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我這人一身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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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很多年前,誌敏也這麽踩在“毛毛蟲”上,歡快的跟她招手,“媽,你也來玩啊。”
    隻是那時候革命形勢緊張,她隻有那麽點時間陪孩子。
    在孩子的哭聲中離開了她。
    “後來誌敏要去前線支援,她知道我不會答應,就偷偷的報名。可我還是知道了,我讓人抹掉她的名字,她知道這件事跟我大吵一架,離開了家。”
    她的女兒還是以醫護兵的身份跨過鴨綠江。
    “我的丈夫、我長子都犧牲在建國前,我的小兒子也要離開我前往新的戰場,或許九死一生。”
    那時候的廖問秋,她隻是自私一點點,想要留一個孩子在身邊。
    可那是她的女兒呀!
    從來不畏懼戰爭與死亡。
    “我就是後悔,後悔跟誌敏吵了一架,讓她滾。”
    彼時母女二人誰都不知道,那是她們最後一次對話。
    以爭吵告終。
    等她先後收到兩份噩耗時,廖問秋沒有哭。
    隻是在一番輾轉,拿到誌敏生前寫給她的那些信時,她的眼淚再也沒能忍住。
    “孩子,你說我當初要是能好好跟她說話,誌敏是不是就能回來呀?”
    可是這世上,從來沒有賣後悔藥的。
    她的誌明,她的誌敏,都回不來了。
    沈穗看著默默流淚的老母親,輕聲安慰,“或許在另一個世界,誌敏她過得很好。”
    對一位老革命說這話並不合適。
    可對一位母親而言,這樣的安慰還算有點用處。
    不遠處,小滿忽然間停下腳步,歪頭想了想,然後一路小跑衝了回來。
    “奶奶,你怎麽哭了呀?”小姑娘熟練的扯了扯媽媽的胳膊,被抱在懷裏走到廖問秋麵前,“是眼睛裏麵進沙子了嗎?我給你吹吹就好啦!”
    她經常給幹媽吹眼睛的。
    可熟練了呢。
    廖問秋看著那天真可愛的麵孔,擦去臉上的淚痕,“是風吹了眼睛,已經好啦。”
    她的誌敏回不來了。
    可有那麽多的孩子,不用再像誌敏那樣年紀輕輕就埋骨他鄉。
    這不就是誌敏還有千千萬萬的年輕戰士們所期盼的嗎?
    小滿不知道奶奶為什麽又落淚了,不過她很是小心地擦去了那些淚水。
    “奶奶不哭哦,我的糖給你吃。”
    ……
    沈穗下午的時候遇到了一位熟人。
    展紅旗來幹休所采訪。
    “有段時間了,整理一些資料,讓後人能夠更多的了解那段曆史。”
    黨史也好、軍史也罷,特意去看這些的畢竟少一些。
    通俗一點的傳記又或者通俗文學更為廣大群眾所接受。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受人之托來看看你這次首都之行進展如何。”
    沈穗微怔,“您跟秦越很熟?”
    “算是一起扛過槍吧。”展紅旗笑了笑,“依照秦團長的標準,我們算是朋友。”
    身份使然,秦越的異性朋友很少很少。
    有些心事也很難與人傾訴
    當然,上次碰麵,他並沒有跟自己傾吐心聲的意思。
    不過展紅旗這人向來敏銳,話題稍微一轉,就把秦越的心思看了個一清二楚。
    沈穗其實對秦越也不夠熟悉,並不清楚他的交友標準是什麽。
    但展紅旗對她而言,是故人,也是友人。
    就說起了上午的事。
    展紅旗低歎了一聲,“我之前采訪過廖主任,她比秦團長還沉默寡言。”
    哪怕她是一個很容易與人共鳴的記者,卻也沒能打開廖問秋的心扉。
    “我一開始並不是很讚同秦越這麽做,知道為什麽嗎?”
    沈穗遲疑了下,“你是覺得他是想借這件事,逼他父母答應我們的事。”
    “是的。”
    廖問秋的丈夫是秦懷江的入黨介紹人,如果她肯出麵保媒,這兩人的婚事會順利很多。
    哪怕秦懷江是個再強硬頑固的人,麵對廖問秋總是要禮讓三分。
    沈穗看向遠處。
    有這種猜測也不奇怪,畢竟展紅旗可不知道她與高家父女的恩怨。
    自然想不到,秦越是想借廖問秋給她多一重保護。
    當然,也如願了。
    她不用冒名頂替謝誌敏的身份。
    她是沈穗。
    廖問秋的幹女兒。
    展紅旗看向沈穗,“不想知道我後來為什麽改變想法了嗎?”
    她向來眉眼溫和,盡管才思敏銳但語氣、神態都很無害。
    但此刻,展紅旗的眼神直白又銳利。
    “因為我發現,你好像跟你們省的那位高副省長有過節。”
    展紅旗說這話時微微歪了下頭,顯得有些俏皮。
    之所以會有此發現,是因為展紅旗看到了高華采訪沈穗的那篇報道。
    采訪記者的大名讓展紅旗隱隱想起,沈穗為何成了烈士遺孀。
    對她來說,查一下去年發生的事並不算麻煩。
    而在知道林建業就是為救高華而犧牲,秦越那古怪的認親就變得再合情合理不過。
    “聽說,最近高副省長的日子不是很好過。”展紅旗笑著拍了拍沈穗的肩膀,“要是需要我幫忙,打電話給我,別人不敢做的采訪,我敢。”
    副省長的家人零成本拿下幾百萬的貨,很難登報廣而告之。
    這影響太壞了,報社是不會審核通過的。
    但展紅旗自有她的辦法。
    沈穗重重的吐出一口氣,“謝謝。”
    “客氣什麽。”展紅旗眨眼,“我這人一身反骨,最不怕的就是惹事。”
    她也曾試著當賢妻良母,可那不適合她。
    展紅旗就該去做戰地記者,在炮火前線拿下第一手資料。
    以筆為刀,以墨為鋒。
    那才是展紅旗該做的事。
    閑聊兩句,展紅旗要采訪的老幹部已經穿戴整齊從樓上下來,軍裝胸前掛著各色勳章、獎章。
    活像是榮譽們開大會。
    解放軍報的筆杆子當即笑著上前,“這是二級國旗勳章,餘大校您是在援朝時提拔的師長?”
    三級國旗勳章授予誌願軍營級幹部。
    而二級國旗勳章則是授予誌願軍師級幹部。
    “那是,這可是我用三顆子彈換來的。”餘大校嘿嘿指了指左肩,“現在還有個彈殼卡在骨頭裏呢。”
    展紅旗眉頭微蹙,“取不出來?”
    “留著唄,都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