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相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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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中沒有秘密。
    武德帝在昭陽宮說的話,沒過多久就傳遍內廷外廷。
    這種事沒法避免,當場聽到的太監宮女太多,很難查到究竟是誰走漏風聲。
    這也是武德帝有意為之,利用自己一舉一動,遙控、影響朝局走向。
    金口玉言的承諾,讓昭陽宮的氣勢更盛。
    沒過幾日,繼禦馬監冷提督之後,神宮監趙提督與老祖宗公開決裂,揚言宮裏有隻“座山雕“!
    言語惡毒至極,隻差說老祖宗要謀逆造反。
    老祖宗麾下數十幹兒,個個都在宮中擔任要職,聽聞此事後群情激奮,甚至有人要豁出性命與趙提督拚個你死我活。
    “這般行事,豈不正中人家下懷,坐實了咱座山雕的名號?”
    四五個太監攙扶老祖宗癡肥身軀,艱難地從太師椅上站起,目光掃過跪在跟前的幹兒幹孫。
    “咱家從陛下潛邸時就跟著,四十餘年如一日,靠的不是陰謀算計,而是一個‘忠’字!”
    老祖宗沉聲道:“陛下若真屬意昭陽宮,咱家不但不會攔著,還會真心讚同,哪怕將來死無葬身之地。”
    眾幹兒麵麵相覷,一時摸不清老祖宗話中深意。
    然而消息從內侍司傳出後,原本搖擺不定觀望風向的太監宮女,紛紛向昭陽宮靠攏。
    李平安也有此意,然而知道的太多,早已沒了選擇的餘地。
    若是元妃拿到下毒實證,向武德帝哭訴一番,所有涉案之人都會被處死,哪怕隻沾了個邊。
    事關龍嗣傳承,必須嚴懲以儆效尤。
    這日。
    子夜時分。
    屋內三道鼾聲此起彼伏,李平安驟然睜開雙眼,無聲無息的從床上飄起。
    經過小振子床鋪時,眼底閃過幾絲冷意。
    真氣運轉至指尖,隻需輕輕一點,就能將小振子送去輪回。
    “這宮裏邊誰不是見風使舵?他隻是隨波逐流罷了,本就與咱沒甚幹係,又何談背叛?”
    李平安身形飄忽,消失在夜色當中。
    鬼王宗在江湖上屬於邪魔外道,門下弟子多晝伏夜出,鎮宗絕學正立無影在夜間威力更增數成。
    李平安化身虛影,肆意在宮牆閣樓的陰影中穿梭跳躍,根本沒人能察覺蹤跡。
    途中遇見十二皇子回宮的儀仗,前呼後擁二十來個太監宮女。
    若在往常遇見了,李平安遠遠就磕頭叩拜,今晚縮在陰影當中,許是自恃輕功了得,許是近日煩悶難消,又或是見多了貴人,心中畏懼早已淡去。
    直著身子,沒有彎腰叩拜,冷眼看著儀仗經過。
    “這滋味兒不錯……”
    李平安咂了咂嘴,似是吃了幾個白麵饃饃,回味一番繼續向貢品司疾馳而去。
    片刻後。
    虛影倒掛在簷角,靜聽屋內動靜。
    盧公公安睡正酣,呼吸勻稱,似乎全無警覺。
    李平安卻猜測,這老太監多半是在裝睡,畢竟暗中盯梢的不止自己,附近至少還藏著三個太監。
    可能來自尚膳監,也可能來自別處。
    一個觸手可得的官位,還是油水豐厚的貢品司,足以讓不少人鋌而走險。
    李平安盯住盧公公隻是順帶,更多的是看住同行,等他們查探到證據,再出手搶來便是。
    “咱家不懂搜查、探案,不過有人會就行!”
    黎明時分。
    李平安略微有些困倦,正欲返回住處洗漱更衣,向幹爹請安,白日裏再補覺。
    忽然聽到“嘩啦”聲響。
    潛伏在屋頂的太監終於按捺不住,掀開兩片磚瓦,整個人驟然縮瘦,如水蛇般鑽進屋內。
    幾個呼吸後,接連響起劈裏啪啦的交手聲。
    盧公公桀桀怪笑:“小崽子也敢來招惹咱家,不知天高地厚,正好拿你喂狗!”
    李平安聳聳肩,趁著夜色未歇,施展輕功悄然離去。
    世上事有一就有二。
    或是官職誘惑太大,或是經不住上司催促,接連五天都有太監死在盧公公手中。
    老太監修煉數十年蓮花寶典,真氣已臻至尋常資質的極致。
    連續有太監慘死、消失,李平安本以為內侍司會追查,正好借機搜尋罪證,結果無人在意,仿佛死的是阿貓阿狗。
    幽邃深沉的皇宮,就這樣無聲地吞噬著一切。
    連續盯梢半月,李平安始終沒等到機會,幹爹已經催促幾次,語氣一次比一次急迫。
    “小安子,再有月餘就到了元妃產期了!”
    ……
    這日。
    李平安如常盯梢,琢磨是否該親自出手搜查。
    “咱家真氣淵博遠超同輩,隻是摸不清與那些老太監差多少,正好可以拿盧公公試試深淺!”
    又至黎明時分,正是人最鬆懈的時候。
    李平安猶豫之際,見到一個小太監來到門外,嘟嘟嘟三長兩短地敲響房門。
    看似熟睡的盧公公,倏然睜開雙眼。
    “誰啊?”
    “幹爹,是我。”
    “你是誰?”
    “家裏人。”
    盧公公聽到熟悉聲音,又對上了暗號,方才起身打開房門,放小太監進屋。
    “近來宮裏風聲緊,不是說別聯係了麽?”
    小太監連連躬身,苦著臉說道:“盧公公有所不知,外廷為立太子之事都快鬧翻天了,今兒當著陛下的麵,兩位次輔打起來了。”
    “哦?怎麽個打法?”
    盧公公眉頭一挑,當年他熟讀詩書,立誌要通過科舉振興門楣,當上大官風光認祖歸宗。
    後來無奈入宮當了太監,卻始終對官場軼事興致盎然,尤其是他曾夢寐以求的閣老趣事。
    小太監手舞足蹈的比劃:“曾閣老先動的手,踹了劉閣老一腳,劉閣老不服氣,撩起袖子還了一拳……”
    盧公公聽得入神,沒注意小太監已近身至兩尺內,當聽到兩位閣老在金鑾殿上掐架打滾時,不自禁桀桀怪笑。
    “咱家若是入閣為相,定能打遍朝堂無敵手!”
    “盧公公說的是。”
    小太監從懷裏摸出封信:“家裏人不清楚宮中消息真假,讓您給個準信,陛下究竟屬意坤寧宮還是昭陽宮?”
    盧公公伸手接過信封:“當然是昭……”
    話音未落。
    薄薄的信封嘭的爆開,一團白霧順著盧公公口鼻鑽入體內。
    小太監臉上帶著謙卑笑意,雙手驟然泛起五彩異色,趁著盧公公中毒驚愕,雙掌已印在其胸口。
    “為什麽?”
    盧公公慘叫一聲,運轉真氣化解劇毒。
    “家裏人說……”
    小太監身形迅速倒退,不敢與盧公公搏命,隻需等待片刻就能為家族滅掉隱患。
    “您已經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