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凡人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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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錦堂一直都知道他隨手收的這位徒弟是位天才,磨筋鍛骨隻花費了一年的時間,並且憑借一本《飛雪劍譜》便將劍技練至尋常武者半生的成就。
    在三年的時間裏,他這位師父沒有告訴過這位徒弟修煉至三階修神的方法,隻有安非每夜照著劍譜的劍招反複練習,三年來沒有一日停止過。
    雖然《飛雪劍譜》修習的上限極高,在凡世確是屬於頂尖劍法,但某一日在迎鳳樓樓頂偷看到徒弟僅僅用一根細長的樹枝,便可讓迎風雪而來的樹葉變成數片碎塊,哪怕是這位天下第五也不禁低聲輕呼了一聲“這劍,好快。”
    這樣的眼力、發力方式與劍法早已超過了大部分雪國的武者,若再是結合氣,在樹枝與樹葉碰到的瞬間,樹葉頃刻間便會化為粉末。如今凡世的武者多是注意修習自身的氣,隻有將氣修成勢,才能真正超脫於個人武力的範疇,成為以一敵百的強者,卻是忽略了技的修習。
    眼看群狼離安非愈來愈近,第五錦堂的勢已完全展開,靠近少年百米內的雪狼竟全部匍匐於雪原之上,不能再近一步;欲向馬車上男子靠近的群狼也是突然掉頭就跑。
    少年持劍已做好了血戰的準備,卻看到四周的雪狼全部匍匐,好似在拜見他們的王,遲疑地喊了一聲“眾愛卿平身?”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然後轉頭看向自己的師父,少年自知還沒有甩手便讓群狼認主的王霸之氣。
    看著師父黑著一張臉,右手抬起食指指著自己。
    “我?我怎麽了?”安非也用左手食指指了指自己,背後一隻雪狼突然起身好似擺脫了勢,呲牙咧嘴地朝他襲來,少年聽到雪地上的跑動聲驀然回頭,白色的身影已朝其躍來,他趕忙右手舉劍,以劍抵住了雪狼的血盆大口。
    強大的衝擊力讓少年失去了平衡,倒在雪地之上,而雪狼憑借慣性壓在了安非的身上,少年隻能右手握著劍柄,左手支撐著劍身,勉強擋住雪狼的進攻。
    嘶吼的聲音從少年口中發出,但是無論少年如何發力都無法讓雪狼的身軀移動,雪狼的前爪正按在他的胸口之上,少年胸口的鮮血瞬間迸出,安非覺得他要死了,因為他無法擺脫雪狼的身體,劍身離自己的頭頂越來越近,這不是好的發力方式,他的力氣亦敵不過常年在雪原上捕殺生物的畜生。
    痛,鑽心般的疼痛襲來;冷,冷得都無法再呼吸。
    安非從未感覺如此絕望,他現在好想求救,回到迎鳳樓給客人上上菜,給臨走的客人說一句“歡迎下次再來!”也許這樣的生活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安非!你是男子漢,是家裏的頂梁柱,別人欺負你妹妹,你難道不該衝出去保護妹妹麽!”熟悉的男聲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可是我打不過他們,他們都太高了,我……我害怕。”男孩低著頭,不敢看對麵的父母。
    在安非的印象中,那是父親第一次對他發火,將跪在地上的他一腳踹開。
    母親連忙跑到安非麵前大聲地斥責著父親“你幹什麽!安非他還小!他懂什麽事!你個大男人就知道凶你的孩子!有本事你去找那群人的長輩啊!”
    “去就去!我就不信還沒人管了!”說完,印象中的男人走出了房門。
    “非非啊,這不是你的錯,都是你父親的不好,咱們不哭了啊,安全最重要嘛。”輕柔的女聲從自己的身側傳來。
    是的,母親曾對自己說過,安全最重要。
    可是,自己現在好像什麽都沒有了,無論他再怎麽努力,已經再也無法回家了。
    但是,自己好像又想抓住些什麽,老板娘、小魚兒和剛認識沒兩天的朋友。
    不對,自己一直還有著絕不能放下的東西。
    馬車上的男子猶豫著,自己是不是該用勢重新壓下那頭雪狼。他沒有想過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少年沒有機會向雪狼出劍便直接被壓倒在雪地之上,按常理而言,少年憑借劍法雖是初戰雪狼,即使沒有戰鬥的經驗,也最多戰得狼狽,但事實卻是被單方麵碾壓了。
    男子搖了搖頭,他終究是高估了少年。自從離開靈國,他見過天下太多驚豔的小輩,不自覺地會認為他邵錦堂的徒弟不弱於他們,但安非終究是第一次真正戰鬥的少年,這一次是他這位天下第五算差了。
    正想以勢壓狼的男子還未出手,便看到雪原上少年張大了嘴巴,凶狠地咬向了雪狼的脖頸。
    “好腥。”如果迎鳳樓給客人上這麽腥的菜,一定會被客人掀盤子,這是安非入口的第一想法。
    雪狼痛呼一聲,然後退後兩步希望擺脫少年,見無用又翻倒在雪地之上,但是任雪狼怎麽移動翻滾,都無法擺脫這位人類少年,少年死死咬在雪狼的脖頸之上。
    安非使渾身的力氣將劍死死地按在雪狼的口中,無論雪狼怎樣用爪子“折磨”他的身體,他就是不鬆口,在片刻之後雪狼終於窒息地倒在雪地上,少年也趴在雪狼的屍體上吐出滿口帶血色的碎牙和狼毛後,躺在雪狼的屍體上不知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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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少年沒了聲響,馬車上的男子趕忙踏著匍匐的雪狼來到少年身邊,用氣檢查著少年的身體,男子檢查完鬆了口氣,站起身來抬起手示意狼王來到身前,對狼王說了些什麽。
    “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就點頭。”狼王受到勢的壓迫退後兩步,然後點了點碩大的腦袋。
    夜晚,冰鳳城,點青街,迎鳳樓。
    此時迎鳳樓的大門仍然敞開,小魚兒在客棧的大廳內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踢著雙腿,“怎麽還不回來啊。”她本身是在住房內看旅人遊記的,但是她已經一天沒有見過那個有點嬰兒肥的男孩了,沒有男孩在客棧裏吵鬧,女孩總覺得少了些什麽,連看遊記的心情都沒有了。
    “應該快回來了,他師父說了今晚安非肯定會回來的。”老板娘正在櫃台前收拾著櫃台上擺著的物件,這時迎鳳樓的夥計都已經離開迎鳳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客棧裏常住的隻有她、小魚兒、林夜、安非以及那位常年在廚房裏忙得頭暈目眩的大廚。
    瘦弱男孩端正地坐在小魚兒對麵,“聶姑娘,非哥一會兒就回來了,你今天已經喊了他的名字數十遍了。”
    林夜對麵秀麗的女孩瞬間滿臉通紅,“你……你才喊他名字幾十遍了!你還喊你母親的名字幾十遍了!”男孩自知女孩的話並無攻擊之意,卻還是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小魚兒!怎麽說話的!”老板娘本來看到孩子們互相打趣還覺得蠻有意思的,但是小魚兒卻說出了傷人的話。
    “我錯了嘛,我不是故意的。”小魚兒也低下頭小聲地對林夜道著歉。
    女孩話音剛落,一位熟悉的背槍男子扛著不省人事的少年走入迎鳳樓。
    “安非!”老板娘看到滿身是傷,原本一身白衣已被染成血紅色的安非,連忙跑了過去,林夜與小魚兒也是瞪大了雙眼跟在老板娘身後。
    “安非今晚已經回到過客棧,我的承諾完成了。”第五錦堂扛著少年轉身便想離開。
    “站住!”聶輕雨的怒吼聲猛然在客棧裏響起。
    “放下他!你要帶他去哪裏!”
    小魚兒發誓她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如此歇斯底裏的樣子,如果將平常的聶輕雨比作動物,那一定是雪狐,一舉一動皆透露著優雅;但現在婦人的樣子卻像是一隻母獅子,男子若是再向前踏出一步,她便會發瘋般撲向前去。
    第五錦堂背對著三人停下了腳步,輕歎了一口氣,他逍遙已有數年,自從離開靈國後行走天下從未向人解釋過什麽,卻在此時轉過身來看著麵前的三人。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你們沒有權利幹涉,我亦是如此。我隻能保證他一定會活著回來。”男子的話在老板娘的耳中卻宛如一個笑話,她自是知道這群冒險家都是一群亡命之徒,連自己都隨時會喪命於荒郊野嶺,又何來保證他人性命一說。
    “就憑你?你拿什麽保證!”聶輕雨死死拽住背槍男子的手,不讓他再向門外踏出半步。
    第五錦堂好似被問出了火氣,以氣甩開了女人的手,對著三人說到:
    “憑我,天下第五的名號!”
    “憑我,獨步天下的實力!”
    “憑我,邵錦堂的名字!”
    “當今天下,若仙不出世,我若不願意,天下無人敢傷我徒弟分毫!”
    話音落,背槍男子走出了迎鳳樓。
    客棧的三人全都被男子充滿自信的話語震住了,他們意識到方才走出客棧的男子便是那位威壓天下的“槍聖”,而他口中所說的徒弟,便是日日與他們相處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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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記—警世三物
    “五國戰亂隨風起,北地太平寒霜定。”自從冒險家聚集地建立以來,各國的冒險家一直被國家的正規軍隊所不屑,在各國軍隊看來所謂的冒險家不過是有些許武力的普通人,他們既沒有精良的裝備,也沒有有序的組織,根本無法與正規軍隊相提並論。
    但直到北地寒霜團於靈國大雁穀大敗靈國精銳“百戰王騎”後,各國開始重新評估冒險團的力量,原本被他們視為戰爭遺渣的冒險團,開始逐漸成為五國戰爭的主要力量之一。
    經大雁穀一戰後,再結合寒霜團的一些事跡,冒險家們將寒霜團具有三個代表意義的物件記入到手記之中,並稱其為“警世三物”。
    分別是:夜沐寒的刀、林夜的旗和安非的劍。
    夜沐寒的刀現,意味著北地寒霜團最精銳的小隊“夜殺組”已經就在附近。手記上寫到:各國的軍隊和冒險團當見到血刀時,請合理評估自己的實力,這時的勇氣和血性沒有任何意義,隻會讓自己周圍的同胞失去生命。
    林夜的旗動,意味著駐紮在北地寒霜城寒霜團的主力已經離開了他們的大本營。手記上寫到:寒霜團的冒險家們平時分布於雪國各個城池,當寒霜旗動的那一刻,大部分寒霜團的冒險家已經趕到寒霜城在寒霜旗下匯合,據聞寒霜團在團員超過千人之後,每次寒霜旗動都是代表著戰爭即將到來,隻有兩次例外。
    安非的劍出,意味著寒霜團所有人將會放棄身後的一切,隻為寒霜團的榮耀而戰,不死不休。手記上寫到:寒霜團最鼎盛時期,整個冒險團共有七千餘人,其中十分之九都是來自大陸上的無依無靠之人,他們的眼中隻有寒霜團和團裏的兄弟姐妹,當有一天有人威脅到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園、危及到他們兄弟姐妹的性命時,這群綜合實力達到五階以上的冒險家便會如瘋狗一般撲向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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