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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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奕!”
    青葵發出一聲驚呼。
    水麵隻留下翻滾的氣泡,深綠色的光束如同指引的信標,隨著方奕的下潛而深入黑暗的水底。
    時間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眾人緊張地盯著水麵,傾聽著上方越來越近的追捕聲。
    青葵緊緊抱著鏡子,混亂的五色光芒與那道深綠光束激烈地對抗著,她身上的蝶化印記光芒也明滅不定,小臉因為痛苦和巨大的能量負荷而扭曲。
    “嘩啦!”
    水花猛烈翻湧!方奕的身影如同炮彈般衝出水麵!
    他臉色青白,嘴唇凍得發紫,但眼神卻亮得驚人!
    他手中,緊緊抓著一團被深綠色光芒包裹的東西!
    那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大塊纏繞著鏽蝕金屬線纜和汙濁苔蘚的樹根化石!
    它通體呈現出一種沉鬱的深褐色,表麵布滿歲月的裂痕和金屬線纜勒出的深深凹痕。
    然而,就在這塊看似死寂的化石中心,一道極其頑強、極其堅韌的深綠色光芒正透過厚厚的汙垢和鏽跡,如同心髒般有力地搏動著!
    無數細密的、如同血管般的綠色光絲從化石中心蔓延出來,纏繞著那些鏽蝕的金屬線纜,仿佛在將其艱難地轉化為自身生長的養分!
    “是它!”
    方奕喘著粗氣,聲音嘶啞。
    “埋在…廢棄反應堆的…冷卻管道下麵…那些線纜…是當年…試圖抽幹它生命力的…裝置…但它…活下來了…”
    就在方奕將這塊深埋汙濁水底、纏繞著鏽蝕枷鎖卻依舊搏動著頑強綠光的化石舉出水麵,靠近青葵手中圓鏡的瞬間!
    異變陡生!
    “嗡——!”
    圓鏡發出一聲前所未有的、如同大地脈動般的沉重轟鳴!
    鏡麵上混亂碰撞的五色光芒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分開!
    那道深綠色的光束驟然變得無比粗壯、凝實!
    “哢嚓…哢嚓…”
    方奕手中那塊深褐色的化石表麵,那些厚重的汙垢和鏽跡如同蛋殼般寸寸碎裂剝落!
    露出了裏麵真正的核心!
    那不是樹根化石!
    那是一塊巨大、扭曲、傷痕累累的琥珀!
    琥珀內部,並非昆蟲或植物,而是凝固著一個蜷縮著身體、如同嬰兒般沉睡的微小樹人輪廓!
    無數深綠色的、如同根須般的能量脈絡在琥珀內部流淌,連接著那個微小的生命!
    而那些鏽蝕的金屬線纜,如同惡毒的枷鎖,深深勒進琥珀之中,試圖切斷那些能量脈絡!
    此刻,在圓鏡深綠光束的強烈共鳴下,琥珀內部那個微小的樹人輪廓,仿佛感受到了召喚,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股磅礴、沉重、帶著無盡歲月沉澱和絕境不屈意誌的深綠色能量洪流,猛地從琥珀中爆發出來!
    這股能量是如此強大,以至於纏繞在琥珀上的鏽蝕金屬線纜瞬間被崩斷、化為齏粉!
    深綠的能量洪流並未擴散,而是受到圓鏡的強烈吸引,瘋狂地湧向鏡麵!
    在這股磅礴能量的衝擊下,鏡麵上代表前五隻蝴蝶的光芒被徹底壓製、理順!混亂平息!
    深綠色的光芒如同君臨天下的王者,占據了鏡麵中心!
    一隻形態無比沉重、無比堅韌的深綠色蝴蝶,在琥珀徹底碎裂、那個微小樹人輪廓化作光點消散的瞬間,於深綠光柱中凝聚成型!
    它的翅膀厚重如同古老的樹皮,呈現出一種曆經滄桑的深綠近褐的底色,邊緣卻暈染著充滿活力的、象征新生的翠綠光邊。
    翅膀的紋理並非鱗片,而是如同盤根錯節的老樹根係般虯結纏繞、深深紮入虛空!
    每一道根係的紋理都清晰可見,仿佛承載著大地的重量和無盡歲月的記憶。
    在翅膀的中心,鑲嵌著一塊如同破碎琥珀般的、散發著溫潤深綠光芒的核心。
    它沒有輕盈地飛舞,而是如同紮根大地般懸浮著,每一次極其緩慢、極其沉重的翅膀開合,都帶起一陣帶著泥土與新生氣息的、肉眼可見的綠色能量波紋!
    它散發出的氣息,是在絕望廢墟中掙紮求存、背負重壓卻依舊向上生長、將一切阻礙轉化為養分的磅礴生命力!
    這就是代表“掙紮求存、頑強生長與生命延續”的第六隻蝴蝶——根須綠!
    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感,緩緩飛向圓鏡,融入了那個如同古老樹根盤繞形狀的綠色鏤空之中。
    轟——!!!
    鏡麵爆發出如同遠古森林蘇醒般的轟鳴!
    鈷藍悲傷)、胭脂紅憤怒)、鵝卵黃希望)、餘燼橙關懷)、漣漪青釋然)、根須綠頑強生長)——六色光芒在鏡麵上完美地融合!
    不再是旋渦,而是形成了一幅深邃、穩定、如同蘊含萬物生長法則的星雲圖騰!
    鏡框的青銅紋路徹底活了過來,如同古樹的枝椏般舒展、生長,傳遞出一種近乎圓滿的、浩瀚的生命律動!
    然而,這股融合了“頑強生長”意誌的洪流,其衝擊力遠超之前任何一次!青葵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她手中的鏡子幾乎脫手!
    她手臂上的鵝卵黃鱗片、橙色毛線紋路、青色漣漪紋路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同時,在她右側鎖骨下方,皮膚下猛地凸起數道如同虯結樹根般的、深綠色的凸起紋路!
    這些紋路粗壯、猙獰,與她身上其他蝶化印記連接在一起,組成了一幅覆蓋了她小半身軀、散發著六色微光的、神秘而詭異的蝶化圖騰!
    鏡麵中央那血紅的倒計時,在深綠色蝴蝶融入後,數字如同被巨錘砸中,瘋狂歸零!
    000000
    時間,歸零了!
    但倒計時並未消失!
    那血紅的“000000”如同凝固的血液,死死地烙印在鏡麵中心!
    同時,鏡框上那些如同活過來的青銅枝椏紋路,猛地延伸出無數細密的、帶著吸盤般的能量根須,瞬間纏繞上青葵的手臂,開始瘋狂地汲取她身上的能量!
    青葵身上的蝶化圖騰光芒大盛,如同燃燒般將她的生命力轉化為養料,注入鏡中!
    “青葵!”
    辛容目眥欲裂,撲上去想扯開那些根須!
    “最終融合…開始了…”
    舒遊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絕望。
    “鏡子…在好像‘結果’了…”
    就在這時!
    “轟隆!!!”
    眾人頭頂那巨大的破洞被徹底炸開!刺目的探照燈光如同審判之柱般射下!
    鏡麵管理者那銀灰色的身影懸浮在洞口,冰冷的鏡麵麵具俯視著下方。
    他手中的權杖頂端,那枚彩色晶體正瘋狂閃爍著,與青葵懷中被根須纏繞、瘋狂汲取能量的鏡子產生強烈的共鳴!
    “載體成熟,收容器激活。執行最終收割。”
    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宣判著結局。
    管理者權杖一揮!
    一道遠比之前更粗大、更凝練、散發著毀滅氣息的紫色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鐮刀,朝著正在被鏡子瘋狂汲取、痛苦掙紮的青葵,當頭斬落!
    方奕的身影如同燃燒的流星,帶著他那柄光芒黯淡卻爆發出最後所有力量的唐刀,悍然迎向了那道毀滅光束!
    刀身上殘留的六色光暈瘋狂燃燒!
    “方奕——!!!”
    青葵的尖叫撕心裂肺。
    她身上的蝶化圖騰在鏡麵根須的瘋狂汲取下,六色光芒如同失控的火焰般燃燒,右側鎖骨下方那虯結的深綠色根須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凸起!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白熾的光芒吞噬一切!恐怖的衝擊波將眾人狠狠掀飛,撞在冰冷的池壁上!汙濁的水浪劈頭蓋臉砸下!
    光芒散盡,汙濁的水麵翻湧。
    方奕的身影如同被擊垮的堤壩,重重砸入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
    他手中的唐刀隻剩下半截焦黑的刀柄,胸前的衣物焦黑破碎,露出下麵一片觸目驚心的、如同電路板燒毀般的焦糊傷痕,邊緣還殘留著侵蝕性的紫色能量。
    他雙目緊閉,口鼻溢出鮮血,氣息微弱得幾乎斷絕,但胸膛還在極其微弱地起伏!
    “方奕!”
    陳晨和江知返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將他從汙水中拖拽出來。
    而青葵懷中的圓鏡,在吞噬了方奕拚死阻擋逸散的部分毀滅能量後,纏繞在她手臂上的青銅根須驟然膨脹!吸力暴增!
    青葵身上的蝶化圖騰光芒瞬間被抽離大半,變得黯淡!
    她痛苦地弓起身子,皮膚下那些印記如同烙鐵般灼熱發亮!
    鏡麵上那凝固的“000000”血字,邊緣開始滲出粘稠的、如同瀝青般的黑暗物質,緩慢地向鏡心蔓延!
    “載體能量臨界,轉化不可逆。最終形態即將完成。”
    懸浮於洞口的管理者冰冷宣告,他手中的權杖再次舉起,頂端晶體鎖定青葵。
    “清除不穩定因素。”
    冰冷的死亡氣息再次籠罩!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被劇痛和能量瘋狂抽取折磨的青葵,身體猛地一僵!
    她那雙因痛苦而渙散、殘留著鵝卵黃光暈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的目光,死死聚焦在方奕手中那僅存的半截焦黑刀柄上!
    那焦黑的刀柄上,殘留的六色微光正與管理者權杖殘留的那縷毀滅紫光,進行著慘烈而無聲的衝突與糾纏!
    六色代表的情感本源,在管理者純粹的毀滅意誌麵前,如同散沙,被逐一壓製、消磨!
    為什麽???!!!
    一個無聲的驚雷在青葵混亂的意識深處炸響!
    為什麽這些情感無法對抗毀滅?
    為什麽鏡子要吞噬我們?
    為什麽城市容不下色彩?
    方奕為什麽要擋在我前麵?
    無數疑問伴隨著深入骨髓的痛苦,如同海嘯般衝擊著她!就在意識即將被衝垮的瞬間!
    她的左手,那隻沒有被鏡麵根須纏繞的手,死死地攥緊了衣服口袋裏那半塊早已融化變形、卻一直被她珍藏的彩虹糖!
    廉價香精的甜膩氣息,混合著地下管道的黴味、廢棄樂園的腐朽、舊巢區烤紅薯的溫暖、廢棄病房的藥草苦澀、汙水池的惡臭…以及…方奕擋在她身前時,刀光中殘留的、屬於他的、那混合著保護欲和某種她不敢深究的熾熱氣息......
    無數破碎的、帶著強烈情緒色彩的感官記憶碎片,瞬間串聯、爆炸!
    “轟.......!!!”
    青葵的意識深處,仿佛有什麽壁壘被徹底炸開了!
    那不是憤怒,不是悲傷,不是希望…而是淩駕於所有情緒之上、洞穿一切迷霧的——覺悟!
    她瞬間明白了!
    鏡子上那七個鏤空,組合在一起,是一個完整的繭!
    一個由人類被壓抑的複雜情感,也就是七原色共同編織的、巨大的情緒之繭!
    管理者焚燒蝴蝶,是為了收割情緒能量維持這個黑白灰牢籠!
    他們手中的圓鏡是鑰匙!所謂的“補全”,就是讓子鏡吞噬掉承載七種本源情緒的“載體”,最終成為母鏡的“果實”,完成一次能量循環!
    他們,是祭品!方奕的守護,辛容的瞳孔汙染,她的蝶化…都是程序的一部分!
    管理者權杖的紫色能量,是收割工具!是維持循環的力量!
    而第七隻蝴蝶,那最後缺失的紫色,代表的根本不是某種單一的情緒!
    它是…洞悉真相後的覺悟!
    是明悟自身處境、看穿循環本質的清醒認知!是在絕境中爆發出的、最純粹的自由意誌!
    這覺悟,無法從外界尋找!因為它就誕生於承載者在絕境中的靈光一現!
    “啊——!!!”
    青葵猛地仰頭,發出一聲混合著極致痛苦與極致明悟的尖嘯!
    這尖嘯聲如同無形的風暴,席卷整個空間!
    她身上那被鏡麵根須瘋狂汲取、已然黯淡的六色蝶化圖騰,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燒生命本源的璀璨光芒!
    但這光芒不再是混亂的,而是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而決絕的意誌!
    鈷藍色的悲傷中,沉澱出看透宿命的冷靜;
    胭脂紅的憤怒中,淬煉出向死而生的決絕;
    鵝卵黃的希望中,升華出超越個體的犧牲;
    餘燼橙的關懷中,凝聚出守護同伴的信念;
    漣漪青的釋然中,蘊含著接納結局的平靜;
    根須綠的頑強中,迸發出最後一次,也是最璀璨的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