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三人的病房內，賈東旭得意的笑聲會來回的回蕩，有些受不了的賈張氏低聲提醒道：
    “兒子呀，你別笑了，媽慎得慌!”
    劫後餘生的賈東旭反應了過來：
    “媽，您怎麽還在這兒呢？趕緊的去廠裏頭鬧啊，糾結點人，使勁兒的鬧!
    我這傷可不能白受，要多要點補償來，最好把我這級別的往上升兩個級，到時候淮茹在生了孩子，你們就等著跟著兒子吃香的喝辣的吧！”
    賈張氏嘴角抽了抽，嘴唇蠕動了好幾次，才找到了語言：
    “兒啊，廠裏頭已經來過人了，還是楊廠長親自過來的，等你媳婦出了月子就能進廠上班了，那個…他也說了，人道主義補償咱們五百塊錢呢！”
    賈東旭認真的想了想，眉眼間帶著開心：
    “五百？五百塊錢也不少了，還給家裏又賺了一個正式工，到時候我們夫妻兩個工資加在一塊兒，
    那咱們家這日子可真是太好過了，這是大好事啊！”
    賈東旭說完，看著並沒有開心的老媽有些疑惑：
    “媽，你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唉！”
    賈張氏重重的歎了口氣氣：
    “兒啊，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麽好，我還用得著掉那麽多眼淚嗎？你…你要撐住啊!
    你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咱們以後好好活，媽和你媳婦都會伺候好你的！”
    賈東旭總算察覺到了異樣，他也總算發現邊上的啜泣聲有些耳熟。
    他猛地看了過去，便看到秦淮茹包著頭巾，哭的很是傷心。
    “淮茹，你怎麽了？你生了嗎？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女孩兒，東旭，你…你一定要撐住，兩個孩子可不能沒有爸爸，我還這麽年輕，也不能沒有丈夫，
    生活即使是再難，我秦淮茹也會扛起來的！”
    賈東旭就是在笨，也總算是知道事情有些大條了：
    “媽，你告訴我…我，我到底怎麽了？我的手和腿好疼，是手指頭被壓斷了嗎？
    沒有手指頭，沒有手指頭也能活…我…我不怕!”
    賈張氏咬了咬牙，狠心說道：
    “你不是沒了手，你是沒了一條胳膊，你下半身也沒了，你以後就是個太監了，就是個廢物!”
    “媽!”
    可惜，秦淮茹阻止的聲音還是有點晚，賈張氏已經快言快語的將賈東旭的情況給說了一通。
    賈東旭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秦淮茹不由得埋怨起來：
    “媽，你就不能慢慢的告訴他嗎？你…你這樣說出來也太傷人了，他可是你親兒子！”
    賈張氏眼睛閃了閃：
    “我這是長痛不如短痛，他早晚要知道的，你懂什麽？
    你還是趕緊看看那個一直哇哇哭的小克星吧，
    真是的，早不哭晚不哭，他爸一醒他就開始哭，果然是個討債鬼！
    我看呀，以後她的名字就叫小克吧，正應了她的命格，克完這個克那個!
    這一出生就把他爸給克成了這個樣子，你以後抱著她離遠點，別讓我瞅見她，我怕我會忍不住給她幾巴掌“!”
    秦淮茹傷心的抹了一把臉：
    “媽你說什麽呢，這可是你親孫女！
    東旭這個樣子，以後，可是不能生了，咱娘倆要指望的就是棒梗和這個閨女，你確定要給她起名叫小克？”
    賈張氏沉默了下來，眼珠子轉來轉去，明顯是將秦淮茹的話聽進了心裏頭。
    想清楚後，賈張氏語氣軟了下來：
    “得了得了，你也別在那裏哭天抹淚的，好好的福氣都被你給哭沒了，你還是早早的振作起來，以後這家還靠你撐起來呢，
    本來這工作我可以頂進去，但是你年輕腦子也靈活，我這個老太婆隻能在家裏頭照顧孫子孫女，還有這個生活不能自理的親兒子了，
    你倒是舒服了，以後隻用在廠裏頭幹一份輕鬆的活計。”
    “媽，瞧您這話說的，我怎麽能跟您爭呢？這工作您要想做，您也可以盡管去，我在家裏頭照顧家裏，反正這些活都是我做慣了的！”
    知道家長是本性的秦淮茹第一次正視向來強勢的婆婆，說出來的話也是夾槍帶棒，
    畢竟以後整個家裏的家計可就要自己來扛了，這老太婆還敢以之前那種態度來對待自己，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
    雖然老公廢了，但是自己能得到一份正經的工作，端的是國家飯碗，吃的也是國家的飯，越想秦淮茹越覺得未來還是有活路的……
    好吃懶做的賈張氏怎麽可能答應去廠裏頭工作？她眼珠轉了轉，態度低了下來，語句之中帶著些許討好：
    “淮茹啊，你婆婆我都多大年紀了，你忍心我還要進廠操勞嗎？我還能活多少年？我唯一的念想也就是，幫襯著你把這可憐的孫子孫女給帶大～”
    秦淮茹冷哼了一聲：
    “媽，這可是您說的，到時候這家裏頭可都要拜托您了！”
    賈張氏臉色有些不好看的點了點頭，就在這時賈東旭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他心如死灰的想要抬起頭看看自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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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張氏也不知怎麽想的，竟一把掀開了賈東旭身上蓋著的薄被。
    下半身空落落的病號服，一下就落入了賈東旭的眼，他又側頭看了看看疼痛的左手，那裏也一樣空落落的……
    “啊！啊！啊！”
    賈東旭突然厲聲尖叫了起來：
    “我的胳膊，我的腿沒了，都沒了，媽淮茹，我廢了，我廢了！
    是不是醫生把我的腿給鋸掉了，讓他們給我接上，給我接上！啊啊啊……”
    賈東旭瘋狂的嚎叫著，身上猶如蠻牛附體一樣，來回的動!
    一陣霹靂啪啦響起，輸液瓶被他扯了下來……
    隻要是他能抓到的東西，悉數被他扔了出去……
    賈張氏的哀求，秦淮茹的安撫，賈東旭絲毫都聽不見……
    他眼眥欲裂，青筋暴起的發瘋尖叫，聽到動靜的護士跑了進來，一支鎮定劑下去，賈東旭安靜了。
    “家屬，你們怎麽不好好的跟病人說？瞧瞧這傷口都被他扯裂了，都流血了，這感染了，可是要死人的！
    病人好不容易在這麽大的傷害之中活了下來，這要是再感染感染可就不好說了！”
    賈張氏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亮光，後又隱了下去：
    “我記住了，您趕緊的撒點藥，再給包紮包紮，等我兒子醒了，我一定好好勸勸他！”
    護士搖了搖頭，又是重新掛上點滴，忙活了半個小時才收拾好殘局，
    等病房再次安靜下來，賈張氏心有餘悸的坐了下來，緊盯著兒子看。
    “東旭啊，你別嚇媽啊，雖然你從此以後就是個廢物了，但是咱們還活著，你想想你爸爸，他當年死的倒是痛快了，
    留咱們這些親人倒是傷心不已，媽可是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賈張氏說著說著眼睛眼淚撲簌簌的落下，賈東旭眼珠緩緩轉動，陰冷的盯著親媽，嘴角泄出一絲冷笑：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也跟我爸一樣，死的利落點，省的給你拖後腿呀？”
    賈張氏抹眼淚的動作，猛的一停：
    “兒啊，你怎麽這麽想媽？你這是你戳你媽的心啊！嗚嗚……”
    賈張氏雙手捂著臉痛哭了起來，而已經逐漸黑化了的賈東旭，嘴角上揚掛著嘲諷的笑意，眼神裏頭滿是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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