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上的風裹著雪粒抽打帳篷，帆布在狂風中發出瀕死般的呻吟。
    江天野蜷縮在取暖器旁，老式懷表的齒輪聲混著帳篷外的呼嘯，像無數冤魂在冰層下竊竊私語。
    他的左手掌心裏，青銅烙印泛著詭異的青灰色，仿佛皮下埋著塊腐爛的銅幣。
    林寒蹲在觀察孔前，軍用匕首在掌心轉出殘影。
    遠處黑塔的虛影被暴風雪模糊成灰暗的輪廓，偶爾有暗金光流刺穿雲層，將冰原照得宛如鬼域。
    三天前遭遇時間殘影的驚悸仍在血管裏跳動，那些1928年探險隊員冰封的麵容，此刻與女兒江小滿的臉在記憶裏重疊。
    “能量讀數又跳了。”
    陸雲漪沙啞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她縮在電磁屏蔽毯裏，便攜終端機的藍光映出蒼白的臉。
    淡金色紋路從鎖骨爬上脖頸，像某種古老的刺青正在蘇醒。
    當她的指尖觸碰到屏幕上躍動的波形圖時，皮膚下突然竄過一道電流般的灼痛。
    江天野猛地抬頭，老花鏡滑到鼻尖：“胎記有反應？”
    “不是胎記。”
    陸雲漪扯開高領毛衣，鎖骨下方巴掌大的淡金色印記正在發亮，“今早開始發燙，現在溫度至少六十度。”
    林寒的匕首停頓在半空。
    他記得三天前在時間艙裏，那些1928年的血清讓陸雲漪的紋路短暫消退。
    但現在那些金色線條比任何時候都清晰，甚至隨著黑塔的能量脈衝明暗交替。
    帳篷突然劇烈搖晃。
    江天野撲向監測儀，屏幕上的地磁曲線正瘋狂擺動。
    林寒掀開防寒簾的瞬間，暴風雪中亮起的暗金光柱刺得他瞳孔收縮……
    五公裏外的冰麵上，直徑百米的金屬圓環正破冰而出，環內流轉的幽藍能量像液態的星空。
    “能量導管！”
    陸雲漪的終端機冒出青煙，“和黑塔基座的構造完全一致......”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鎖骨下的金紋突然暴亮，劇痛如烙鐵貫穿胸腔。
    林寒轉身時，正看見她踉蹌著撞翻設備箱，淡金色的血管從脖頸向麵部蔓延。
    “按住她！”
    江天野抄起冷凍劑噴罐衝過來。
    老人布滿凍瘡的手剛觸到陸雲漪的肩頭，就被她皮膚的高溫燙出水泡。
    林寒用絕緣膠帶纏住手掌，死死扣住她抽搐的手腕，卻見那些金紋正順著兩人接觸的皮膚向自己手臂爬來。
    “斷開連接！”
    江天野的冷凍劑噴向膠帶。
    極寒霧氣中，陸雲漪突然睜開雙眼。
    她的虹膜鍍著層淡金色，視線穿透帳篷望向能量導管的方向：“它在呼喚我......”
    冰原深處傳來雷鳴般的震動。
    林寒扛起意識模糊的陸雲漪，江天野抱著監測設備跟在後頭。
    三人頂著暴風雪逼近金屬圓環時，發現環內流轉的能量竟在雪地上投射出巨幅基因鏈模型。
    雙螺旋結構中央缺失的片段，與陸雲漪鎖骨下的金紋形狀完全吻合。
    “是身份認證係統。”
    江天野的呼吸在麵罩裏凝成冰晶，“黑塔在檢測基因序列！”
    陸雲漪突然掙脫林寒的攙扶。
    她的防護靴在冰麵劃出淩亂痕跡，像被無形絲線牽引的傀儡般走向圓環。
    淡金紋路已經爬滿半邊臉頰，在幽藍能量映照下宛如戴了半張金屬麵具。
    “攔住她！”
    林寒的吼聲被狂風撕碎。
    江天野撲過去拽住陸雲漪的背包帶，老人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拉扯的瞬間，圓環內的能量流突然凝聚成實體，化作階梯狀的光橋延伸到陸雲漪腳下。
    劇痛讓陸雲漪短暫清醒。
    她回頭看向兩位同伴，金紋覆蓋的半邊臉露出慘笑：“我的基因......是鑰匙......”
    光橋突然收縮。
    林寒的戰術匕首脫手飛出，刀鋒斬斷光流的刹那爆出刺目火花。
    江天野趁機將陸雲漪撲倒在雪地，老人用身體擋住能量流的牽引，後背的防護服瞬間碳化。
    “帶她走！”
    嘶吼聲中，金屬圓環迸發出高頻聲波。
    冰層在三人腳下龜裂，林寒的軍靴陷入裂縫的瞬間，看見圓環中央升起柱狀晶體……
    那東西像放大的dna模型，每個堿基對都嵌著暗紅光源。
    陸雲漪突然發出非人的尖嘯。
    她的金紋與晶體產生共鳴，淡金色光流從七竅噴湧而出。
    江天野摸出最後的血清注射劑，針頭卻在觸及她皮膚的瞬間熔化成鐵水。
    林寒抽出信號槍，赤紅色光彈擊碎晶體頂端的能量節點，爆開的電弧暫時切斷了共鳴。
    “左邊冰縫！”
    江天野拖著陸雲漪滑下冰坡。
    三人在傾斜的冰洞裏翻滾，撞上洞壁的監測設備殘骸。
    林寒用燃燒棒照亮四周時，呼吸驟然停滯……
    冰層裏封凍著上百具現代裝束的屍體，他們的太陽穴位置都嵌著青銅色芯片。
    “是半年前的失蹤科考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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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天野的指節叩擊冰麵，“原來黑塔把他們都藏在這兒。”
    陸雲漪的抽搐突然停止。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金紋如退潮般縮回鎖骨下方。
    當她的手掌貼上冰壁時，淡金色光芒順著冰層脈絡擴散，照亮了更駭人的景象……
    所有屍體的胸口都浮現出相同的金紋，與她的印記遙相呼應。
    “能量導管在下麵。”
    她的聲音帶著重音，像是兩個靈魂在共用聲帶。
    林寒的槍口微微抬起，又強迫自己壓下。
    軍人疤痕交錯的臉上閃過一絲掙紮，最終將攀登索係在陸雲漪腰間：“我打頭陣。”
    垂直冰洞深不見底。
    三人順著冰釘下降時，頭頂傳來冰層愈合的擠壓聲。
    江天野的懷表在黑暗中發燙，表盤上的輻射值指針卡死在紅色區域。
    當陸雲漪的金紋再次亮起時，他們終於看清了洞底的景象……
    占地數公裏的地下空間裏，無數青銅導管如巨樹根係般盤踞。
    導管表麵流動著熒藍液體，每隔百米就有柱狀晶體生長在分叉處。
    最中央的巨型晶體內部，隱約可見人類大腦的輪廓。
    “生物反應堆。”
    江天野的喉結滾動，“黑塔在用活體大腦當能量節點......”
    陸雲漪突然衝向中央晶體。
    她的金紋與導管共鳴，熒藍液體在腳下分開通道。
    林寒的子彈擊碎撲來的青銅觸須，滾燙的彈殼在冰麵上滋滋作響。
    當三人逼近晶體基座時，穹頂突然落下光幕，無數基因鏈模型在其中流轉。
    “驗證通過。”
    機械化的女聲在地下空間回蕩。
    江天野渾身劇震……
    這聲音與女兒江小滿實驗室的ai助手完全一致。
    陸雲漪的指尖穿透光幕，淡金色紋路順著虛擬基因鏈蔓延，最終點亮了某個殘缺的片段。
    導管群的嗡鳴陡然增強。
    熒藍液體開始逆流，中央晶體表麵裂開通道。
    江天野的監測儀顯示地磁強度正在恢複，但陸雲漪的狀態讓他心驚。
    她的瞳孔完全變成淡金色，皮膚下凸起的脈絡正與導管同步脈動。
    “醒醒！”
    林寒的戰術匕首擦著她耳際飛過，斬斷從晶體裏伸出的透明觸須。
    陸雲漪猛地後仰，金紋如退潮般縮回鎖骨，整個人虛脫般跌進江天野懷裏。
    老人抱住她發抖的身軀，發現她後背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
    “能量導管權限已解鎖。”
    機械女聲再次響起時，三人的軍用對講機同時炸響噪音。
    林寒按住耳麥，聽見加密頻道裏傳來斷斷續續的指令：“......確保數據銷毀......允許使用湮滅級武器......”
    冰層上方突然傳來鑽探聲。
    江天野抬頭望著簌簌落下的冰渣，渾濁的瞳孔裏映出雪亮的鑽頭：“軍方要滅口了。”
    陸雲漪掙紮著舉起終端機，屏幕上的基因圖譜正在重組。
    她扯出個虛弱的笑，金紋在鎖骨下明滅：“他們不知道......真正的鑰匙是活的......”
    巨型晶體在此刻迸發強光。
    當鑽頭突破最後十米冰層時，地下空間的導管群突然收縮。
    三人隨著塌陷的冰渣墜入更深處的裂縫，在最後一刻，林寒看見晶體內部的大腦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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