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衝雷破嶽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她看著蘇明澈，“那，若是靠我們自己呢？”
    她的目光掃過營地中忙碌的戰友們，又落回蘇明澈臉上，“我們會繼續成長，十年不夠就百年，百年不夠就千年。
    “魔族殺一個，就少一個，我們總能……守得住我們想守護的。”
    蘇明澈看著眼前的白薇，看著她眼中那份沉靜與不屈。
    看著他深藏心底，支撐他堅守三十年的信念從她口中清晰道出。
    他眼底那沉寂的光，驟然被點燃，越來越亮，如同破曉的星辰。
    “是，這正是我所想，魔族殺一個便少一個，所以我一直守在這裏，我知道你會回來。”
    “回來……和我並肩作戰！”他不再掩飾那份深埋的期待。
    白薇用力點頭，唇角揚起，眼中閃爍著同樣明亮的光芒：“嗯，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不止你我孤身作戰，至少還有他們！”
    她的目光投向營地那群鮮活的人，雷破嶽正咧著大嘴，揮舞著粗壯的手臂朝他們招呼。
    淩若凝蹲在篝火旁，耐心地指導著穿著紅肚兜的聆玥翻轉手中的烤魚。
    蕭墨塵和白芨低聲交談著什麽。
    白雪和小九穿著小銀甲，圍著烤架興奮地蹦跳……
    還有更多在營地各處忙碌的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
    “我們所有人，一起，並肩作戰！”
    兩人相視一笑，那笑容裏是曆經生死的默契，是對前路艱險的共同擔當。
    想說的都說了，他們倆個不再猶豫，並肩朝著那片升騰著煙火氣與歡聲笑語的營地走去。
    腳下是冰冷的焦土，前方是溫暖的篝火與同伴。
    白薇走在蘇明澈身後，輕輕說了一句：“謝謝你，蘇師兄。”
    蘇明澈正欲轉頭，就被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斷。
    “好個小沒良心的！”
    “回來了也不去找爺爺，還得我這把老骨頭來尋你，有吃好吃的也知道不叫上爺爺，哼！”
    “孫女修為高了，翅膀硬了，不認我這個糟老頭子囉！”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那聲音卻像一張定的符讓白薇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
    營地裏的喧鬧也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營地邊緣的晨霧中，一個穿著銀灰色道袍的老者，正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
    他背著手，胡子隨著他故意撇著的嘴一抖一抖，一副氣哼哼的模樣。
    可那雙眼睛裏，分明閃爍著無法掩飾的水光。
    白薇的視線瞬間模糊了。
    她知道爺爺重塑了肉身。
    隻是白雪說過，爺爺去執行一個重要的巡查任務了，過幾日才能回來。
    她也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
    可當這個身影，這個聲音，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眼前時，所有的心理建設都轟然崩塌。
    不是那一縷寄托在聚魂燈中，隨時可能消散的虛弱魂體！
    不是幻境裏那短暫而虛幻的相見，是真真正正，踏踏實實，有血有肉的爺爺！
    “爺……爺……” 一聲呼喚從白薇顫抖的唇間溢出。
    段天成故意呶起的嘴，在看到白薇臉上洶湧而下的淚水時，再也繃不住了。
    那強裝的嫌棄瞬間瓦解，隻剩下鋪天蓋地的疼惜。
    他不再慢悠悠地踱步，腳下的步伐明顯加快，幾步就衝到了白薇麵前。
    “傻丫頭……”
    段天成的聲音也啞了。
    他伸出那溫暖的大手，極其輕柔又小心翼翼地擦去白薇臉上滾燙的淚水。
    那動作珍視得如同擦拭稀世珍寶，生怕弄疼了她。
    “傻丫頭……哭啥？爺爺這不是好好的嗎？” 他努力想擠出個笑容，可嘴角卻控製不住地向下撇著。
    “爺爺……真好，我做到了……我幫爺爺重塑肉身了……真好……”
    “對……薇丫頭，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段天成一字一句地說著。
    “你給爺爺……重塑了肉身，給了爺爺……第二條命，爺爺的薇丫頭……是天底下最有本事，最孝順的丫頭！”
    “爺爺……你剛剛還說我沒良心……” 白薇猛地向前一步，用盡全身力氣，一頭紮進了段天成溫暖而堅實的懷抱裏。
    是真實的，溫暖的懷抱，真好！
    “嗚……爺爺……爺爺……” 她將臉深深埋在段天成道袍裏，放聲大哭！
    哭得像個迷路多年終於找到家的孩子。
    二三十多年的顛沛流離，二十八年的涅盤焚身的痛苦，孤身尋路的艱辛，得知親友犧牲的悲痛……所有壓抑的情緒，都在這個最親最親的懷抱裏，毫無保留地宣泄出來。
    人總是這樣，在外麵再堅強，可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麵前卻很脆弱。
    白薇也不想哭，可是眼淚卻止不住。
    在那火海煎熬的二十八年，她無數次想過，若是爺爺重塑肉身了，自己卻不在了，爺爺會多傷心？
    白薇一直都知道爺爺是真心疼愛她，早就把她當成親孫女了。
    段天成任由白薇抱著他哭，他的淚再也抑製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砸在白薇烏黑的發頂。
    這孩子這些年過得很苦吧！
    他的手一遍遍地輕輕拍撫著白薇劇烈起伏的脊背。
    “好了好了……不哭了……薇丫頭不哭了……爺爺在呢，爺爺回來了，以後……爺爺就守著你……”
    營地中央，篝火依舊劈啪作響，烤魚的香氣彌漫。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靜靜地看著這祖孫重逢相擁而泣的一幕。
    雷破嶽咧著大嘴，眼眶紅紅的，偷偷用袖子抹了把眼角。
    淩若凝捂著嘴，淚水無聲滑落。
    蘇明澈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個在爺爺懷裏哭得像個孩子的白薇，緊抿著唇，眼中是深深的動容和心疼。
    白芨早已淚流滿麵。
    白雪和小九也停止了嬉鬧，依偎在聆玥身邊。
    聆玥仰著小臉，看著哭得撕心裂肺的白薇，又看看那個緊緊抱著她的灰袍老爺爺，小聲問：“白雪姐姐，那就是姐姐的爺爺嗎？”
    白雪用力點頭，大眼睛裏也閃著淚花，“嗯……是師叔祖，也是姐姐的爺爺，師叔祖對我們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