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沈穗拍了太多的照片。
    底片能裝滿兩個行李箱。
    “這必須隨身攜帶，在機場過安檢都很麻煩的。”
    必須得手檢。
    “要消耗很多時間不說，如果機場那邊提出異議，這些膠卷可能就要毀掉了。這些都是運動員們的美好回憶，不應該毀在機場工作人員的粗暴對待中。”
    來人說這話時神色是如此的赤誠。
    “沒關係的。”沈穗還是拒絕了他的提議，“如果真的如此，那或許就是你們說的上帝做好的安排。”
    柯林·貝爾曼心想，我做錯了什麽，要跟你來交涉呢？
    “好吧，那明天我送您去機場，到時候如果海關和安檢那邊通不過的話，起碼我們還可以保留下這些底片，不是嗎？”
    “不太好吧，這樣太耽誤你的時間了。”
    柯林·貝爾曼發誓，這個東方女士就是故意的。
    但他沒有任何證據。
    “沈女士您是我們的獨家代理商，我能夠送您回國，那是我的榮幸。”
    沈穗聽到這話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可前些天，您拒絕了我的請求。”
    任誰都會拒絕的。
    但在知道富士相機的人找到沈穗後，柯林·貝爾曼坐不住了。
    他的前任，就是因為錯失了讚助奧運會的機會，被解雇了。
    自己才上任沒多久，不能在同一個坑裏跌倒。
    至於與沈穗合作是對是錯，這事交給總部來評估。
    柯林·貝爾曼隻是把這件事匯報了上去。
    然後他得到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上帝，他敢發誓，總部一定是病急亂投醫。
    所以才會把獨家代理權給這麽一個他們都不知曉其底細的中國女人。
    但還是那句話，這是總部的決定。
    跟柯林·貝爾曼沒什麽關係。
    他也沒那麽大的本事，能左右總部的決策。
    “我當時也隻是在等總部的回答，希望沈小姐不要往心裏去，不過不管怎麽樣，結果都如您所願了，不是嗎？”
    自然。
    柯達把獨家代理權交給沈穗，也有其要求。
    約定了銷售額。
    一年內完成約定，那麽沈穗將獲得一份為期三年的合作協議。
    如果在這個三年內，完成合同約定。
    那麽柯達會與之簽訂十年甚至二十年的長期合作協議。
    沈穗提出了反對，“那如果我完成約定，你們毀約，那我豈不是虧了？尤伯羅斯先生為我們做了一個很好的示範，漂亮的商業模式能帶來上億美元的收入。我對我的經營模式有信心，並不想要成為你們試探中國市場的工具。”
    “要麽，為期五年的合作協議，要麽按照你們的想法來，但如果你們違約的話，要支付給我一筆七百萬美元的違約金。”
    七百萬美元！
    這是富士讚助洛杉磯奧運會的價碼！
    沈穗提出這個數字，倒不是要殺人誅心。
    談合作，幹嘛要殺人呢。
    不過是略作提醒罷了。
    你們前陣子剛因為傲慢與摳門錯過了奧運讚助的機會。
    “七百萬看似多，但又不是真的給我，難不成貴公司真就打算過河拆橋？”
    現在柯達給出的合作協議裏，隻約定了十萬美元的違約金。
    十萬美金對尋常人而言並不少，要知道當時柯達也隻願意拿出一百萬來讚助奧運會。
    但對沈穗而言，這十萬美金實在沒保障。
    她也能拿得出來呢。
    “偌大的中國市場，難道在貴公司眼裏，隻價值十萬美元？”
    柯林·貝爾曼壓根不看好中國市場。
    東方國家人口雖然多，好像已經有十億之眾。
    但是太窮了。
    他們壓根買不起柯達的相機，就連好點的膠卷對他們而言都是奢侈品。
    十萬美元的違約金都是多的。
    要他說，給個一萬美元完事，足以讓這個“獨家代理商”大賺一筆了。
    但她竟然獅子大開口要七百萬美元的違約金。
    這不要太離譜。
    這件事柯林·貝爾曼沒辦法拿主意。
    他迅速打電話請示了總部。
    出乎意料的是，總部那邊竟然答應了。
    行吧。
    柯林·貝爾曼滿臉笑容的回來跟沈穗說道：“新的合同擬定還需要點時間，如果沈小姐還有什麽意見，可以盡管提出，到時候我們公司的律師會到貴國去，與沈小姐簽訂合作協議。”
    總部這次的態度很奇怪。
    放下了往日的傲慢。
    柯林·貝爾曼想不明白。
    為什麽？
    難道說總部有高人看好中國市場？
    沈穗也略有些意外，這是要給自己足夠的保障啊。
    讓律師到中國去，到時候是她的主場，也不怕美國人在合同裏做什麽文章。
    “那自然再好不過。”沈穗把這份合作協議收了起來，“我再仔細看看，有什麽問題的話，我們到時候再磋商。”
    她的英語很好，這些天在奧運村裏四處溜達還是很有用的，甚至連手語都學了點。
    畢竟來自沈穗的德語和日語還馬馬虎虎，能做簡單的交流。
    但法語和拉丁語就屬於完全的門外漢。
    好多時候都是用簡單的肢體動作來表達。
    倒也交流順暢。
    這極大的增加了沈穗的自信心——
    語言不通都沒什麽問題。
    何況她的英語本來就學得很不錯呢。
    本就自信，哪怕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談判，沈穗都信心十足。
    有討價還價的底氣。
    東風自是壓倒了西風。
    柯林·貝爾曼自然不好受。
    但他還是有點職業道德的，比如說陪同沈穗去看了閉幕式。
    開車送沈穗回到奧運村，甚至在第二天中午還準備了點咖啡豆什麽的，讓沈穗帶回去。
        但這隻是時間問題。
    沈穗帶走了那兩箱膠卷。
    當然也還有給小滿買的芭比娃娃，給其他人帶的禮物。
    當然，也有沈穗給自己帶回去的禮物。
    一台蘋果電腦。
    今年一月發布的麥金塔計算機，售價兩千美元。
    絕對的奢侈品。
    沈穗逛街的時候看到了，就想要買下來。
    她手頭上的錢不夠，甚至找柯林·貝爾曼借了錢。
    後者雖然大為吃驚，咱倆的關係沒好到這地步吧？
    但還是把錢借給了沈穗。
    他都想好了，如果沈穗不還錢，那自己就去報社弄一篇文章控訴她，到時候難堪的不止是沈穗，還有她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