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艙在漆黑的海麵上顛簸，艙內充斥著刺鼻的焦糊味。
    江天野的額頭抵在冰冷的觀察窗上，目光死死鎖住遠處破冰船的殘骸。
    探照燈的光束掃過海麵，那個酷似小滿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隻剩幾片橙色的救生衣碎片在浪尖起伏。
    “是幻覺……”
    他喃喃自語，指甲在玻璃上摳出幾道白痕。
    腕表邊緣的刻字“致永不妥協的探險家”正硌著他的皮膚，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記憶。
    林寒將檢測儀摔在操控台上，屏幕裂紋間跳動著混亂的數據：“磁場幹擾源在海底，那東西在影響所有人的認知。”
    他扯開急救包，紗布纏住手臂滲血的傷口，聲音冷得像結冰的鋼板，“我們必須盡快聯係總部，黑塔的影響範圍擴大了。”
    江天野沒有回應。
    他顫抖著從貼身口袋摸出褶皺的照片，那是小滿十八歲生日時在冰川前的留影。
    她的笑容凍在相紙裏，防風鏡上倒映著遠處雪峰的輪廓。
    那時的他以為，極地是地球上最後一片淨土。
    突然，通訊器爆出刺耳的電流聲。
    加密頻道自動接入一段錄音，雜音中夾雜著斷斷續續的人聲：“……能量測試……誤差值超出閾值……請求終止……”
    江天野聽著錄音，脊背陡然僵直。
    他聽得出來，那是小滿的聲音……
    時間回朔到三個月前，北極科考站b7。
    江小滿調整著護目鏡的鬆緊，呼出的白霧在麵罩上凝成細小的冰花。
    實驗室的恒溫係統發出低鳴，她麵前的密封艙內懸浮著一枚棱形晶體，表麵流轉著幽藍的光暈。
    “第七次能量注入準備完成。”她對著耳麥匯報，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監控屏上的數據流飛速滾動，艙外三名身穿防護服的研究員正通過觀察窗記錄實驗過程。
    晶體突然高頻震動，藍光穿透艙壁在地麵投下蜂窩狀的光斑。
    江小滿的太陽穴傳來針紮般的刺痛，仿佛有無數根冰錐順著神經往大腦深處鑽。
    她咬緊牙關，手指在控製台上輸入終止代碼。
    “實驗體出現排斥反應！”耳麥裏傳來急促的警告。
    密封艙的液壓鎖發出爆響，棱形晶體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江小滿撲向緊急製動閥，防護服卻被氣浪掀起的金屬碎片割破。
    低溫液氮從破裂的管道中噴湧而出，瞬間將她的左臂凍成青紫色。
    “撤離！立刻撤離！”
    混亂中，她瞥見監控屏上的能量波形圖。
    那根本不是常規的電磁脈衝，而是某種有規律的生物信號，如同深海巨鯨發出的次聲波……
    現在，逃生艙內。
    錄音戛然而止。
    江天野的指節捏得發白，相片邊緣在他掌心皺成一團。
    林寒沉默地抽出戰術匕首，用刀尖撬開操控台底部的暗格。
    一卷燒焦的紙質文件從暗格中滑落，封麵上印著模糊的“北極項目絕密檔案”。
    那些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實驗記錄殘片：
    【日期：2045年1月17日】
    【實驗編號：xt47】
    【參與者：江小滿二級研究員）】
    【結果：能量載體冰晶狀物質）與人體產生未知融合現象，建議進一步活體解剖分析……】
    江天野盯著記錄殘片，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一拳砸在艙壁上。
    鮮血從指關節滲出，在金屬表麵留下暗紅的印記。
    林寒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冷靜！你現在發瘋隻會讓她的死毫無價值！”
    “他們把她當成實驗品……”江天野的聲音支離破碎。
    ……
    北極科考站，實驗最終日。
    江小滿躺在解剖台上，手腕被合金鐐銬磨出血痕。
    頭頂的無影燈將她的瞳孔照得近乎透明，皮膚下隱約可見冰藍色的脈絡在蠕動。
    “你很幸運。”
    主刀醫生說著將激光刀貼近她的鎖骨，“和黑塔物質融合還能保持意識，這是科學史上的奇跡。”
    江小滿的嘴角扯出一個冷笑。
    她太清楚這種“幸運”的代價……
    當棱形晶體刺入心髒的瞬間，無數陌生的記憶灌入腦海。
    她看見上古文明在星門前崩塌，看見黑塔如墓碑般矗立在時間盡頭。
    “你們在喚醒惡魔。”她盯著醫生防護麵罩上的反光，“它會吞噬所有……”
    激光刀落下的刹那，監測儀突然爆出尖銳的警報。
    江小滿的瞳孔迸發出刺目的藍光，解剖台瞬間覆上一層冰霜。
    棱形晶體從她胸腔內鑽出，並在空中分裂成無數冰晶花瓣，如同死亡的玫瑰在寒冬綻放……
    逃生艙劇烈搖晃，將江天野的思緒被拉回現實。
    此時，林寒正將文件殘片湊近冰晶玫瑰。
    藍光穿透紙頁，顯露出隱藏的坐標水印，那正是格陵蘭海溝的位置。
    “你女兒用命換來的情報。”他將文件塞進江天野手中，“現在全世界隻有你知道黑塔的弱點。”
    話音剛落，海麵突然掀起巨浪，冰塔的光柱分裂成無數射線，在天幕上織成發光的牢籠。
    江天野聽見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聲，抬眼看去時，三架印著不同國旗的直升機正衝破暴風雪朝他們逼近。
    “是國際聯合部隊！”
    林寒眯起眼睛說道，“他們來搶人了。”
    江天野聞言握緊冰晶玫瑰，花瓣邊緣的銳利割破了他的掌心。
    當鮮血滲入晶體內部時，藍光驟然凝聚成一道光束，直指海底黑塔的核心。
    “告訴他們……”
    他轉頭看向林寒，眼底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瘋狂，“要麽合作，要麽一起陪葬！”
    直升機在逃生艙上空盤旋，探照燈的光束如審判的利劍刺破黑暗。
    一場關乎人類存亡的博弈，此刻才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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