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這輩子還是死了。
    自焚而亡。
    阮蓁蓁收到暗衛傳來的消息的時候也不免愣了神。
    阮蓁蓁知道消息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肯定是皇帝對晉王動了殺心。。
    如果說當初鎮國威武大將軍並沒有通敵，晉王和皇帝卻合謀將商祁一家滅口。當年事實的真相到底如何也隻有皇帝和晉王兩人知道。
    狗皇帝一定是因為有什麽把柄落在晉王的手上，所以才會將晉王除之而後快。
    可是，如果狗皇帝真的動了殺心，為何偏偏要選擇這個時間點呢？這一切未免太過於巧合。
    阮蓁蓁想著想著便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晉王有可能真的是自願去死的。
    那麽，問題是晉王為什麽要這麽做？
    阮蓁蓁想不通，如果晉王將商扶硯當成自己的親兒子養育，仔細嗬護他長大成人。
    現在商扶硯已經恢複理智與旁人無異，為什麽晉王要選擇這個時候離開呢？
    難道上輩子晉王的死也不是皇帝動的手？這一切都是晉王自己的選擇？
    好在晉王身死的消息幾乎無人知曉，大多數都是晉王身邊的親信。比起晉王到底為什麽要自焚而亡，阮蓁蓁現在更擔心的是商扶硯。
    他現在在世上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雖然晉王並非是他的親生父親，但是那也是名義上的養父。隻要晉王還在，商扶硯的人生就還有來路。
    現在他的人生隻剩下歸途。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地痛感，阮蓁蓁知道自己的心裏還記掛著商扶硯。
    現在的他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這是王爺留下的遺書。請世子親啟！”
    夜黑風高，月亮半隱於雲後。
    商扶硯的院子裏跪著一地的黑衣人，霍力學神情悲痛地將晉王留下的絕筆交給商扶硯。
    商扶硯遲遲沒有動作，好像是夢一場。
    他沒有想到這次晉王竟然沒有回來，竟然會在私宅裏的地牢裏自焚而亡。
    過往的種種猜忌在腦海中一一閃過，商扶硯有一瞬間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自己對他的猜忌此刻像笑話一樣，商扶硯甚至沒有機會當麵和晉王對峙。
    “我到底是不是當年被趕盡殺絕的大將軍的兒子？”
    “是不是你和皇帝聯手陷害的大將軍？”
    可這些話，商扶硯再也說不出口了。
    或許當年的真相都會隨風散去，最終消失在這曆史的長河之中。
    喉間湧上一股鮮甜的鐵鏽味，商扶硯咬緊舌頭，強撐著不讓這鐵鏽味繼續向上延展。
    商扶硯最終還是接過霍力學手中的信。
    “吾兒親啟”
    這四個字狠狠在商扶硯的心上來了一刀。
    吾兒，吾兒。
    可他分明不是他的兒。
    眼淚一滴一滴砸下來，在信紙上暈開。
    他甚至沒有機會報答晉王的養育之恩。
    商扶硯無法控製住這突如其來的波濤洶湧的情緒，兩人十幾年的朝夕相處怎麽能夠被一下子割舍。
    畢竟在這之前，商扶硯都把晉王當成自己的親生父親，他們倆在世上相依為命。
    商扶硯寧願自己一直以來認為的東西都是錯的，寧願晉王是被皇帝逼迫的，是皇帝逼迫晉王做那些事情。
    但信上的字明明白白地寫著，是晉王和皇帝合謀害了他的親生父親，是晉王用一個無辜的嬰兒和他調換。
    商扶硯的人生是偷來的。
    不管晉王當初願不願意和皇帝聯手，皇帝都不會放過商祁一家。
    是晉王膽大包天，瞞天過海，將真正的大將軍商祁救下隨後囚禁在地牢裏數十年。
    商扶硯隻覺得荒謬，養育他長大的人竟然是害他全家的仇人。
    晉王原本和商祁就是行伍之間的兄弟，一起上陣殺敵，同床共枕。
    在朝夕相處之間，晉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商祁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兩人同進同出，商祁怎麽會察覺不到晉王潛藏的心思。
    商祁很清楚自己隻是將晉王當成可以交付後背的兄弟，並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而且他已經有心上人。
    所以商祁之後便有意無意地疏遠晉王，晉王心灰意冷，遠走他鄉。
    或許時間會衝淡這一切。
    但是在商祁大婚的這天，晉王還是不遠萬裏回到了京城，親眼目睹商祁的幸福。
    晉王原以為遠隔千山萬水能夠衝淡他對商祁的感情，但是見到商祁的第一麵，晉王就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死去的灰燼瞬間複燃。
    永遠得不到回應的深沉感情讓晉王日夜煎熬，每每回想起他們相處的日日夜夜，晉王都覺得好似有千萬隻螞蟻在心口啃咬侵蝕著。
    隨後他做了一個改變人生的決定。
    憑什麽商祁會幸福？
    憑什麽自己卻因為愛而不得抱憾終身？
    商祁要和他一樣痛苦才對，這樣才公平。
    所以，在那場牢獄之災裏，最後活下來的隻有商祁和酷似商祁的商扶硯。
    商祁被晉王關押在地牢裏數十年，終日不見光明。
    商扶硯被晉王當成親生兒子撫育，癡傻數十年。
    晉王對商扶硯到底是怎麽樣的感情無人能回答。
    或許恨是比愛更加穩定也更能夠讓人支撐下來的情緒吧。
    “我等甘願為世子鞍前馬後，肝腦塗地。”
    晉王身邊的所有親信都在這裏，晉王不在，商扶硯就是這群人唯一的主子。
    商扶硯看著眼前的一切，九九沒有動靜。
    商扶硯恨嗎？
    恨。
    但是可悲的是，商扶硯甚至不知道該恨誰。
    人生如浮萍，起起又浮浮。
    會不會有一天，他也會枯死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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