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上的晨光被扭曲成詭異的青灰色，星核屏障表麵的裂紋像蛛網般蔓延。
    陸雲漪踉蹌後退，嘴角溢出的鮮血在監測儀屏幕上濺開刺目的紅。
    江天野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老人枯瘦的手指隔著防護服都能感受到她異常的體溫，那是基因序列崩解帶來的高熱。
    “能量網穩定度跌破40......”
    陸雲漪的嗓音沙啞得不像活人。她鎖骨下的淡金痕跡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皮下滲出的細密血點，“審判程序啟動了。”
    星核中心的光粒人形完全成型。那是個由淡藍能量構成的三米高巨人，麵部沒有五官，隻有不斷流動的星輝。
    它掌心懸浮的暗紅能量球開始旋轉，冰層下的青銅導管突然暴動，十二根金屬尖刺破冰而出，將三人圍困在直徑十米的圓圈內。
    林寒的衝鋒槍抵在肩頭，軍人布滿血絲的眼睛掃視四周。遠處軍方的鑽機群停止推進，像是忌憚審判者的威壓。
    他注意到最近的金屬尖刺表麵刻滿陌生文字，與二十年前昆侖站冰芯樣本上的符號如出一轍。
    光粒巨人抬起左手，冰原上突然浮現無數全息影像：1945年廣島升騰的蘑菇雲、1986年切爾諾貝利熔毀的反應堆、2023年南極冰蓋的黑色裂縫......
    每個畫麵都伴隨著刺耳的警報聲。
    “這就是你們證明價值的方式？”機械化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冰層隨著聲波共振。
    江天野的老花鏡滑到鼻尖，渾濁的瞳孔映出女兒最後一次實驗的影像。那是被軍方封存的錄像，此刻正在審判者掌中循環播放。
    陸雲漪突然掙脫攙扶，她扯開右臂的止血繃帶，尚未凝固的傷口對準最近的金屬尖刺：“我們的價值不在過去！”
    鮮血滴落在青銅表麵的刹那，審判者掌心的能量球突然停滯。
    光粒巨人的麵部浮現出模糊的五官輪廓，竟與陸雲漪有七分相似。
    江天野的呼吸凝在喉頭，他突然想起基因學家檔案裏“未知血緣”的備注。
    林寒的槍口微微下垂，軍人注意到審判者的能量流動與陸雲漪的脈搏產生了微妙同步。
    “展示你們的答案。”審判者的聲調依然冰冷，圍困圈卻向外擴展了半米。
    十二根金屬尖刺頂端亮起紅光，在冰麵上投射出巨大的倒計時：235959。
    遠處傳來引擎轟鳴，三台漆成雪白的裝甲車突破軍方防線，車體印著橙白相間的火焰標誌。
    零點公社的救援隊終於突破封鎖，為首的改裝車頂棚展開衛星天線，加密頻道的電流雜音刺破死寂。
    “接住這個！”車頂的黑客擲出金屬箱。
    林寒淩空躍起接住，戰術手套被箱體低溫凍得發麻。打開後是十二支冷凍管，裏麵封存的冰晶玫瑰樣本正散發微光。
    江天野的手在發抖，二十年前女兒埋藏備用樣本時說過的話在耳邊回響：“當審判降臨時，希望與毀滅同源。”
    老人將三支冷凍管插入星核基座，剩餘的遞給陸雲漪：“用你的基因做媒介！”
    基因學家將冷凍管抵在頸側，淡藍液體注入血管的瞬間，她皮膚下的血點開始發光。
    審判者掌心的能量球突然分裂成數百道光束，在冰原上投射出十二個等比例縮小的黑塔模型。
    “選擇。”
    機械音響起時，最近的模型突然爆開。太平洋海底的菱形黑塔影像浮現，滔天巨浪正在吞噬東京灣。
    林寒的瞳孔微縮，這分明是尚未發生的未來圖景。
    陸雲漪跪倒在冰麵上，她的右手按著星核基座，左手伸向審判者：“我們選擇......”
    話未說完，暗紅能量流突然從海底黑塔影像中湧出，化作實體撲向眾人。
    江天野撲倒陸雲漪的瞬間，林寒的子彈貫穿能量流的節點。
    爆破產生的冰霧裏，老人看到審判者的麵部輪廓又清晰了幾分，這次竟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答案錯誤。”
    審判者揮動右臂，太平洋黑塔影像中的巨浪突然轉向，朝著南極大陸奔湧而來。
    倒計時數字瘋狂跳動，235959變成233000。
    零點公社的裝甲車頂棚突然展開電磁炮，黑客首領的電子合成音在加密頻道嘶吼：“幹擾審判程序！瞄準星核東北側導管！”
    林寒翻身滾到裝甲車側麵，他的後背緊貼發燙的引擎蓋，接過黑客遞來的重型狙擊槍。
    瞄準鏡裏的審判者能量核心忽明忽暗，與陸雲漪脖頸跳動的血管頻率完全一致。
    “就是現在！”陸雲漪突然嘶喊，她將最後兩支冷凍管紮入心口，淡藍光流從七竅迸射。
    審判者的動作出現短暫凝滯，林寒的子彈精準命中能量核心。
    冰原劇烈震動。
    審判者掌心的能量球炸成光雨，太平洋黑塔的影像如退潮般消散。
    十二根金屬尖刺同時崩裂，飛濺的青銅碎片在半空汽化成霧。
    江天野撲向控製台，老人布滿凍瘡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二十年前女兒設置的防火牆程序終於完全啟動。
    星核屏障重新閉合的刹那，倒計時數字定格在230000。
    “這不是終結......”
    陸雲漪癱倒在冰麵上，瞳孔映出審判者消散前的最後畫麵：火星赤道的通天黑塔正在蘇醒，塔尖刺破稀薄的大氣層。
    遠處突然亮起刺目的信號彈，軍方的鑽機群重新啟動引擎，更龐大的陰影在地平線盡頭浮現。
    林寒扯開空彈匣，染血的繃帶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他們等不及了。”
    軍人望向正在充能的電磁炮，零點公社的黑客們正在組裝某種巨型設備。
    冰層下的震動愈發強烈，星核基座表麵浮現新的裂紋。
    江天野將最後的冰晶玫瑰樣本埋入裂縫。淡藍光流纏繞著老人的手臂，在他皮膚上刻下與女兒實驗日誌相同的紋路。
    當星核屏障重新亮起時，南極的天空出現了奇異的極光。那是由審判者殘餘能量構成的光幕，正在緩緩拚出四個巨大的漢字：
    【存續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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