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軍離開機關小學，先去了拆遷辦，等著中午頭又去了市委大院。
    領導一個個的都正忙碌著，等他見到鄭副書記時，已經下午三點半。
    中午都沒顧得吃飯的張鐵軍饑腸轆轆。
    揉了揉難受的胃進去匯報工作。
    “倒真是獅子大開口，你答應了？”
    張鐵軍摸不清領導的意思，“我不敢隨便答應，隻是去那邊打聽了下，其他拆遷戶的確都惟沈穗馬首是瞻。”
    沈穗動作太快了，幾天時間就把其他拆遷戶團結起來。
    如今他們共進退，想要瓦解他們的聯盟都要費一番功夫。
    關鍵是不見得還能成功。
    這就讓人很頭大。
    鄭副書記看著那遞上來的材料，“你主動請纓去做這工作，就做成這樣子，讓我怎麽提拔你？別人會怎麽說喲。”
    他一個勁兒的搖頭。
    張鐵軍也懊悔不已。
    當時腦子抽的哪門子的風？
    他也想要給過去的自己一嘴巴子。
    但現在的問題是，這燙手的山芋自己真的接不住了。
    得讓賢。
    “行了，我讓住建局配合你工作，明天你們再去談。”
    張鐵軍尋思著這個安排的用意。
    到時候就算不得不答應沈穗的要求，那也把住建局拉下水。
    不單純是市委的責任。
    這個意思麽？
    但他沒想到，住建局這邊安排的人竟然是鄧瑞民。
    張鐵軍：“……”
    他不會談著談著跟沈穗說“你讓靳敏跟我複婚，我全都答應你”之類的胡話吧？
    鄧瑞民無視這位市委欽差的眼神。
    來到機關小學圖書館，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沈穗看到鄧瑞民時有點意外。
    前些天聽靳敏說，鄧瑞民瘦了，她也沒多想。
    但這種瘦有點不正常吧？
    本來鄧瑞民就沒怎麽中年發福。
    如今更是瘦了一大圈。
    再瘦一些就該營養不良了。
    這不對勁吧？
    鄧瑞民看了眼，沒發現靳敏，就開始公事公辦。
    他敲了眼沈穗遞過來的住戶意向表。
    除了要房子，還要賠償金。
    甚至連賠償金都是經過計算的，跟現在的房屋麵積有關。
    沈穗把這個意向表做得很細致。
    倒是跟她本人差不多，本就是再細心不過的。
    “房子的話問題不大，不過你這個商場的門頭房，還有待商量。”
    鄧瑞民讓靳敏給了提醒，顯然沈穗是聽進去了。
    或許她本來就有想法，自己的提醒不過堅定了她的念頭而已。
    私底下的提醒另計，這會兒鄧瑞民站在拆遷辦的立場上來談。
    畢竟住建局歸市政府管，這其實是市委和市政府之間的甩鍋。
    就看誰甩得更漂亮，更幹淨些。
    張鐵軍沒想到鄧瑞民上來就答應了牡丹巷和金剪子胡同的要求。
    瞧著他跟沈穗討價還價失敗。
    張鐵軍想了個主意，“要不咱去金剪子胡同那邊說一聲，現在趁機瓦解他們的聯盟。”
    鄧瑞民笑了笑，“也行，那你來說。”
    我說？
    張鐵軍總覺得自己想了個很糟糕的主意。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別以為小恩小惠就能打動我們，除非答應我們所有人的條件，不然我們是絕不會同意的。”
    張鐵軍險些被扔了土坷垃！
    這幫人，也太容易上頭了。
    “鄧局長，這沈穗給他們灌了什麽迷魂湯，咱們不都答應他們了嗎？”
    按理說，他們的訴求得到，就沒必要跟沈穗一條戰線了啊。
    鄧瑞民笑了笑，“你們之前不搭理人家，人家現在發現自己占據上風，而這上風是沈穗給的，換做是你會不會投桃報李？”
    張鐵軍啞巴了。
    換作是他，肯定簽字了。
    相信沈穗也能理解的。
    “那必須要拆泉水胡同？不拆呢。”
    “不拆也沒事，不過沈穗巴不得不拆，到時候出門就是馬路，她把自家的房子一改，一路過去十幾二十家門頭房還是有的，你說到時候她虧不虧？”
    “那照你這麽說，她寧願不拆遷咯。”
    “拆有拆的好處，不拆有不拆的準備，她是無所謂的。”
    在這件事上，鄧瑞民知道沈穗進可攻退可守。
    還真沒啥好怕的。
    “行了，明天再去一趟，跟人談談吧，希望她別再坐地起價。”鄧瑞民結束今天的工作，沒打算再去找沈穗。
    他不著急，張鐵軍頭疼。
    他媳婦倒是極為淡定，“你急有什麽用，商量著先把這事談妥吧，鄧局長也沒嚇唬你，人家不在乎你們拆遷與否，除非你們換別的地方建商場。”
    但這可能嗎？
    所以，沈穗是真的有恃無恐。
    哪怕不聯絡其他住戶，她也無所謂的。
    “那照你這麽說，答應她？”
    “不然呢，除非你們不拆泉水胡同。”
    這件事主動權丟了，那就隻能等著挨打了啊。
    人家合理的要自己的賠償，沒有任何問題。
    張鐵軍把這事匯報給了鄭副書記。
    “行了，你看著辦吧。”住建局那邊讓鄧瑞民出麵，態度十分曖昧。
    安排了個副局長，不可謂不重視。
    更別提這個副局長還與沈穗有點交情。
    可正因為如此，才應該避嫌。
    咋就安排了鄧瑞民呢？
    主動請纓？
    聽說有人給鄧瑞民介紹對象，他拒絕了。
    這是還惦記著那個前妻吧。
    所以想著製造機會再見麵再續前緣？
    又或者，住建局這是在考驗鄧瑞民？
    不管怎麽樣，第二次談判還是來了。
    這次鄧瑞民看見了靳敏。
    她原本正在跟孟東梅說笑。
    瞥見他，臉上笑意一下子消失。
    鄧瑞民心情複雜，還是笑著跟人打了個招呼。
    孟東梅沒想到鄧瑞民瘦這麽多。
    昨個兒她去辦公樓那邊辦事，沒遇見鄧瑞民。
    “這都快瘦脫相了，咋回事你也沒問問？”
    “我咋問？”靳敏頭疼。
    問了顯得自己餘情未了，不問又顯得自己冷血。
    鄧瑞民不好好吃飯瘦成鬼，尷尬的反倒是她。
    這找誰說理去啊。
    孟東梅歎了口氣，“等回頭離開晏城，就沒那麽多煩心事了。”
    去陌生的地方開啟新的生活，也挺好。
    她就是擔心，不知道回頭新來的同誌品行如何，好不好相處。
    靳敏倒是輕鬆了，自己這邊都是麻煩事。
    辦公室裏，沈穗開啟與拆遷辦的第五次談判。
    “我昨天仔細算了下，我這四個院子建築麵積一共有一千八百六十五點三平，按照一點八倍的拆遷係數來算，應該折合賠償我樓房麵積三千三百五十七平，那我隻要四個門頭房太虧了。”
    沈穗一臉肉痛，“咱們來重新算一下吧，我這人吃不了苦更吃不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