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老委的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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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委一仰脖子就要喝光杯中酒,楊國慶一把拉住:“你能不能慢點,急著投胎呢。”
    老委抿了一下嘴:“操,早死早托生。不能喝的那天,總不能拿吊瓶紮吧。”
    “我還沒活夠。”楊國慶抓住老委的手:“先說好,五口一杯,不能一口幹,一起喝完再添。要不你就自己玩,我們不陪你。”
    老委咧嘴笑了:“行。我等你們。”
    老趙這才發現,老委的牙沒了:“你的牙呢?”那晚,醉眼朦朧的,沒有發現。
    “糖尿病,老疼,一生氣就拔了。”老委不以為然。
    “那你還這麽喝酒?”老趙不解。
    “喝一口是一口吧,我的趙哥,血壓還高,160多。”老委還是滿不在乎。
    “那我也先說句話,就杯中酒。喝完拉倒。”老趙說。
    “你可拉倒吧,哪來那麽多規矩?又不是沒有酒。”一不注意,老委就喝光了自己杯子裏的酒,又去抓酒瓶子。
    終久還是沒有攔住老委,第二瓶被打開了,但被老趙搶在了手裏:“老規矩,要麽劃拳,指頭上分高低。要麽玩撲克,手底下見真章。小杯子整。”
    老委無奈:“你們倆個可真賴。”卻又不認輸:“來就來,劃不過還喝不過嗎?就你們兩個小爬菜。”
    老趙似乎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那時候精力旺盛、工資不高,又喜歡喝,就常常“抓大頭”:寫上幾個有數字的紙團,每人抓一個,按紙團上寫的數字掏錢,再買酒買菜。最大的隻有一個三十或者五十的,其它的都是三五塊。常常老委是“大頭”,有時候是老趙,明知是楊國慶搗鬼,也不揭穿,抓多抓少都認。楊國慶就揶揄:“造孽工人嗎,工資高,多掏點正常。”
    老委隻是愛喝猛酒,量並不大,喜歡烈酒猛然入胃的那種刺激感覺。等酒上頭,就開始話多,咽不下去了:“張斌他媽什麽玩意,還搞募捐。對,戰友困難,該不該幫,該。可他媽的他吃了王浩義多少羊羔子?其它人誰見過一根羊毛?你欠的情你自己還去呀,拉拉扯扯算啥?我要捐不認識門乍的,水滴籌我早捐了一百。不吃那頓飯,一人二百也是小一萬。媽的,虛頭巴腦的就會玩腦子。”
    咂著酒,老委眼神有些迷離:“那年,我老子去世,說好的幫忙,可我老爹都燒成灰了,還沒見他影子。你知道他幹嘛去了,領個小姐上敦煌了,還給我說是緊急去外地開會!要不是我朋友碰上,還以為是真的。”
    “再說了,這麽多年,眼裏有過我老委嗎?剛上班那會,老楊和我都開大車,為他的個人私事偷出了多少次車?大半夜的不睡覺,第二天還照常上班,誰多說過一個字。後來人家是領導了,有小車坐了,吃飯進包廂了,還認得你是誰?老楊你記著沒?那年我倆在“醉八仙”大廳喝酒,他陪人也去了,硬是裝成不認識,怕讓他掏錢似的。他娶二婆,沒有錢,我二話不說,把老婆的私房錢逼出來,加上當月工資,湊了八千給他,這麽多年,他兒子都上中學了,一個字不提。上次我問了一句,還說搭的禮還有朝回去要的。媽的,你是娶了個非洲公主,老子得搭那麽大的人情,一點b臉都不要……”
    老委有些上頭了。楊國慶勸阻:“過去多少年的事了,還記這麽清楚,我早忘了。”
    “屁。那天你還給我叨叨呢。結婚你不是也借了五千麽?不像趙哥,人在外地,那次回來不找哥幾個坐坐。啥叫戰友情,那是相互信任,相互尊重,生死與共,心裏有情,眼裏有人,相互看得起才行。不對,老趙,你這次回來就沒意思,這麽多天了還住院了,要不是老楊說我還不知道你回來。乍的?也想和窮哥們劃清界限嗎?”
    “滾蛋,我要是劃清界限,早幾十年就劃了,還用等到現在?喝不動就早點投降。”老趙罵道。
    “還有呀,那天那個錢鬼子找我來著,拿了五千元,說是你讓他給我的。我可沒要,老子丟不起那個人。”老委嘟囔著,人卻開始從沙發上向下滑。老委老了,雖說依舊豪爽仗義,但以前從不嘮叨這些瑣事。
    老趙和張斌沒有多少來往,隻是新兵連三個月的交情,一個挺會來事的城市兵,很傲氣,據說是個官二代。
    義務期未滿張斌就退伍回來坐了辦公室,沒過幾年又因酒後鬥毆傷人踩了十年縫紉機,等出來,老趙己去了外地。再見麵,還是十幾年前楊國慶組織的戰友聚會上,據說己成了鄉鎮銀行某個鄉鎮所的主任。酒喝高了還和楊國慶說:“我他媽二次翻身都成主任了,你咋還是個大頭社員。”老趙心裏就瞧他不起。
    平時有聯係也隻是在戰友qq群後來又是微信群裏。還真沒有太多交集,更不知道老委說的是哪一年的事。今天的事,倒是對張斌有了新的認知。
    中午就沒有吃飯,空肚子灌的冷酒,老委很快就醉了。楊國慶說:“咋辦?我們走?”
    看了呼嚕山響的老委一眼:“老委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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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醉的快,醒的也快。超不過兩小時,保準醉來。”楊國慶笑著。
    “還是等等吧,或者給她老婆打個電話?”老趙問。
    “最好還是別打。他老婆知道他喝酒就發瘋。要不喝茶,等一會吧。”楊國慶起身給爐子填煤。
    “哎,你身上有現金沒?”老趙突然問楊國慶。
    “現在手機在手,天下全有。誰還帶那玩意。你幹啥?”楊國慶問。
    “沒事。”老趙打開自己的手機,給老委轉了一千,備注:送你一顆牙。又拿起老委的手機,點了收款。還問楊國慶:“你老婆還生氣?”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楊國慶話也多些:“這次怕是輕易過不去。本來沒事了,你們回來的那天晚上,又讓捏了個小把柄,差點讓抓個現行,這幾天還是一級戰備。”
    “那咋辦?就這麽粘乎著?”老趙遞給楊國慶一支煙。
    “算了,這好幾天也沒聯係了。女人嗎,沒咥以前,總是放不下,咥過了也就過了。前天發了個信息,要分手費呢。媽的,進個天上人間也沒這麽貴。”
    “活該。”老趙說。
    “哎,我乍聽小馬說任老師挺在乎你呢?你不會是鐵樹要開花了吧,那個女人,不光是臉美身段好,相信我的眼光,床上也是極品…”
    老趙瞪了一眼,沒有接話。
    楊國慶終究還是讓張玉蘭接走了,嚴控時期,一絲空閑都不給留,打了好幾個電話,還發視頻,還是不相信楊國慶的說辭,終究還是打了的過來,楊國慶就裝了喝醉,一起開車走了。
    真如楊國慶說的,老委五點多就醒酒了,喝了一杯老趙泡的茶水,忽然問:“趙哥,你說是社會變了,還是人心變了,我真是好懷念當兵那個時候。”
    老趙沒有回話,卻看著窗外發呆。太陽馬上落了,天空卻更加深藍,幾片雲飄在遠處,不時變幻著形態,心裏卻默默地說:“興許,是我們都變了。”
    任老師又發來短信:晚會現場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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