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龍鳳血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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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射入虛無,似乎擊中了什麽,黑暗中傳來一聲極其細微、如同布帛撕裂又像是紙頁燃燒的“嗤”響,以及一聲若有若無的、飽含怨毒的尖嘯!
纏繞在牽機絲線上那股冰冷滑膩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驟然退去。
辛容手臂的麻痹感稍減,但被煞氣侵蝕的刺痛感依舊存在。
“你怎麽樣?!”
方奕的聲音緊貼著辛容的耳朵響起,灼熱的呼吸噴在他的頸側,攬在他腰間的手臂收得死緊,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要將人嵌入自己身體裏保護起來。
“沒事…侵蝕不深。”
辛容的聲音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他下意識地想掙脫方奕的手臂,心髒在黑暗裏不受控製地狂跳了幾下,一種陌生的、被強烈保護的感覺衝擊著他慣於掌控全局的大腦,讓他一時有些失語。
方奕手臂傳來的力量和溫度,在陰冷的環境中顯得異常突兀。
“舒遊!光!”
辛容強行壓下心頭那絲異樣,急促喊道。
“來了!”
舒遊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依舊穩定。
他掌心再次爆發出明亮的翠綠色光芒,瞬間驅散了眾人周圍幾米的黑暗!
光芒亮起的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辛容中指上的牽機絲線末端,纏繞著一縷縷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著不祥黑氣的…頭發絲!
這些發絲正試圖鑽進辛容的皮膚!
而剛才絲線被侵襲的地方,辛容的手腕皮膚上,赫然出現了一圈青黑色的、如同被勒過的淤痕,邊緣還殘留著冰冷的煞氣!
舒遊毫不猶豫地將治療綠光籠罩過去,綠光與那蠕動的黑發絲和淤痕上的煞氣激烈對抗,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黑發絲在綠光中迅速蜷縮、焦化,化作幾縷黑煙消散。
辛容手腕的淤痕也在綠光下緩慢變淡,但那股陰寒感並未完全消失。
“好像是是‘怨發’!”
舒遊喘息著,臉色更白了。
“附著在轎子裏的怨念…被剛才那陣邪風激活了!專門襲擊生人的氣息和靈性之物!”
他擔憂地看了一眼辛容。
“侵蝕力很強,我的治療隻能暫時壓製,無法根除。”
辛容活動了一下依舊有些刺痛的手腕,眉頭緊鎖。
他看向方奕,對方已經鬆開了手臂,恢複了冷峻的姿態,但辛容還是捕捉到了他眼底深處那抹尚未完全褪去的緊張。
辛容迅速移開目光,看向牽機絲線指向的前方——在舒遊綠光照亮的邊緣,一座規模宏大、卻破敗不堪的古建築輪廓隱隱浮現。
高大的門樓早已坍塌了一半,露出後麵幽深的天井。
殘破的朱漆大門歪斜地敞開著,門上斑駁褪色的巨大“囍”字在綠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門楣上懸掛的匾額斜掛著,依稀可辨“李氏宗祠”幾個模糊的大字。
一股比外麵濃鬱十倍不止的陳舊血腥味和香燭紙灰混合的怪味,如同實質的潮水般從洞開的門內洶湧而出。
“宗祠…”辛容眼神一凝。
“牽機指向的就是這裏!血燭很可能在裏麵!”
“看!”
陳晨低沉的聲音響起,他指著宗祠大門前的地麵。
在舒遊的綠光下,幾滴尚未完全幹涸的、顏色異常暗沉的粘稠液體,在暗紅色的硬土上顯得格外刺眼。
“血。新鮮的。還有…拖拽的痕跡。”
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點,撚了撚,又湊近聞了一下,臉色凝重。
“不是人血。腥臭更重…像是某種祭牲。”
“他們進去了!而且遇到了麻煩!”
方奕立刻判斷,槍口瞬間指向洞開的宗祠大門內那片深沉的黑暗,殺氣騰騰。
“敵人在前,後有追兵,裏麵還有未知凶險…媽的,這開局!”
江知返罵了一句,但還是握緊了銅錢。
“舒遊,省著點用治療,你臉色不太好。”
舒遊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收回了籠罩辛容手腕的綠光,隻維持著最低限度的照明。
江知返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青葵,讓蛇群警戒後方和側翼。”
辛容快速下令。
“陳晨,注意觀察環境細節。方奕,準備火力壓製。知返,隨時準備預警。舒遊,保留靈力,非必要不出手。目標:宗祠內部,找到血燭!行動!”
六人再次組成緊密隊形,辛容打頭,方奕緊隨其後,如同一把尖刀,刺入了那散發著濃鬱不祥氣息的宗祠大門。
門內是一個巨大的天井院落,青石板鋪地,中央是一個早已幹涸、積滿厚厚灰塵和落葉的圓形水池。
天井四周是回廊,連接著正廳和兩側的廂房。整個空間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壓抑。
正對著大門的主廳,大門敞開,裏麵黑洞洞的,仿佛巨獸的咽喉。
然而,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卻是天井正中央,主廳大門前,那詭異的一幕。
一張巨大的、布滿灰塵和蛛網的供桌橫陳在那裏。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六根手臂粗細的蠟燭!
左邊三根,燭身呈現出一種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燭淚如同幹涸的血痂堆積在燭台底座。
右邊三根,則是慘白如骨,燭淚如同凝固的油脂,散發著一種冰冷死寂的氣息。
六根蠟燭都沒有點燃,靜靜地矗立著,在舒遊的綠光下,映照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詭異。
紅燭與白燭,涇渭分明,如同楚河漢界,將供桌分割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龍鳳血燭?”
青葵小聲驚呼,指著左邊那三根暗紅色的蠟燭。
“沒錯!”
辛容眼神銳利,牽機絲線此刻正劇烈地指向那三根紅燭,傳遞著強烈的共鳴感。
“那就是我們要找的‘龍鳳血燭’!但旁邊的是…白煞的符紙對應物?不,是蠟燭形態…”
“規則提示是‘血燭’和‘符紙’。”舒遊回憶道,“這裏隻有蠟燭…”
“看蠟燭後麵!”
陳晨突然出聲,指向供桌後方,主廳大門兩側的牆壁。
眾人凝神望去,借著綠光,隻見牆壁上似乎貼著什麽東西。
左邊牆壁上,貼著幾張邊緣焦黃、畫著扭曲朱砂符文的黃色符紙!
右邊牆壁上,則同樣貼著幾張符紙,但卻是慘白色的,上麵用墨汁畫著怪異的招魂圖案!
“符紙在牆上!”
江知返低呼。
“血燭在桌上!這是…分開的?要同時拿?”
“陷阱。”
方奕的聲音冰冷。
“蠟燭和符紙分開,明顯是逼人靠近供桌,靠近主廳大門。那門後麵,有東西。”
他的槍口緩緩移動,警惕地掃視著黑洞洞的主廳門內。
“知返,占卜安全路徑,目標供桌。”
辛容果斷下令。
江知返再次拋出銅錢。
這一次,銅錢落地的卦象更加混亂,一枚指向供桌,一枚指向左側回廊,另一枚則滴溜溜地滾向右側回廊的陰影裏,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行!幹擾太強!到處都是凶兆!”
江知返額頭冒汗。
“供桌是凶,左右回廊也是凶!沒有安全路!除非…”
“除非什麽?”辛容追問。
“除非…有人能引開‘凶’的注意力?”
江知返不確定地說。
就在這時!
“咿呀——”
一聲尖銳刺耳、如同用指甲刮擦朽木的摩擦聲,猛地從左側回廊深處傳來!
緊接著,是沉重的、如同拖著什麽重物的腳步聲!
咚…咚…咚…伴隨著鎖鏈在地上拖行的“嘩啦”聲!
“右邊也有!”
青葵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手腕上的小蛇嘶嘶聲陡然變得尖銳急促,蛇頭死死轉向右側回廊!
右側回廊深處,也傳來了同樣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和拖遝沉重的腳步聲!
而且…不止一個!聲音在快速接近!
“被包抄了!”
方奕眼神一厲,槍口瞬間左右移動,尋找著聲音來源!
“是僵屍!紅白都有!”
辛容的牽機絲線瘋狂震顫,傳遞著兩股截然不同卻同樣凶戾的氣息正從左右回廊快速逼近!
左側的氣息熾熱狂暴帶著血腥,右側的氣息冰冷死寂裹挾著紙灰!
“沒時間了!必須拿血燭!”
辛容當機立斷。
“方奕,火力壓製左側!青葵,召蛇群纏住右側!陳晨,保護舒遊和知返!我去拿血燭!”
“辛容!”
方奕低吼一聲,想阻止他冒險。
但辛容已經如同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他的目標明確——供桌左側的三根暗紅血燭!
就在辛容衝出的瞬間!
左右回廊的陰影裏,數道扭曲的身影猛地撲了出來!
左側,三個穿著破爛、沾滿暗紅汙漬的“紅嫁衣”的身影!
它們身形僵硬,皮膚青灰潰爛,露出的部分肢體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空洞的眼窩裏燃燒著兩點猩紅的光芒,張開的嘴裏發出“嗬嗬”的怪嘯,帶著濃烈的血腥氣,揮舞著烏黑尖長指甲的鬼爪,撲向辛容和負責壓製左側的方奕!——紅煞僵屍!
右側,三個披著破爛慘白孝服的身影!
它們動作同樣僵硬,但周身纏繞著冰冷的陰風和飛舞的紙灰,青灰色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黑洞洞的眼窩如同深淵,無聲地張開嘴,噴吐出帶著惡臭的寒氣,同樣揮舞著鬼爪撲向青葵召喚出的蛇群和負責保護側的陳晨!——白煞僵屍!
“吼!”
方奕怒吼一聲,手中的銀色手槍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砰砰砰!
子彈精準地射向最前方一個紅煞僵屍的頭顱和膝蓋關節!
子彈強大的衝擊力打得那僵屍頭顱後仰,關節處爆開一團腥臭的黑血和碎骨!
但它隻是頓了頓,發出更加憤怒的嘶吼,繼續悍不畏死地撲來!其他兩個紅煞僵屍也加速逼近!
右側,青葵強忍腿痛,集中精神,手腕上的青竹小蛇猛地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
霎時間,地麵、回廊柱子、甚至屋頂瓦礫縫隙裏,無數條大小不一、色彩斑斕的毒蛇如同潮水般湧出!嘶嘶聲匯成一片!
它們瘋狂地纏繞上撲來的三個白煞僵屍!
冰冷的蛇身絞纏住僵屍的腿腳、手臂、甚至脖頸!雖然無法造成致命傷害,但極大地遲滯了它們前進的速度!
僵屍揮爪撕扯,將蛇群撕裂,腥臭的蛇血和冰冷的僵屍體液四處飛濺!場麵混亂而血腥!
陳晨護在舒遊和江知返身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從地上撿起的粗大腐朽木棍,眼神銳利如刀,緊盯著戰場,隨時準備應對突破蛇群防線的漏網之魚。
舒遊的綠光籠罩範圍縮小,緊緊護住自己和身邊的江知返,同時緊張地關注著辛容和方奕的方向。
江知返則臉色煞白,拚命地試圖再次占卜,但銅錢在手中顫抖,卦象一片混亂。
就在這混亂的戰場中心!
辛容已經如同獵豹般衝到了巨大的供桌前!他目光死死鎖定那三根暗紅色的血燭!
就在他伸手抓向最近一根血燭的刹那!
供桌後,那黑洞洞的主廳大門內,猛地亮起了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野獸的瞳孔!
一股遠比外麵這些僵屍恐怖十倍、充滿了暴虐、貪婪和瘋狂怨念的氣息如同海嘯般洶湧而出!
同時,辛容的手在即將觸碰到血燭的瞬間,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讓他汗毛倒豎!
牽機絲線瘋狂示警!
他眼角餘光瞥見,主廳大門內,一隻覆蓋著破碎紅布、指甲烏黑尖長如同匕首的鬼爪,正無聲無息地撕裂黑暗,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朝著他抓取血燭的手臂閃電般抓來!速度之快,遠超外麵的普通僵屍!
辛容瞳孔驟縮!
千鈞一發之際,他抓向血燭的手猛地變向!
中指上的牽機絲線如同活物般激射而出,不是攻擊,而是瞬間纏繞上了旁邊一根慘白色的蠟燭!
猛地一拽!
“方奕!打白燭!”
辛容的吼聲在槍聲、嘶吼聲和蛇群的嘶鳴中炸響!
砰!
方奕對辛容有著絕對的信任和難以言喻的默契!在辛容喊出聲的瞬間,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調轉槍口!
根本來不及瞄準,完全憑借本能和對辛容聲音來源的判斷,對著辛容絲線纏繞的那根慘白色蠟燭扣動了扳機!
子彈精準地擊中了慘白蠟燭的燭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