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器二十七年春，文華殿朝會，卯時三刻·鍾鼓驚寒，群臣肅立。朱載鈞扶著金絲楠木禦案起身，腕間「工禾紋」銀鐲輕叩案頭——這是巧太妃去年送的壽禮，鐲內刻著「寶船合製」小字，錨鏈紋路深處隱約可見被磨去的「火德」殘痕。經曆冬月一場時疫，他的麵色已恢複紅潤，唯有指節仍透著久病後的蒼白。案頭的「節氣報時銅儀」滴答作響，純機械結構的齒輪聲裏，仿佛藏著南洋橡膠林的沙沙葉響，亦混著神戶港信標塔黃鍾律的嗡鳴。「先議經濟，再送太妃。」皇帝聲音平穩，朝首輔張居正抬手示意。
    張居正展開黃冊，「鈾礦停供」四字已用青漆塗蓋，取而代之的是「膠珀替代」的朱筆批注：「啟稟陛下，南京工坊以橡膠廢料熔製『膠珀燈盞』，混以鬆脂調色，其色如琥珀，故得名，現占市七成，成本較鉛玻璃低五成。蘇北工坊擴招流民至兩萬，防鉛布產能破二十萬匹。」他指向「蒸汽輜重兵」條目，「山西廢銅提純率達九成，本土供應率升至五十八，皆賴景王府火山灰滲碳術——此術經巧太妃按《鄭和寶船冶金譜》改良。」徐光啟補充：「滇南橡膠林試種巧太妃生前留下的抗蟲樹種，成活率達八成。景王府送來的咖啡渣炭層技術，使礦工尿鉛超標率降至一成。」他頓了頓，「巧太妃生前改良的橡膠硫化秘方，已由長公主在南洋商盟設匣封存，非三王聯署不得啟，匣身所刻雙錨紋為鄭和船隊主艦與寶船副錨形製。」朱載鈞望向「蘇北流民率」數據——從二十八降至十八，工器屯田所的「膠珀工坊」已成流民歸處。他指尖劃過「當年南京匠作傷亡率」，因防鉛技術普及，傷亡數字終被劃去，下方隱約可見巧太妃早年批注：「匠作之血應鑄錨鏈，非填神道之坑」。
    陳經邦捧著素白奏疏，書頭鈐著南洋「工禾紋」雙印：「景王與長公主聯合奏報，巧太妃於神戶港病逝前，親書《工器協和遺訓》，囑子女『以技術為錨，係住鄭和寶船』。」他展開遺訓，內頁夾著半片工禾紋橡膠樹汁拓片，「太妃遺願：神戶港設『工器媽祖祠』，南洋商盟與漢家工坊共享橡膠硫化技術。」殿內響起竊竊私語。朱載鈞望著東南方，想起巧太妃往年東渡時贈他的咖啡渣炭枕——正是這個枕頭，讓他在冬月時疫中免受鉛毒侵擾。「著工器監遣使送去《鄭和航海工器圖》摹本以為太妃祭禮，圖中夾著徐光啟新製防鉛紙。」他沉聲道。徐光啟呈上密報：「南洋商盟已平息安化王寧王之亂，長公主以『工禾紋』雙印重組商盟議會，承諾『技術紅利，十藩均分』。」他指向輿圖上的蘇門答臘，「巧太妃藏於橡膠林的抗蟲樹種分布圖已由長公主公開，暹羅、占城匠人皆來求種。」
    趙昂代奏海外協同：「東瀛景王主持神戶港防鉛玻璃工坊『寶船合製』事務，產能分南洋商盟三成，換橡膠原料年供千噸；南洋長公主協理馬六甲聲紋監測站數據開放，助東瀛富士山阻尼器修正地脈波動誤差；波斯灣衡王以椰棗聲紋紙換得景王府『漢家漆器防鉛法』，工坊中毒率降六成。」李世達皺眉：「非洲剛王仍用聲紋陷阱捕白犀，景王卻送去改良版『驅獸不殺』工器，此舉是否示弱？」「非示弱，乃共生，」朱載鈞抬手道，「剛王送來白犀幼崽已在南京動物園安家，其地匠人用景王工器驅趕害獸，竟使稀樹草原恢複生機。」他展示剛王回贈的「工禾紋」象牙雕，「這便是明證。」
    辰時初刻，司禮監呈上巧太妃遺物：鐵錨紋銀鐲一隻，內刻工器利民字樣、未完成的《漢家工器考》手稿，手稿內附橡膠樹汁拓片、致朱載鈞的親筆信：「工器如舟，民力如水，水漲則舟高，水涸則舟覆。」朱載鈞撫過銀鐲上的鐵錨紋，想起巧太妃曾說：「此紋非裝飾，乃鄭和寶船錨鏈之形，提醒匠人勿忘航海初心。」他轉身對陳經邦道：「命工部打造鐵錨形青銅紀念碑，立於神戶港與南洋商盟，碑身刻『漢家工器同脈，共鑄鄭和寶船』。」退朝時，朱載鈞步出文華殿，見太學方向抬來「工器媽祖」遊行木偶——木偶腰間係著巧太妃的鐵錨紋銀鐲，工禾紋在晨光中熠熠生輝。隨侍太監低語：「景王與長公主聯名遣使，請求今上為『工器媽祖祠』題寫匾額。」皇帝駐足望向南方，神戶港方向的蒸汽鍾與南京鍾樓上的「鄭和晨鍾」同時鳴響。他摸了摸腕間銀鐲，指尖觸到鐲內「寶船合製」的刻字，忽然想起巧太妃臨終前與景王、長公主的密信——信中提及的鄭和寶船遺典真偽，終究隨她沉入海底。
    工器二十七年夏，神戶港公祭現場，朱載鈞身著素服立於「工器媽祖祠」前。巧太妃的棺槨覆著南洋橡膠帆布與漢家素錦，槨頭鐵錨紋銅飾冷光凜凜，正是用她腕間銀鐲熔鑄而成。景王與長公主跪於兩側，前者身著繡有工禾紋的朝服，後者佩戴嵌著鐵錨紋的銀飾。朱載鈞親手將《鄭和航海工器圖》摹本放入槨中，圖卷裏夾著徐光啟新製的防鉛紙，紙漿中混著咖啡渣與漢家桑皮。「太妃一生，以假麵護真意，」皇帝的聲音混著海浪聲，唯有姐弟二人聽見他喉間的輕顫，「今日送她最後一程，願漢家匠人，共守寶船初心。」當棺槨沉入神戶港海底，朱載鈞看見海麵上浮起萬千「工禾紋」紙燈，每盞燈裏都藏著南洋橡膠籽。遠處，景王的蒸汽船與長公主的福船同時鳴笛，黃鍾律十五轉的聲波掠過海麵，驚起的海鷗群中，有幾隻脖頸間係著工禾紋銅環——那是巧太妃生前最愛的信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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