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頂燈在警報聲中驟然亮起，江天野抬手擋住刺目的白光。
    黑色屏幕上浮現的金色文字正在緩慢溶解，像被風吹散的沙粒般簌簌墜落。
    林寒的指尖還懸在觸控板上，金屬台麵映出他發青的指節：“這行字是直接寫入底層係統的不可逆指令。”
    “所有基因項目都被鎖死了。”
    陸雲漪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她正盯著全息投影裏不斷坍塌的數據鏈，紅色警報光斑在她蒼白的臉上明明暗暗，“不隻是我們的研究資料，全球七十六個實驗室的數據庫同時遭到封鎖。”
    江天野感覺後頸滲出冷汗。
    中央空調出風口吹來的冷風掠過脊椎，他望向牆麵上懸掛的《人類基因組研究公約》，玻璃框裏那張泛黃的羊皮紙上，二十年前各國首腦的簽名正在警報紅光中若隱若現。
    “不是普通防火牆。”
    林寒突然抓住陸雲野的手腕，將他拽到主控台前，“你看隔離區的實時監控。”
    監控畫麵裏，二十米厚的鉛合金隔離門正在緩慢閉合。
    透過最後一線縫隙，能看見培養艙內泛著幽藍光芒的基因穩定劑突然沸騰，液態物質在半空中凝結成無數細小的晶體，如同被無形的手串成珠簾，在密閉空間裏織就一張璀璨的光網。
    “是分子級凍結。”
    陸雲漪快步走來時撞翻了試劑架，玻璃管碎裂聲在警報中格外清脆，“所有基因編輯相關物質都在發生相變......”
    她突然噤聲。
    監控畫麵中的光網開始收縮，將懸浮的晶體壓縮成指甲蓋大小的十二麵體。
    那個完美對稱的多麵體泛著冷冽的銀光，表麵浮現出與屏幕上相同的古代楔形文字。
    “這就是公約裏提到的最終保險？”
    江天野的喉結動了動。
    警報聲不知何時停了，實驗室陷入詭異的寂靜，他能聽見自己太陽穴血管搏動的聲音。
    林寒調出全球監控網絡，上百個分屏同時亮起。
    東京地下實驗室的低溫貯藏庫正在噴湧白霧，莫斯科基因庫的液氮管道全部爆裂，柏林實驗室的全息投影牆上閃爍著同樣的楔形文字。
    每個畫麵中心都懸浮著那種詭異的十二麵體，像某種沉默的墓碑。
    “倫理鎖。”
    陸雲漪的手指劃過投影，將某個非洲實驗室的畫麵放大三倍。
    穿著防護服的研究員正徒勞地揮舞切割槍，藍白色火焰在十二麵體表麵連劃痕都沒留下，“二十年前簽署公約時，九大常任理事國共同設置的終極防禦係統。”
    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震動，江天野猛地抬頭。
    細微的嗡鳴聲由遠及近，像是無數金屬甲蟲在管道內爬行。
    林寒迅速調出建築結構圖，代表異常震動的紅點正從三個方向朝實驗室逼近。
    “啟動電磁屏障！”
    陸雲漪話音未落，通風口柵欄突然炸開。
    銀灰色霧靄噴湧而入，在半空中聚集成數百隻蜂鳥大小的機械體。
    它們的複眼閃爍著暗紅色光點，翅翼振動時灑落銀色鱗粉。
    江天野抓起實驗台上的激光筆橫掃，光束穿透機械蜂鳥卻隻在牆麵留下焦痕。
    這些詭異的造物穿過屏障就像穿過空氣，其中一隻突然懸停在他眼前，腹部投射出全息徽章。
    地球圖案被橄欖枝環繞，下方刻著un兩個字母。
    “聯合國的納米監察者。”林寒的聲音有些發澀，“看來倫理鎖啟動的同時喚醒了全球監控係統。”
    機械蜂鳥群突然散開，在實驗室上空排列出立體星圖。
    陸雲漪注意到那些光點構成的圖案，與十二麵體表麵的楔形文字存在某種對應關係。
    她剛要開口，所有機械體突然調轉方向，朝著隔離區破口處疾馳而去。
    三人追到隔離門前時，厚重的合金門正在納米機械的啃噬下飛速消融。
    銀灰色霧靄裹挾著監察者湧入密室，懸浮的十二麵體突然迸發出刺目強光。
    當視線恢複時，他們看見監察者群正在光網中解體，金屬殘骸如雨點般墜落。
    “倫理鎖在清除威脅。”林寒的鏡片映著閃爍的藍光，“這些納米機械攜帶的武器模塊被判定為危險因素......”
    他突然頓住。
    墜落的金屬殘骸突然顫動起來，以違反物理定律的方式重新聚合。
    江天野後退半步，看著那些扭曲的金屬團塊生長出鋒利的棱角，最終凝固成與十二麵體完全相同的形態。
    “同化......”
    陸雲漪的呼吸變得急促，“任何試圖破壞倫理鎖的物體都會被強製同化。”
    警報聲再度響起，這次混入了尖銳的電子合成音：“檢測到未授權武裝介入，啟動二級防禦協議。”
    實驗室地板突然開裂，六邊形金屬板翻起，露出下麵蜂巢狀的發射孔。
    江天野拽著兩人撲向掩體的瞬間，銀藍色光束擦著他的後頸掠過，在牆麵上燒蝕出深不見底的孔洞。
    “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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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寒死死按住想要起身的陸雲漪。
    那些光束正在實驗室交織成網，任何移動的物體都會遭遇精準打擊。
    江天野看著自己的發梢在熱浪中卷曲，突然發現光束的落點正在形成某種規律。
    每個被擊中的位置都對應著十二麵體表麵的文字筆畫。
    當最後一個光點擊穿通風管道，所有發射孔突然閉合。
    煙塵散去後，他們看見牆麵上浮現出完整的楔形文字陣列，與懸浮的十二麵體產生共鳴般微微震顫。
    陸雲漪的白大褂下擺還在冒煙，她顫抖著手觸碰牆麵，燙傷的指尖在字符表麵留下淡淡血痕。
    “這不是單純的防禦係統。”林寒的瞳孔在鏡片後收縮，“它在......學習。”
    仿佛印證他的判斷，十二麵體突然分裂出無數光絲。
    這些發光的細線穿透牆壁，伸向實驗室各個角落。
    江天野看著光絲沒入自己的便攜終端，設備屏幕立刻浮現出滾動的基因圖譜，正是他們上周剛破解的端粒修複序列。
    “它在收集所有基因研究數據。”陸雲漪的聲音帶著絕望，“這些信息正在被......”
    她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
    整棟建築開始搖晃，培養艙的防彈玻璃出現蛛網狀裂痕。
    林寒撲向主控台，建築結構圖顯示地下三十米處有巨型機械體正在上浮。
    全息投影突然扭曲，跳出一行血紅色警告：倫理鎖本體啟動中。
    “去天台！”
    江天野撞開變形的安全門。
    走廊裏彌漫著焦糊味，應急燈在頭頂頻閃。
    他們衝進緊急通道時，聽見下方傳來金屬撕裂的巨響，仿佛有洪荒巨獸正破土而出。
    直升機坪的夜風格外凜冽。
    陸雲漪趴在護欄邊，看見研究所廣場的地麵正在隆起。
    混凝土碎裂飛濺，直徑超過二十米的銀色球體緩緩升起，表麵流動著與十二麵體相同的楔形文字。
    球體中央睜開一隻巨大的光學鏡，暗紅色掃描光束掃過整個園區。
    “倫理鎖本體......”
    林寒的領帶在狂風中翻飛，“原來它就埋在我們腳下。”
    江天野突然抓住兩人的胳膊往後拽。
    掃描光束掠過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天台水箱瞬間汽化。
    銀色球體表麵裂開無數孔洞，飛出遮天蔽日的監察者群。
    這些納米機械在空中重組，形成環狀結構將研究所層層包圍。
    “它們要封鎖現場。”
    陸雲漪看著最近的監察者群降落在圍牆外，金屬軀體快速增殖成三米高的屏障，“所有出入口都被......”
    刺耳的轟鳴聲從天際傳來。
    五架黑色運輸機突破雲層，機腹閃爍著陌生的軍徽。
    江天野眯起眼睛，看見艙門處垂下的鋼索上掛著全副武裝的士兵。
    這些人的防彈衣上沒有國籍標識，麵罩眼部位置嵌著詭異的紫色鏡片。
    “不是聯合國部隊。”林寒的聲音突然緊繃，“看他們的武器。”
    士兵們手持的脈衝步槍泛著不祥的藍光，槍管刻著雙蛇纏繞的圖騰。
    陸雲漪突然抓住江天野的手臂：“是那個跨國軍工集團的標誌！上個月竊取我們基因數據的......”
    她的話被爆炸聲淹沒。
    銀色球體突然向運輸機群發射光束，為首的運輸機在半空解體。但更多空投艙突破火力網，傘兵如同黑色蒲公英飄向地麵。
    江天野看見某個空投艙撞上倫理鎖屏障的瞬間，艙體表麵浮現出與十二麵體相似的光紋。
    “他們在用逆向工程技術突破防禦！”林寒的鏡片映出漫天火光，“這些瘋子想捕獲倫理鎖......”
    天台突然劇烈傾斜。
    在混凝土碎裂聲中，江天野抓住即將墜落的陸雲漪，三人順著傾斜的坡麵滑向邊緣。
    最後一刻，林寒抓住了裸露的鋼筋。
    他們懸掛在六十米高空，看著下方士兵與納米機械混戰，銀色球體正在發射某種高頻脈衝，被波及的樹木瞬間碳化。
    “抓緊！”
    江天野的手臂肌肉繃緊。他看見陸雲漪的白大褂下擺被氣流掀起，露出腰間閃爍著紅光的緊急定位器。
    這個發現讓他心底一沉，既然定位信號能發出，就意味著......
    密集的無人機嗡鳴聲印證了他的猜測。
    西南方向出現上百個光點，組成編隊的軍用無人機群正在逼近。
    林寒突然鬆開手，在墜落瞬間按下腰帶上的磁力裝置。
    三人重重摔在下方凸出的維修平台上，頭頂掠過無人機發射的麻醉彈。
    “他們想要活口。”
    陸雲漪咳嗽著撐起身子。
    不斷有士兵突破倫理鎖的防禦圈，研究所外牆正在接連倒塌。
    銀色球體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表麵裂開巨大的豁口，露出內部旋轉的粒子加速環。
    “要自毀！”
    林寒拖著兩人跳進通風管道。
    在最後閉眼的瞬間，江天野看見整個夜空都被銀藍色光芒吞沒。
    當爆炸聲傳來時，他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耳道流出，陸雲漪的呼喊聲像是從深海傳來。
    強光持續了整整十秒。
    等他們爬出廢墟，隻看見研究所原址剩下直徑百米的熔融玻璃坑，銀色球體和進攻者都消失無蹤。
    但江天野注意到，焦土中散落著大量雙蛇圖騰的武器殘骸，某些碎片上還粘著可疑的黑色粘液。
    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濃稠。
    三人相互攙扶著走向地下車庫，卻沒發現遠處樹梢上停著巴掌大的偵查無人機。
    機腹的攝像頭轉動焦距，將他們的行蹤實時傳送到某個地下指揮部。
    穿著將官製服的男人盯著屏幕，手指輕輕敲打桌麵上的加密通訊器：“目標確認存活，執行第二階段收容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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