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婚妁巧舌縛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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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線本無意,巧舌係死結。
    三寸翻雲雨,鴛鴦變劫灰。
    喜帕蒙眼辨虛實
    洛陽城東的“姻緣閣”,門楣上雙喜字褪了金漆,簷角銅鈴卻日夜叮當。
    媒婆薛三娘斜倚貴妃榻,指尖撚著本《鴛鴦譜》,譜上朱筆勾畫的“鰥寡孤疾”四字觸目驚心。這日綢緞莊少東家周子安剛跨進門,薛三娘鼻翼便是一動——她嗅到了龍涎香混著檀香的味道,那是大戶人家熏衣的秘方。
    “公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合該配個旺夫相的!”薛三娘抖開卷泛黃畫軸,“城南李員外家的千金,年方二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畫中女子低眉拈花,衣袂飄飄若仙,卻不知那畫紙背麵印著“道光年製”——原是薛三娘從舊畫鋪淘來的前朝贗品。
    十全遮掩織幻夢
    第一掩“以醜化美”:“姑娘左頰微瑕?”周子安瞥見畫中女子耳後淺斑。薛三娘帕子一甩:“這叫‘福星痣’!《麻衣相法》有雲:‘耳後藏珠,旺宅興族。’”實則那淺斑是蟲蛀畫紙的痕跡。
    第二掩“移花接木”:見周子安猶豫,薛三娘擊掌喚出小鬟:“翠兒,取李小姐繡的《百子千孫圖》來!”繡繃上的嬰孩憨態可掬,針腳卻與薛三娘袖口紋樣如出一轍——原是前日從蘇州繡娘處強買的半成品。
    第三掩“虛張聲勢”:門外忽起馬蹄聲,薛三娘推窗驚呼:“哎呀!趙尚書家也遣人來提親了!”周子安探頭望去,卻見馬上漢子衣襟下露出半截戲服——正是天香樓戲班的武生,專扮貴胄家丁充門麵。
    八字迷局鎖鴛盟
    薛三娘趁熱打鐵:“取二位庚帖合個八字!”硯中朱砂混了磁粉,遇金箔即顯“天作之合”字樣。這“磁砂顯字術”出自《清稗類鈔》所載江湖騙術,專哄篤信命理之人。
    周子安寫下生辰時,薛三娘袖中滑出根銀針,針尖蘸墨在庚帖邊角點了個黑痣——此乃《折獄龜鑒》記載的“篡帖術”,若事後生變,可誣稱八字被改。屏風後算命瞎子適時開口:“乾造克妻,坤造妨翁,需千金壓煞!”話音未落,賬房先生已撥響算盤,仿佛催命符。
    三查三證破連環
    “且慢!”
    青衫客徐步而入,袖中抖出本《洛陽縣誌》:“李員外家三代入贅,何來千金?縣誌載其獨子早夭,過繼的是堂侄。”又指《百子圖》落款:“這‘貞觀針法’的繡品,怎用上了道光年間的湖州絲線?”
    薛三娘方欲爭辯,青衫客已掀開畫軸背麵:“這‘道光年製’的暗印,與李小姐年歲差了二百載!”轉身對周子安道:“《周禮·地官》載‘媒氏掌萬民之判’,當查三證:一查田契是否本人,二驗生辰官府存檔,三核繡品絲線產地。”
    假戲真做現原形
    門外馬蹄聲又起,這回卻是真官兵。薛三娘癱坐在地,懷中跌出本《騙婚錄》,某頁記著:“借趙尚書名頭七次,每次予戲班武生三十文。”那算命瞎子扯下蒙眼布,竟是天香樓唱醜角的——眼眶塗墨隻為遮掩瞳色。
    周子安拾起庚帖,對著日頭一照,磁粉顯出的“天作之合”竟成“人財兩空”。青衫客冷笑:“《洗冤錄》驗朱砂法:真朱砂入水即沉,你這磁粉卻浮如萍。”言罷潑茶入硯,紅沫果然漂滿水麵。
    巧舌簧如劍,虛情網似羅。
    解得姻緣讖,方知月老訛。
    生存法則:
    1. 以史破謊:熟讀地方縣誌,核查對方家族沿革
    2. 顯微辨偽:攜放大鏡驗繡品針腳,對照《雪宦繡譜》斷真偽
    3. 官府核籍:依《大明律·戶律》,赴衙門查驗婚書鈐印
    4. 以毒攻毒:雇老訟師扮家仆,用《狀稿大全》話術反試探
    文史鉤沉:
    《醒世姻緣傳》中薛素姐騙婚案,實為明清“放鴿局”變種——以美色為餌,卷財潛逃。薛三娘所用磁砂顯字術,原型見《庸庵筆記》所載“江湖騙婚十二法”。而青衫客揭穿的“道光繡品”,典出《繡譜》所記斷代法:“嘉道之交易用湖絲,康乾多用蜀錦”。算命瞎子的“篡帖術”,則源自《折獄龜鑒·詐偽門》中的“改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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