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方奕怒吼一聲，如同守護領地的雄獅！
    他不再射擊，而是將手槍插回腰間，身體猛地躍起，雙腳在井壁上狠狠一蹬，整個人如同炮彈般向上衝去！
    他的目標，是那個試圖再次催動符紙的符紙師！
    人在半空，方奕的拳頭已經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砸向符紙師的麵門！
    拳風激蕩，吹得符紙師染血的麵具都獵獵作響！
    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符紙師被迫中斷對符紙的操控，倉促間抬手格擋！
    砰！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
    方奕的拳頭狠狠砸在符紙師格擋的手臂上！
    巨大的力量讓符紙師悶哼一聲，身體向後踉蹌！
    那張布滿裂紋的符紙失去了最後的維係，光芒徹底熄滅，如同廢紙般飄然落下！
    辛容和陳晨則趁著這瞬間的混亂，帶著舒遊、青葵和江知返，拚盡全力終於衝出了井口！
    然而，迎接他們的，是冰冷的殺機！
    那個手持招魂幡杆的麵具人，鋒利的幡杆如同毒蛇吐信，帶著冰冷的死氣，直刺向剛剛探出井口、正拽著青葵的辛容的後心！
    而另一個手持鎮魂釘的麵具人，則將慘白的骨釘狠狠刺向被陳晨護在身後的江知返！
    “小心！”舒遊發出虛弱的驚呼。
    辛容感受到背後致命的寒意，但他雙手拽著舒遊和青葵，根本來不及轉身防禦！
    陳晨一手提著江知返，另一隻手試圖格擋鎮魂釘，但角度極其不利！
    眼看致命的攻擊就要落下！
    【叮！觀眾“血月當空”打賞“煞氣爆發”x1！留言：臥槽！絕境反殺？！言靈牛逼！】
    【叮！觀眾“青蛇夫人”打賞“蛇蛻替身”x1！留言：青葵的蛇！快看青葵的蛇！】
    就在彈幕刷過的瞬間！
    昏迷中的青葵手腕上，那條通體碧綠的小蛇，猛地睜開了眼睛！
    碧綠的豎瞳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凶戾光芒！
    它小小的身體瞬間繃直，如同離弦之箭般從青葵手腕射出！
    目標不是敵人，而是辛容腳下那片被鮮血浸染的泥土！
    噗！
    青蛇小小的身體狠狠撞入那片血泥之中！
    下一秒！
    轟隆！
    那片血泥覆蓋的地麵猛地炸開！
    無數條由血泥、怨氣和青竹本身力量凝聚而成的、粗如兒臂的猙獰血蛇破土而出！
    它們帶著刺鼻的血腥和瘋狂的嘶鳴，如同狂亂的荊棘叢林，瞬間將辛容、舒遊、青葵以及他們身後的陳晨、江知返籠罩在內！
    嗤啦！噗嗤！
    手持招魂幡杆刺向辛容後心的麵具人，手臂瞬間被數條狂暴的血蛇纏住、撕咬！
    鋒利的幡杆被強行帶偏，刺入旁邊的泥土！手持鎮魂釘刺向江知返的麵具人，更是被兩條血蛇迎麵撞中胸口，慘叫著倒飛出去！
    這突如其來的、狂暴的血蛇屏障，為辛容等人爭取到了最寶貴的喘息之機！
    “走！”
    辛容沒有絲毫猶豫，趁著血蛇阻擋敵人，和陳晨一起，拖著幾乎失去行動能力的舒遊、昏迷的青葵和半昏迷的江知返，踉蹌著衝向旁邊一條狹窄、布滿陰影的巷道！
    方奕也在逼退符紙師後，毫不猶豫地舍棄了目標，轉身如同獵豹般追向辛容等人撤退的方向！
    臨走前，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混亂的井口——符紙師捂著受傷的手臂和反噬的胸口，麵具下的眼神充滿了怨毒；被血蛇撕咬的麵具人正痛苦地掙紮；被撞飛的麵具人艱難爬起；還有那個手掌受傷的偷襲者和另一個一直沒出手、似乎負責偵察的麵具人正試圖追擊。
    六人！一個不少！
    但短時間內，他們被陳晨的靈言反噬和青竹最後的爆發拖住了腳步！
    “追！他們跑不遠！紅蓋頭必須拿到！”
    符紙師嘶啞的咆哮在身後響起，充滿了氣急敗壞。
    辛容等人頭也不回地衝入巷道深處。
    巷道狹窄曲折，兩側是斑駁的高牆，頭頂是狹窄的血月天空。
    方奕很快追上，從辛容手中接過昏迷的青葵，動作看似粗暴，手臂卻異常穩定，盡量不觸及她腰際以下那恐怖的灰黑色侵蝕區域。
    舒遊幾乎是被辛容和陳晨架著在跑，他的臉色灰敗，氣息微弱，剛才強行催動最後一絲治療之力又被打斷，加上連續的精神衝擊和透支，已經瀕臨極限。
    江知返被陳晨半拖著，勉強保持清醒，但眼神渙散，口鼻還在不斷溢出鮮血。
    陳晨的狀態也很差，臉色蒼白，呼吸急促，剛才那一聲撼動規則的“碎”字，顯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找…找個地方…必須…處理青葵的傷…”
    舒遊的聲音斷斷續續，氣若遊絲。
    辛容環顧四周，巷道幽深，死寂一片，隻有他們粗重的喘息和腳步聲在回蕩。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巷道盡頭——一座破敗的、飛簷翹角的古老建築輪廓在血月下若隱若現，正是他們最初在穀場看到的那座戲台！
    “去戲台！”
    辛容咬牙道，他的牽機絲線此刻正劇烈地指向戲台方向，傳遞著一種強烈的不安，卻又帶著一絲…歸宿般的牽引感。
    “最後的戒指…一定在那裏！也隻有完成儀式，才有可能救青葵！”
    倒計時的冰冷數字，在所有人意識深處瘋狂跳動：【4518…4517…】
    巷道幽深，曲折如蛇。兩側斑駁的土牆在頭頂血月投下的紅光裏，拉扯出扭曲怪誕的陰影，仿佛無數窺視的鬼魅正無聲獰笑。
    腳下的青石板路濕滑冰冷，每一步都濺起細小的水花，發出空洞的回響，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辛容扶著幾乎虛脫的舒遊，感覺他身體的重量越來越沉。
    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聲，臉色灰敗得如同蒙上了一層塵土。
    汗水混合著井水的腥氣，浸濕了他額前的碎發，黏在毫無血色的皮膚上。
    陳晨半架著意識模糊、口鼻還在不斷溢出鮮血的江知返，每一步都邁得沉重。
    方奕抱著昏迷的青葵走在最前，他的動作異常小心，手臂肌肉繃緊如鐵，盡量保持著平穩，不讓懷中的女孩受到更多顛簸。
    青葵的身體軟綿綿地垂著，腰際以下那可怕的灰黑色紙灰如同活物般緩慢蠕動、蔓延，已經爬上了她的肋骨下方，死寂的青灰色皮膚下，黑色的血管如同蛛網般清晰可見。
    她微弱的脈搏，是此刻唯一能證明她還活著的東西。
    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潮濕的土腥氣，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腐朽甜香。壓抑、沉重，死亡的陰影如影隨形。
    【叮！觀眾“懸絲傀儡”打賞“牽機引”x1！留言：主播隊殘血大逃亡！這悲壯感拉滿了！辛容牽機還在抖，戲台有埋伏？】
    【叮！觀眾“妙手回春”打賞“九轉還魂丹虛擬）”x1！留言：舒遊小哥哥要倒了！青葵侵蝕到心肺就神仙難救！快想辦法啊！】
    【叮！觀眾“白煞獵犬”打賞“紙犬追蹤”x10！留言：跑吧！跑快點！白煞隊在後麵磨刀呢！符紙師那眼神，嘖嘖，要吃人！】
    【叮！觀眾“方辛鎖死”打賞“同心血玉”x99！留言：方奕抱青葵的樣子好溫柔！但他看辛容的眼神更戳我！容容快回頭看看他啊他肩膀在滲血！】
    冰冷的電子提示音和紛亂的彈幕如同跗骨之蛆，持續地鑽入腦海，將他們的狼狽、虛弱和絕望赤裸裸地展示在無數看客眼前。
    屈辱和憤怒如同冰冷的毒蛇，啃噬著每個人的神經，卻又被巨大的疲憊和沉重的傷勢壓得無力反抗。
    “撐住…舒遊，再撐一下…”
    辛容的聲音低沉沙啞，他感覺舒遊的身體正在向下滑落，連忙用力架住他。
    他的目光掃過前方方奕寬闊卻繃緊的背影，對方肩胛骨附近的衣服果然被鮮血洇濕了一小塊，顏色暗沉——是剛才在井口為掩護他們撤退，被飛濺的骨釘或紙錢劃傷的。
    辛容的心口莫名一緊，一種複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翻湧上來，混雜著擔憂、愧疚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及深究的刺痛。
    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集中精神於前方越來越清晰的戲台輪廓。
    “陳晨…知返怎麽樣？”辛容低聲問。
    “意識…模糊…精神衝擊…傷到…根本了…”
    陳晨的聲音同樣沙啞，帶著壓抑的痛苦。
    他的狀態也很差，臉色蒼白，額角青筋微微跳動，強行使用“碎”字靈言的反噬顯然在持續折磨著他。
    他架著的江知返雙目緊閉，眉頭緊鎖，身體不時地抽搐一下，口鼻間的血跡雖然不再湧出，但臉色灰敗得嚇人。
    “戲台…就在前麵…”
    方奕的聲音從前頭傳來，冷硬如鐵，聽不出情緒，但抱著青葵的手臂卻更加穩定。
    “快到了。”
    巷道終於到了盡頭。
    眼前豁然開朗，但並非光明，而是被一種更加宏大、更加詭異的場景所取代。
    一座巨大的、破敗不堪的露天戲台，如同垂死的巨獸，匍匐在血月之下。
    戲台由巨大的木柱和青石基座搭建，飛簷翹角，依稀可見昔日的繁複雕飾，但此刻早已被歲月和某種不祥的力量侵蝕得麵目全非。
    朱漆剝落殆盡，露出朽爛發黑的木頭；琉璃瓦片碎裂大半，殘缺不全地掛在簷角；支撐戲台的木柱上布滿了深刻的劃痕和暗紅色的、如同幹涸血跡的汙漬。
    戲台中央，空空蕩蕩。
    沒有桌椅，沒有帷幕，隻有厚厚一層積灰和散落的、破碎的紙錢、褪色的彩紙碎片。
    但在戲台後方，靠近背景板的位置，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殘缺的朱紅色“囍”字剪紙，被隨意地釘在褪色的布景板上，邊緣如同被野獸撕咬過一般。而在“囍”字對麵，則是一個同樣巨大、同樣殘缺的、用慘白紙剪成的“奠”字！
    紅白雙煞的象征，在這最後的舞台上詭異對峙。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戲台下方。
    沒有觀眾席。
    隻有一片空曠的、被血月染紅的地麵。
    然而，這片空地上，此刻卻“坐”滿了“人”！
    密密麻麻，影影綽綽，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
    它們沒有臉。
    或者說，它們的臉上隻有一片模糊的、不斷蠕動的陰影，仿佛蒙著一層無法穿透的黑紗。
    身體也是模糊的，如同煙霧凝聚而成，穿著各式各樣、但都破爛不堪、沾滿汙穢的古代衣衫——有沾著暗紅汙漬的嫁衣，有打著補丁的粗布麻衣，也有破爛的綾羅綢緞。
    它們無聲無息地“坐”在那裏，身體微微前傾，無數顆沒有五官、隻有一片蠕動的陰影的頭顱，齊刷刷地“望”著戲台的方向。
    死寂！絕對的死寂！
    成千上萬的“無臉觀眾”，構成了一片無聲的、令人窒息的海洋。
    沒有呼吸聲，沒有竊竊私語，隻有一種無形的、粘稠如實質的“注視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將整個戲台區域淹沒。
    僅僅是踏入這片區域，就讓人感覺靈魂都要被凍結。
    【叮！觀眾“百目鬼”打賞“千眼窺視”x1！留言：來了！百鬼觀禮！這壓迫感絕了！主播們腿軟沒？】
    【叮！觀眾“戲台魅影”打賞“殘破戲服”x1！留言：囍字對奠字！紅白雙煞終極舞台！戒指肯定在後台！】
    【叮！觀眾“急救員”打賞“繃帶虛擬）”x10！留言：青葵的侵蝕停了一下？不對！在往心髒爬了！舒遊小姐姐快醒醒啊！】
    “呃…”
    舒遊被那恐怖的注視感刺激得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幾乎要癱軟下去。
    辛容和陳晨連忙用力扶穩他。
    “別…別看下麵…”
    陳晨咬著牙，聲音從齒縫裏擠出。
    “精神汙染…越看…陷得越深…”
    辛容強迫自己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台下那片令人瘋狂的無臉海洋。
    他的心髒在胸腔裏沉重地跳動，牽機絲線在中指上瘋狂震顫，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活物，傳遞著一種冰冷、焦灼、卻又帶著致命吸引力的波動，死死指向戲台的後台入口。
    那被一塊破爛深藍色布簾遮擋的幽暗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