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為光臉色很不好看。
    五百萬！
    要把服裝廠一年掙的錢都上供給體委。
    憑啥啊！
    他寧願不做這單買賣！
    有這錢，他給工人加工資，找全國各地的經銷商，跟百貨公司打交道，也能把牡丹牌運動服鋪遍全中國。
    用得著給你們體委上供？
    要不是因為這是在開會，耿為光直接撂挑子走人。
    行啊，解除合同啊。
    該賠償的賠償。
    怕你這孫子，老子跟你姓！
    耿為光喘著粗氣，餘光一個勁兒的看沈穗。
    沈穗怎麽想的呢？
    這很重要。
    其實在這件事上，沈穗跟耿為光的想法差不多。
    她固然看好明年的奧運會，但也不會拿出五百萬來砸這個讚助。
    五百萬。
    開什麽玩笑，去看看歐洲、美國那些足球、籃球明星們的代言，一年能有一百萬美元那都是頂尖的存在。
    在當前匯率下，國內工資水平也不過美國人的十分之一。
    哪有資格要價五百萬？
    就算把沈穗現在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也沒那麽多錢。
    她就算有，也不會給。
    國內電視劇的普及率並不高。
    群眾們對奧運會有期待不假，但這個期待的商業價值能有多少？
    體委能預估個一百萬就不錯了。
    五百萬那不是獅子大開口，是要鯨吞啊。
    聽話給錢的是傻子。
    沈穗笑了笑，“孫司長的意思我們明白，很遺憾沒辦法合作，不過我們牡丹服裝廠跟女排有五年合約，合同裏有相關約定，要解約的話，這還涉及到違約金。”
    體委宣傳司司長孫全德虎眉一挑，“什麽意思，女排還要賠錢給你們？”
    “違約金不高，一分錢而已，不過合同裏有約定，如果女排這邊主動解約，需要登報做聲明。”
    這條約定，沈穗想出來的時候，耿為光覺得她簡直天才。
    女排那邊自然不會覺得他們會違約。
    何況即便違約了，那也就一分錢，外加登報的費用而已。
    不要緊。
    可對牡丹運動服而言，又是一次全國性的宣傳。
    怎麽看都不虧。
    從經營的角度來看，全國性的廣告那是再好不過的宣傳。
    不過耿為光不覺得女排這邊會解約。
    當時還跟沈穗打賭，輸了的人回頭圍著故宮跑一圈。
    誰曾想去年的那顆子彈，如今竟然要命中自己的太陽穴。
    他圍著故宮跑一圈，應該沒問題的吧？
    耿為光覺得自己也真是夠心大的，現在竟然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但有沈穗在，怕什麽？
    孫全德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個合同條款，但他很快就做出判斷，“不行，登報影響太大，萬一群眾們寫信給女排，給她們帶來太多壓力，影響她們的狀態怎麽辦？這事想都別想。”
    沈穗輕笑了聲，“要是這麽個風吹草動就能影響女排姑娘們的心態，哪還玩什麽競技體育啊，回家玩泥巴好了。”
    不等孫全德發作，沈穗站起身來，“我們與女排簽訂合同的時候，黎主任是很支持的，如果要被解約，我會如實跟黎主任說明情況，希望孫司長不要介意。”
    孫全德介意的很！
    “你這是在威脅我？”
    會議室裏其他運動服品牌的代表也都屏住呼吸。
    不是，同誌，你這是在做什麽，非要拔老虎的胡子嗎？
    不至於啊。
    雖然五百萬的確很多，但買賣不成仁義在，真不至於拿著大領導來壓人。
    沈穗所說的黎主任，是國家體委的一把手。
    孫全德也沒想到，沈穗會認識黎蒙生主任。
    他今年才來的宣傳司，對牡丹運動服觀察了有段時間，覺得五百萬他們能拿的出，所以這才“獅子大開口”。
    不曾想他們是一點不給體委麵子。
    還用領導來壓他。
    “耿廠長，我記得沈穗同誌不是你們廠的工人吧。”
    “不是。”耿為光雖然沒有瞳孔地震，但也挺震驚的。
    不過他還是如實回答了這個問題，“沈穗是我們廠的股東，孫司長可能不知道，我們牡丹服裝廠早前在省政府和市政府指導下進行了改革實驗，沈穗就是當時入股我們服裝廠的，給了我們很多的幫助。”
    “她說的話，也是服裝廠的態度。”
    耿為光看著臉都綠了的孫全德。
    心裏頭忽然間很爽快。
    這種仗勢欺人的感覺真他媽的爽，難怪大家都想當領導呢。
    兩人一唱一和，還頗是有禮貌。
    告辭。
    你咋不說告狀呢？
    眼瞅著兩人就這麽堂而皇之的離開，孫全德此刻臉黑的像是烏雲密布要下雨。
    離開國家體委，耿為光肆無忌憚的問候孫全德全家。
    好一會兒這才消停下來，“他什麽意思？想把咱們擠走換別人？可我看其他人的反應，他們也很震驚啊。”
    還是說，孫全德想要的讚助商，壓根沒來開會？
    反正耿為光不相信這幫人演技這麽好。
    他又不是瞎子。
    沈穗搖了搖頭，“他應該還沒找到下家，不過肯定做了調研的，想著把咱們賺的錢，轉移到體委的錢箱裏。”
    “我看是想弄到自己口袋裏差不多。”
    五十萬那是合理的價位。
    五百萬那就是天文數字。
    這筆錢能用到各個體育項目上的有多少？
    到時候用於體育場地的翻修建設，隨隨便便油水就撈了去。
    耿為光又不是不懂。
    晏城農行，不止一次的給做了示範嘞。
    沈穗笑了下，“是啊，不過他是新官上任，難免想要找機會來樹威，咱們先不管他。”
    “直接去找黎主任？你能約他出來嗎？”
    沈穗“我又不認識他。”
    耿為光這下愣住了，“啊，你不認識？”
    “我怎麽可能認識他。”沈穗理所當然道“那可是體委的一把手，我又不是搞體育的。再說了，就算我搞體育的，也不見得能行。”
    耿為光覺得也是這個道理，“那要不我試著聯係下任書記？他說不定能幫忙聯係聯係呢？”
    牡丹運動服做大做強，那也是任書記的功勞嘛。
    省委那邊，應該還是樂意幫這個忙的。
    “殺雞焉用牛刀。”沈穗覺得逗弄人是個很好的紓解方式，“我不認識，但女排有的是人認識啊，咱們去找張領隊不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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