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的警報聲像一把鈍刀鋸著神經。
    江天野的耳膜被刺得生疼，卻仍能分辨出廣播裏那個機械女聲的異常……
    它的語調帶著詭異的起伏，像是有人故意將不同語言的音節拚接而成。
    林寒的槍口微微下壓，軍靴碾過地板上凝結的冰霜，發出細碎的碎裂聲。
    陸雲漪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另一隻手按在監測儀表麵，屏幕上的能量曲線正以驚人的速度攀升。
    “能量源在移動。”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目光掃過天花板上扭曲的通風管道，“不是地下……是上麵！”
    三人同時抬頭。
    原本銀灰色的金屬穹頂此刻爬滿暗紅色脈絡，如同血管般向中央匯聚。
    在脈絡交匯處，一塊巴掌大的冰晶正緩緩生長，內部封存著一枚青銅羅盤的虛影，和林寒祖父留下的那枚一模一樣。
    “是陷阱。”
    林寒的喉結動了動，疤痕下的肌肉繃緊，“它在模仿人類的認知。”
    江天野突然踉蹌著撲向控製台。
    老人布滿凍瘡的手指劃過操作屏，試圖調出監控畫麵，卻發現所有攝像頭都對準了同一個方向……科考站頂層的實驗室。
    二十年前的記憶如潮水翻湧，他想起女兒江小滿就是在那間實驗室裏，將冰晶玫瑰放入低溫艙。
    “必須毀掉那塊冰晶。”
    陸雲漪扯開背包，翻出僅剩的液氮罐。
    她的鎖骨下方泛起微弱的金芒，像是皮膚下埋著一盞將熄的燈。
    通往頂層的樓梯間被冰封了大半。
    林寒用槍托砸開厚重的冰層，飛濺的冰渣劃破江天野的臉頰。
    老人渾然不覺，渾濁的瞳孔死死盯著階梯拐角……
    那裏蜷縮著一具覆滿冰霜的屍體，防護服胸口繡著“昆侖站2035”的字樣。
    “是半年前失蹤的勘探隊員……”
    陸雲漪蹲下身，鑷子夾起屍體手邊的筆記本。
    紙頁上的字跡潦草得近乎瘋狂，最後一行寫著：“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倒計時！”
    林寒的瞳孔突然收縮。
    軍人的本能讓他拽著兩人撲向牆角，幾乎在同一瞬間，頭頂的冰層轟然炸裂。
    成塊的堅冰裹著暗紅黏液傾瀉而下，在地麵腐蝕出蜂窩狀的坑洞。
    黏液匯聚成觸須般的形態，末端亮起倒計時的虛影。
    “0007”
    “0006”
    “0005”
    “跑！”
    三人衝進實驗室的瞬間，閘門在身後自動閉合。
    江天野的膝蓋重重磕在實驗台上，老花鏡甩出數米。
    他摸索著撐起身子，卻在看清眼前景象時僵在原地……
    整麵玻璃幕牆被冰晶覆蓋，無數細小的金色符號在冰層下遊動。
    那些符號的輪廓讓他想起女兒最後的研究筆記：類似瑪雅象形文字與南極岩畫的結合體。
    而在幕牆中央，封存著冰晶的羅盤正將指針對準他們的方向。
    陸雲漪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將液氮罐遞給林寒，自己則撕開實驗台的抽屜。
    泛黃的文件夾裏掉出一張照片：年輕的江小滿站在冰晶玫瑰前，背後的黑塔基座刻著與幕牆上相同的符號。
    “這是上古文明的警告……”
    她的指尖撫過照片邊緣的注釋，“江小滿生前破譯過部分內容，其中有個詞反複出現……”
    液氮噴射的嘶鳴打斷了她的話。
    林寒的槍管抵住冰晶表麵，極寒白霧瞬間裹住羅盤。
    裂紋在冰晶上蔓延的刹那，實驗室的燈光驟然熄滅。
    黑暗中有藍光亮起。
    幕牆上的符號脫離冰層，懸浮在空中組合成巨大的立體投影。
    江天野的喉嚨裏發出嗚咽……那些符號正拚湊出江小滿的臉。
    “爸爸。”
    虛幻的身影開口，聲音卻帶著金屬摩擦的雜音，“你們不該來這裏。”
    林寒的子彈貫穿投影，卻在觸碰到符號的瞬間被分解成光粒。
    陸雲漪突然舉起江小滿的照片，淡金紋路從她掌心爬上相紙：“這不是你女兒！是黑塔在讀取我們的記憶！”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符號組成的江小滿突然扭曲。
    金色光流撕開人形偽裝，露出內部猙獰的真相……
    無數細長的黑色血管纏繞著青銅齒輪，中央的眼球狀晶體不斷收縮膨脹。
    “維度……吞噬……”
    機械化的聲音從晶體深處傳來，每個音節都帶著冰層開裂般的噪音。
    林寒的液氮罐在此刻耗盡。
    冰晶徹底崩碎，羅盤虛影化作光塵消散。
    整座科考站突然劇烈震顫，幕牆上的符號瘋狂重組，最終定格為一組巨大的象形文字。
    陸雲漪的瞳孔映出那些符號的輪廓。
    她的嘴唇無聲開合，記憶深處閃過江小滿的日誌殘頁……
    那些被紅筆圈出的字符，此刻正與眼前的警告完美重疊。
    “它說……”她的聲音輕得像是歎息，“饑餓的巨獸要醒了。”
    黑暗吞沒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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