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方才楊慶年咒罵他的話才從他腦海中冒了出來。
    什麽叫做去陰曹地府去問，不是咒他死，是真有人死了？
    反應過來的他，頓時隻覺得天塌地陷，急劇收縮的瞳孔，刺疼得讓他雙眼突然就模糊的什麽也看不清。
    “你們騙我，你們騙我！”
    喬家成滿眼的不可置信，轉而怒視著默不作聲跟上來的喬綠兒和喬靈兒。
    隻見兩人紅腫著雙眼，披麻戴孝，隻是沉默的看著他如同瘋子一樣的在靈堂之上吼叫。
    “鳳梅，鳳梅，我不過是離開了一天而已，你就要這樣懲罰我？
    我知道錯了，你起來，我再也不糊塗愚孝了，我再也不去找雲兒的麻煩了，可以了嗎？可以結束這場鬧劇了沒有？”
    喬家成一把鼻涕一把淚，見靈堂上的人看著他，一個個皆是冷漠著不說話。
    他爬著往後走，包紮好的雙腿一時間又滲出鮮紅的血跡來，淩亂的頭發，滿是血跡的衣服，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從死人堆裏滾了一圈一樣。
    “脫下，脫下來，我不允許你們穿，給我脫下來，否則你們就是不孝，就是大逆不道。
    你們怎麽就這麽歹毒的心思，為了給喬雲兒出口氣，就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要詛咒。
    怎麽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她喬雲兒養大的嗎？你們一個個的，為了點蠅頭小利，脊梁都可以折彎的是不是？
    我沒有你們這樣的女兒，心思歹毒至此，你們不配坐我喬家成的女兒……”
    他爬到了喬綠兒和喬靈兒的跟前，一邊罵，一邊雙手撕扯著兩個女兒身上的孝衣。
    這刺眼的白色，刺眼的麻衣，仿佛他多看一眼，便會將他的眼睛給刺瞎了一般。
    喬綠兒看著他這不肯接受事實的模樣，隻是很諷刺的仰頭冷笑。
    而喬靈兒，卻是哭紅著雙眼，蹲下身子就要將喬家成扶起來。
    那是她爹，生他養她的親爹，看到他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她隻覺得心疼不已，恨不得自己去幫他承受這些痛苦。
    她始終覺得，她娘已經沒有了，就算他們把喬家成殺了，楊氏也不可能再活過來。
    現如今，既然喬家成知錯，她便是不忍心再責怪於他，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的。要是當初他知道那一棍子會要了楊氏的命，他一定不會下手。
    正心疼的拿著帕子將喬家成臉上的鼻血擦幹淨，她卻是突然被人一推，下一刻，便見李氏拽著喬家成的頭發，抬手不停的在喬家成臉上狂扇。
    “我女兒十六歲嫁給你，十七歲為你生兒育女，二十多年來，你給過她什麽好日子？
    前十幾年被你父母磋磨，才享了幾天的兒女福，你竟是這樣的容不下她，一棍子就把她給打死了。
    你怎麽就這麽心毒？她做什麽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要讓你這樣痛下殺手？
    你煩了她，膩了她，你大可以休妻另娶，何以用這樣殘忍的手段將他害死？
    你還有臉說我姑娘的兒女心毒，你哪來的臉，我活了這麽多年，見過最心毒的人，就屬你喬家成。
    對妻子不仁不義，對女兒不慈不愛，對兒子不管不顧。
    像你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為人夫，為人父，你這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就該永遠爛在泥裏。
    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李氏狂扇著喬家成罵，一邊罵，一邊又哭得不能自已。
    這些天來，她哭幹了眼淚，替自己這唯一的女兒感到不值。
    她為了喬家成，還曾一度疏遠自己娘家人，可是到最後她又得到了什麽呢？
    得到了喬家成的一棍子，血竭而亡！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李氏扇腫了手，終於停下來時，喬家成隻是腫著一張豬頭臉，目光呆滯的看著那刺目的靈位喃喃自語。
    “我沒有想要害死她的，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我姐說了，不過是流點血而已，流個血哪裏就能把人給流死？隻是一棍子而已，我沒有想到她就這麽不經打。
    我隻是不想她去給雲兒報信，我隻是希望她能聽話一點不要壞了我們的事。
    娘，你相信我，鳳梅在我心裏比任何人都重要，我就算不要這一眾的子女，我也不可能傷害鳳梅的。
    你們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鳳梅，我沒有……”
    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什麽叫做寧可不要一眾子女，也不能傷害楊鳳梅？他的一眾子女在他眼裏又算什麽？
    從小到大，他管過什麽？
    從前任由喬老太虐待，後來家裏好了，他一樣隻顧著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兒女的未來，他又何曾關心過？
    墨兒讀書，喬雲兒嫁人，他關心過什麽？
    他的這些子女，在他心裏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還不是說不要就能不要的，甚至喬雲兒還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坑害。
    所以，他覺得自己說寧願不要子女也不會傷害楊鳳梅是多麽偉大深情的舉動嗎？
    他的所謂深情厚誼，多廉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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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哭著抓著李氏的衣擺表忠心，卻是被楊佑勳憤怒的一腳踹開。
    他是男子，不會像李氏那樣撒潑的發泄著自己的情緒，他沉默著不肯責罵，並不代表他不恨。
    “外公，外婆，我爹已經遭報應了，他一雙腿已經廢了，你們饒了他吧，饒他這一回好不好？”
    在喬家成被楊佑勳一腳踹得老遠以後，喬靈兒終究是忍不住心疼，哭著跪地求饒了起來。
    她將喬家成護在了身後，哭得梨花帶雨。
    楊家一眾人看著這樣的喬靈兒，滿眼的不可置信。
    “靈兒，你，你這是做什麽？”
    李氏痛心疾首，不明白這個時候喬靈兒竟還要護著喬家成。
    “你要護著他嗎？他害死了你娘，聯合外人去糟踐你妹妹，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你護著他做什麽？
    你娘還躺在這裏，屍骨未寒，你這樣護著他，你寒我的心啊！”
    李氏氣得全身都在發抖，她指著喬靈兒不住的搖頭。
    她嫁出了喬家，家中的事情紛爭她向來很少管，也甚過問。
    就算她沒有主意，那不拿主意就是，為什麽現在要來這裏找存在感？
    這個時候，她倒是孝順了！
    喬靈兒看著惱怒的楊家眾人，對著他們又是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外公，外婆，我沒有辦法啊，我沒有辦法看著我爹在我麵前被打死啊。
    他是我爹啊，就算是你們把他打死了，我娘也活不過來了。
    如今你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饒他這一回吧，求求你們饒他這一回吧。
    以後讓我來代替我娘孝敬你們好不好？姐，姐，你說句話啊，你說求求外公外婆饒了爹這一次好不好？”
    她一邊哭，一邊拉著喬綠兒的裙擺，祈求她開口說句話。
    喬綠兒別過她，甚至都不願意看她一眼，隻是冷冷的對著她說道：
    “靈兒，你起來。”
    “我不起，若是外公外婆不饒過我爹這一次，我就長跪在這裏不起，直到外公外婆同意為止。”
    喬靈兒倔強的跪著不肯起來，若是她起來了，隻怕這一輩子她沒有爹了。
    李氏看著她倔強的模樣，顫抖著身子竟是哈哈笑了起來。
    “好，好，好，果然是他喬家成的種，就孝順父母這一點，倒是真的和喬家成一個樣子。
    好得很啊。
    可是你別忘了，楊鳳梅她先是我姑娘，才是你娘。
    我對我姑娘有生養之恩，你對她有什麽恩情，你憑什麽能代替她原諒這個殺人凶手？
    喬靈兒啊喬靈兒，從今以後，你不用再喊我外婆，我沒有你這樣冷心冷腸的外孫女，你也不配做我姑娘的女兒，你從此以後，就當自己是個小娘養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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