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叔，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在家裏還是在外麵？”妞妞問。妞妞這個孩子啥時候都是快快樂樂的，給人很陽光的感覺。
    “在外麵有點事。你說。”
    “想和你見個麵，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這幾天恐怕不行，我在修理廠呢，車出了點問題，天天在外麵跑。”
    妞妞笑了：“我知道你在修理廠，你說在哪個修理廠吧？上午來市裏辦事，還得回單位去。就幾句話的事。”
    老趙就給妞妞發了定位。
    妞妞找到修理廠，先是圍著老趙的車看了一圈：“這麽嚴重？”又拉著老趙上了自己的車：“又得給您找麻煩。叔。”妞妞笑著。
    “怎麽了？”老趙問。
    “我說了，你可不要罵我。”妞妞用手攏了一下頭發：“那天給你處理事故的，就是我家那位。”
    “啥？是隊裏那個還是那個協警？”老趙問。
    “隊裏那個。”妞妞結婚的時候，老趙在外地，知道他嫁了個警察的，後來兩家來往少了，也沒見過麵，隻是沒有想到碰的這麽巧。
    “什麽情況，你直說吧。”
    “你那天去隊裏，不是說要讓肇事對方進行酒精檢測嗎？對方他爹有點門道，是我們區上的副區長，還是主管我的，找到我家裏來了。”
    老趙笑了：“找你家裏又不是找我家裏，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不就行了。”
    “話是這麽說的。你也知道，我們都在區上。”
    “那你就把我賣了呀。”老趙還是笑眯眯的。
    “哪呀？大數據時代，哪還有隱私？人家是又托了人，了解了你的情況，找到我家那位的。”
    “那你的意思是？”
    “這不是向你討教來了嗎？”
    “怎麽的？我的車被人撞了，還得給人家賠禮道歉？”老趙不高興了。
    “哎呀，不是這個意思。那個人是頭天晚上喝了酒的，但就喝了點啤酒。那天人家就根本沒有去交警隊。”妞妞有點不好意思：“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天，都沒有做成。再繼續說酒駕的事，不就是娃他爸的責任嗎？”
    “哦，我明白了。那你如果是我，你會怎麽處理這個事情？”
    妞妞的臉就紅了：“叔，我知道這事對你不公平，可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我們畢竟在人家的手底下。”
    “行，我知道了。讓你家那口子先出裁定吧。有啥事讓他直接聯係我。”老趙知道妞妞的為難之處，若非萬不得已，是不會來向自己張這個口的，但在沒有明確的裁決意見之前，老趙也不會輕易表態。
    “要不？一起吃個飯吧，我們家那口子，還不大熟悉你呢。”妞妞又說。
    “丫頭，你這麽說，我就得說你兩句了，飯桌上沒有不能解決的問題，但飯桌上，同樣會發生意想不到的問題。你現在也算一級領導了，把吃飯當成一種解決問題的方式，我可是不大讚同的，你以後可得注意。”老趙說。
    “我是說我和我家老公請你吃飯。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妞妞急了。
    “那這個飯更不能吃了。你都說了，人家的後台比較硬，我們再去吃飯，讓人家抓點小把柄，合適嗎？好了，別糾結了，讓你家老公按程序處理就行。你要忙就忙去吧，別耽誤你的正事。”老趙說。
    妞妞嗯了一聲：“還有個事，也要和您叨叨幾句。小北山金礦的事，鎮上頂不住了，省城來了人，據說還是相當有背景的，區上把這個事直接接過去了，鎮上隻是配合。”妞妞又說。
    “這才是你找我的本意吧，你知道該怎麽做的。漢朝有個人叫呂端，知道嗎？”老趙說。
    妞妞就走了。
    老方卻又找到家裏來了，還是特意從外地的工地上直接趕回來的。說的還是交通事故的事，當然，表達的意思就直接明了：“你的車，按你的要求給你修好，喝酒不喝酒的事就再不說了。從老張手裏接農場，人家區長是沒有少幫忙的。”
    “還真是做賊心虛呢。能耐還是不小啊，短短幾天，就把我翻了個底朝天。”老趙嘲諷道。
    “你也別得理不饒人了。”任老師在旁邊和稀泥：“不就是撞了下車，人又沒事，把車修好就行了，看著方總大老遠車馬勞頓的份上。”
    一個意外發生卻又正常的事，竟然扯出了這麽多的關係，老趙無語了。
    最終，還是按對方全責調解處理了，但老趙沒有去，是任老師去的。去處理前，老趙讓任老師給妞妞打了電話。羅警官妞妞丈夫）也給老趙來了電話，卻是其他事都沒說：“趙叔，那天我可得去蹭你的老酒喝。”
    老趙就很是感慨。關係，真的是化解這個社會各種矛盾最有力、最有效果的銳器，隻要有足夠的關係，你就會在這個社會裏遊刃有餘，達到目的的時候就可以不擇手段。但關係卻是各種能量的綜合體，這個關係是貼有各種標簽的，有能力維係這種關係的，首先需要有拿捏別人的資本，權力也好，金錢也罷，關係才能去獲取相應的利益，而公權力就是其中最核心的東西。
    常常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道貌岸然的說著責權利，說著把權力關在製度的籠子裏，說著各種蠱惑人心的話，但背地裏卻恣意妄為，本質，不過是他已經成為擁有了這種能力的人，成為動用這種關係的核心而已。
    而且，子承父業、近親繁殖了多年的這種文化，常態下是和藹可親的。可一旦是露出獠牙來，咬你絕對是沒商量的。
    ……
    楊國慶又恢複了三天至少打一次電話的習慣，把自己的主要行蹤，向老趙複述一遍，但核心的話卻從來不變：“去農場了沒？他們打電話了沒？”
    老趙就說：“我去不去，他們打不打電話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你要去。”
    “我去了什麽也不懂啊，去了不是白去？”
    “你的意思不就是讓我去嗎？這兩天去不了，修車呢。”
    楊國慶就問了原因：“這個你可得把握好，現在的配件，名堂很多，有原廠件、標件、副件、拆車件、高仿件，價格差距很大，一不留神，就會上當受騙。要不這樣：你先陪我去農場，你的事情我幫你搞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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