定是有的,但是長離現在這副模樣實在讓他樂的緊。

    有人歡喜,自然有人不爽。

    蘇方沐麵無表情的站在鋪子大門口,險些摔了齊焉的玉蛾佩。

    長離被弈楸穩穩的放在地上,剛嘟起嘴想讓弈楸再抱著她轉兩個圈,轉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蘇方沐。“蘇方沐!啊你回來啦……”最後一句弱弱的低了下去。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此時看見蘇方沐會心虛,明明今天沒有打碎胭脂也沒有弄潮香薰,但就是突如其來的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

    長離不明白,但是弈楸是明白的。長離曾經很沒遮攔的告訴過他一些自己與蘇方沐的“秘事”,所以在弈楸眼中,長離就是蘇方沐一個人的,蘇方沐也是長離一個人的。而他居然在蘇方沐麵前對長離一點距離都不保持,還與長離有了極為親密的接觸!

    咳咳,蘇姑娘你回來啦。哎呀我今天在廚房給你們弄了點鳳梨酥,我去端出來給你們嚐嚐啊!”言落,大堂裏已經連弈楸的影子也找不見了。唉,這種情況,還是走為上策啊。

    長離見始作俑者逃走了,留下她一個人麵對陰著臉走入大堂的蘇方沐,心裏暗罵弈楸不仗義,但還是隻能硬著頭皮弱弱喊了一聲,“蘇方沐……”

    吟娥呢?”蘇方沐竟然繞過了長離,隻是淡淡的問了吟娥的去處。

    不知道啊……我剛回來。”長離一雙眼睛裏麵寫滿了無辜。

    蘇方沐上下看了她一眼,“去找。”

    我跑了一天,腿還疼著呢。”長離委委屈屈的說。

    那你去把今日我留下的那些香土融了。”蘇方沐絲毫沒有同情她的意思。

    今天貨重,我手也疼……”長離說著說著,眼裏汪出了兩汪水。

    蘇方沐冷冷的看著她,心裏犯堵。好不容易齊家的事終於緩和了不少,她懷著劫後餘生的心情迫切的想見一見長離,為了盡快能回到鋪子,她還租了一輛馬車,催著車夫火急火燎的趕回了鋪子。哪成想著,剛和車夫借了錢下了車,一眼就看見長離被弈楸抱著舉高高玩。都多大歲數了,還玩這種遊戲,幼稚!蘇方沐想著剛要步入鋪子,就又看到了接下去那了不得的一幕。

    每日在她懷中像雛鳥一般安睡的長離居然在別人臉上親了一口!是可忍,孰不可忍?但蘇方沐還是忍住了胖揍長離的衝動,改為冷暴力。

    長離見蘇方沐許久不出聲,隻好掛著一臉的鼻涕眼淚,可憐兮兮的看著蘇方沐,“蘇方沐我全身都好疼……”

    我看見你腦袋疼。”蘇方沐丟下這句話,便再也不看長離一眼,兀自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