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房殿內。
    龍紫正在作畫。
    一副美男子的畫像在她的筆下緩緩展現出來。
    宮女來送茶，見到那畫上的男子，不由驚歎。
    “娘娘畫的皇上真好看，皇上看到了一定會更愛娘娘的。”
    隻是畫中的皇上一身白衣，懸空立於海麵上，更像是遺世獨立的謫仙。
    不似她見到過一身龍袍、威嚴十足的皇上。
    讓宮女看著有些陌生。
    龍紫收起筆，沒有理會宮女的恭維。
    “十四皇子呢？”
    宮女道：“十四皇子剛剛出去了，他不讓人跟著，奴婢也不知道十四皇子去哪了。”
    突然殿外傳來動靜，龍紫抬頭，看到十四皇子走了進來。
    十四皇子一貫是不喜不怒的表情，可今日細看，卻有些煩躁不悅。
    “發生什麽事情了？”
    龍紫放下畫筆，走到他跟前。
    被問話，十四皇子眉頭皺得更深。
    “沒事，我去讀書了。”
    龍紫觀察著他的表情，注意到他袖口露出來的紅色綢緞。
    “今日是除夕，你父皇都歇著，你也不必那麽用功。困了就回去睡覺，不困陪母妃坐一會，如何？”
    十四皇子以往一定不會耽誤讀書的時間。
    可今日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他跟著龍紫坐到小榻上。
    龍紫遣退了宮女，這才將目光放在他的袖口上。
    “是寫心願的事情，讓你不高興了嗎？不想寫就不寫，你如今已經是太子了，在你之上，隻有我和你的父皇。這點小事，也值得你煩心？”
    十四皇子確實挺煩心。
    “別人的心願可以大大方方寫出來，但我的心願卻不能。”
    龍紫好奇。
    “你的心願是什麽？給我看看。”
    十四皇子衣袖藏在身後。
    “這個不是我的。”
    “那是誰的。”
    十四皇子想了想，表情嫌棄。
    “可能是一個傻子的。”
    龍紫愣了愣，隨後篤定道。
    “你把十五皇子的祈福牌拿回來了。”
    十四皇子沒想到龍紫一下子就猜到了，繃了好一會。
    “兒臣的，也被他拿走了。兒臣寫的若是被父皇看到，父皇一定會懷疑兒臣當了太子便得意忘形，有了不臣之心。”
    畢竟是個孩子，提起此事，十四皇子還是有些後怕的。
    皇上是他回到龍紫身邊之前，接觸過的唯一男人。
    太監不算。
    也是他從小到大唯一臣服的人，對皇上的那種順從與生俱來。
    盡管皇上未曾嗬斥過他，但他依然畏懼天顏。
    龍紫第一次在自己兒子身上，看到除冷漠之外的其他情緒。
    這讓她突然覺得好玩起來。
    “母妃可以往芷蘿宮走一趟，將你的祈福牌要回來。但你得跟我說實話，你寫了什麽？”
    十四皇子猶豫片刻。
    這個時候，他確實隻能依賴眼前的人了。
    “我寫的，我想早點取代父皇，登基為帝。”
    龍紫愣了片刻，突然大笑起來。
    “這有什麽可擔心的！身為太子，如果對皇位都沒有想法，你這個太子跟其他皇子有什麽區別？他想讓你像君九淵被廢掉之前一樣，無怨無悔的當一把給他賣命的刀。那也要看你願不願意。”
    十四皇子心裏覺得，父皇對他有養育之恩。
    他給父皇當刀，幫助父皇做事，他責無旁貸。
    以前，他以忠心父皇為最高使命。
    可不知道為什麽，他最近卻隱隱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好像，他自己也有很想做的事情。
    可每當他靜下心來想認真想想那是什麽事情，他就想不起來了。
    這種感覺，讓他莫名的煩躁不安。
    今日寫新年心願，鬼使神差的就把心裏話寫了出來。
    龍紫也不逼他，讓他慢慢去想。
    “你若還沒想清楚，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想。這件事情，母妃幫你解決，傳不到你父皇耳朵裏。不過……”
    龍紫的視線再次落在他藏在身後的衣袖裏。
    “給我看看，十五皇子寫的是什麽，怎麽就讓你給偷回來了。”
    十四皇子嫌棄的將袖中祈福牌遞給龍紫。
    “字醜死了。真不知道父皇怎麽會有這麽笨的兒子。”
    龍紫看著那上麵的兩行字跡，笑意不明。
    “還是那麽天真。這世上能長命百歲的，從來都不是好人。”
    十四皇子疑惑看過去。
    “為何？”
    龍紫低頭，輕扯嘴角。
    “因為想要長命百歲，就得去害人，去搶奪別人的壽命。好人自保都難，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十四皇子不知道是不是懂了，隻是低下了頭。
    “兒臣回去睡覺了。”
    見他轉身要走，龍紫從袖中掏出一枚白色藥丸，丟進一旁的茶水杯裏。
    她晃動茶杯，見那藥丸迅速溶解，立馬轉頭喊住十四皇子。
    “母妃新尋來的玫瑰蜜茶，可以安神助眠。你喝一杯吧，晚上睡個好覺。”
    十四皇子不疑有他。
    最近，龍紫時常給他送一些吃的。
    他接過來，一飲而盡。
    “多謝母妃，母妃新年安康。”
    龍紫接過空了的茶盞。
    “你也是，回去睡吧。”
    待十四皇子離開後，龍紫看著手心空了的茶盞，無聲勾唇。
    她不知道該如何做一個母親。
    但她知道，該如何不讓君九燕成為第二個曦瑤。
    芷蘿宮。
    宸妃剛哄睡十五皇子，就聽聞龍紫來了。
    她似乎早已料到，一點也不意外，出門迎接。
    “恭迎皇貴妃。”
    龍紫開門見山，直接將十五皇子的祈福牌遞給宸妃。
    “你兒子的送回來了。把我兒子的還回來吧。”
    宸妃接過十五皇子的。
    “皇貴妃恕罪！十五回來的時候確實拿著一張祈福牌。他不識字，想讓臣妾幫他看看是誰寫的。隻是遞給臣妾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了火爐裏，已經燒成灰了。臣妾也沒看清那上麵的字，沒想到原來是太子的。”
    說著，宸妃將十五皇子的祈福牌遞給身邊的宮女，又從宮女手裏取來一個新的祈福牌，雙手遞給龍紫。
    “臣妾這裏有一個新的，補償給太子。隻是要勞煩太子重新寫一遍了。”
    龍紫漫不經心伸手，將那新的祈福牌拿在手裏。
    似笑非笑的看著宸妃。
    “燒了就燒了吧，本也不是什麽重要的玩意。不過本宮希望是真的燒了，而不是拿來做別的。宸妃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本宮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