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第五章:水滸式創業、三國式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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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夏,衛利行事件和青城山之行後,我聯手原衛利行財務總監劉鬆正式成立尚州企業發展總公司。我推舉他作董事長,我任總裁。第一批加盟的就是劉輝和他的那幫小兄弟:王挺、馬義、陳海、張滔、張忠等人,劉鬆也是藍城財院畢業,他們都是師兄弟。
我們做的第一件開業之舉就是利用我在衛利行期間結交的政府人脈關係,承包了市文化局下屬的影視中心,因為虧損多年處於停頓狀態。我們出於三點考慮:一是國企有政府背景,好辦事;二是有影視牌照和經營許可範圍,可繼續開展影視及文娛事業;三是在昆明街有一處300多平方米的商業門市。
首先發揮劉輝小團隊在學校經營書店和文具的經驗和資源,開辦一家中山區最大的中高檔文具與辦公用品店。我通過時任市工行中山區支行主管信貸的副行長、大學同班同學章濤,以影視中心做擔保、商店物業做抵押,為尚州公司貸款180萬元,投資100萬元成立了陽光辦公用品公司,30萬裝修、70萬周轉資金,經過一個月緊張籌備,小兄弟們的玩命工作,8月18日終於對外營業。我們邀請了政府和媒體及新老各界朋友出席,也算正式對外宣布我們開始創業。
公司成立不久後的第二件事就是我和劉鬆策劃了一項所謂“帶槍入夥”計劃,就是我倆拉起尚州公司的大旗和山頭,廣邀之前的同事、同學和朋友加盟,總公司不投資,隻提供平台和資源,收取20%的管理費。大家根據自己的業務所長、資金水平和團隊能力在總公司名下成立專業公司。一時應者熱烈,先後成立了信明經貿公司,田園房產經紀公司,琪利裝飾公司、東方教育公司和一行廣告策劃公司。
信明公司由原衛利行五礦部經理高凱牽頭,主要從事他所擅長的鋼材生意;
田園公司由之前為公司貸款的章濤牽頭;這時他己決定辭職下海追隨我,並隨後特邀了他任行長時的信貸科長陳軍、也是我倆的師弟一同入夥。主要業務是租賃鬧市和海邊的住宅和舊式別墅改造成中檔公寓和賓館對外出租和運營;
琪利公司則由我家鄉花河市來投奔我的老鄉陳秋生牽頭。他來之前就是搞裝飾材料經銷和裝修工程,繼續他的老本行;
教育公司由劉鬆的大學同窗呂剛牽頭,主要從事英語幼兒園的連鎖發展;
廣告公司我兼管,把劉輝的小兄弟董平調來做總助主持工作。
半年後,公司租下豐順巷鐵路衛校的一層樓裝修後隆重喬遷,一位藍城日報的記者老友陳平來捧場參加儀式時、看到三樓樓梯口正對的牆麵上的一組公司牌匾,反諷道:“老朱,你們是經營牌匾的公司嗎?”,引得現場一陣哄堂大笑!一一至此尚州企業發展總公司及下屬六家分公司全部掛牌亮相並先後運營起來,一時兵強馬壯、陣仗喜人……
但從小說的可讀性角度我不便描述公司的日常和正常的經營和管理活動,隻截取四起在藍城黑白紅三道都引起相當反響的事件予以展開一一
1. 鋼材巨額詐款:
信明經貿總經理高凱,當年在衛利行時就是被公司從鞍鋼進出口公司挖來的骨幹、擔任五礦部經理,做鋼材生意是他的看家本領。公司成立不久就“對縫”了一單近千萬元的大單。但我方代收的進貨方貸款卻被供貨方占取後遲遲不交貨,他多次派去催款的業務員王挺還被對方指使的黑道毆打。王挺這時已從陽光辦公用品公司被我調到信明經貿,是我頗為信任和欣賞的忠義之士。見對方如此無賴不講規矩,我和高凱都怒火中燒!經曆了衛利行事件的曆練,我們都對黑白兩道之事了然於胸且應對自如。高凱首先找了他的發小、市公安局刑警隊的副隊長常鐵將打王挺的幾個小流氓抓捕嚴懲,同時通過常鐵引見的一位專做討債業務的道上大哥將對方的老大綁了,才把這筆被詐騙的上千萬的貨款追了回來。為此付出了15%的“服務費”。
2. 昆明街巷戰火拚:
陽光辦公用品商店開業後經營紅火,管理也逐漸走上正軌,劉輝和他的新婚太太薑遜及他的小團隊正準備籌劃開第二家分店。但卻被昆明街一霸、一位綽號二老虎的地痞盯上了。他手下豢養了兩個亡命徒,一個街鬥時腦袋被開瓢,裝了半塊玻璃鋼腦殼;還有一位被仇家割喉重殘,在脖子上開洞插管苟活。就依仗著這副不要命的形象,他們在昆明街一帶敲詐勒索、欺男霸女。周圍的市民都有點談虎色變。
某天下午這三個家夥來到店裏以賣貨為由調戲一名秀氣的女營業員,肥頭大耳的店麵經理馬義(就是我上一章提及的兩年後回雲南削發出家的老弟)出頭幹預,被他們一頓暴打。當時我正在總公司開經理辦公會,接到薑遜的電話:“大哥不好了,昆明街一幫混子正在砸店,馬義被打的鼻青臉腫!”。
我聽完掛上電話把情況簡單一講,一聲吆喝,除了在場的所有與會人員,又叫上在辦公室的男員工,坐上總公司和公司的三輛車“淩誌400”“豐田大吉普”和“尼桑2.0”,十幾個人呼呼拉拉駛向現場。
到了商店門口,聽到二老虎正在瘋狂叫囂和威脅著。附近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居民和路人,交通已經阻塞。我和劉鬆、陳秋生、董平和王挺走在第一排,劉輝則從側門跑進店去察看和安頓現場和員工。來自內蒙的劉鬆搶先沉聲喝道:“你們想幹什麽?!”
“你TM是誰呀?叫你們頭出來說話”二老虎惡狠狠地回道;
“我就是頭”劉鬆話音剛落,隻聽當過幾年兵,生於長於林海雪原一帶的陳秋生大喊了一嗓子:“少JB跟他廢話!”同時手中的磚頭式大哥大就猛地砸在二老虎的額頭上,頓時鮮血飛濺。二老虎的兩個馬仔一看就是街鬥老手,其中那個玻璃鋼腦殼男一個箭步就把陳秋生撲倒在地,另一個插管男掏出隨身帶的軍刺就捅了老陳肚子一刀,旁邊的董平和王挺都來自西北,平時在學校也都是爭勝好勝、好勇鬥狠的手,但見到這種場麵不免有點發怵,但依然衝上去抱住了插管男並將刀奪下,玻璃鋼腦殼男則被我和劉鬆架住。這時最機敏的高凱則帶著常鐵和管片派出所的警察趕到,而薑遜叫的救護車隨後也來了。我和劉鬆及二老虎的兩個幫凶被帶往派出所做訊問筆錄,老陳和馬義及二老虎被救護車一起送往醫院包紮。
在這次群體事件前一個月,我的那位騎自行車旅行全國的老友宋辭從珠海來藍城玩,我請他和劉輝這幫小夥伴一起吃飯,酒酣耳熱之際,因為觀點不同惹起爭議,他們之間竟然互相大打出手。宋辭慌忙想去勸架:“別打出個好歹的!”,被我一把拉住,“沒事,我心裏有數”我端起一杯棒槌島啤酒和他碰了下,一口幹掉。
第二天中午為宋辭送行,在劉輝的帶領下他們集體來到我們常去的小木屋飯店的固定包間“鬆濤閣”,排著隊進來給我和宋辭道歉。人善心軟的老宋趕緊站起來讓大家坐下,又是一頓白啤混戰,弄得貪杯好交的老宋錯過了飛機,隻好第二天才走。
第二天晚上,常鐵和派出所曹所長出麵坐東、我們請客,我和劉鬆及二老虎出席。席間二老虎得知我們的衛利行背景,因為叢頭經商之前、當年在藍城江湖絕對是響當當的大哥級人物。特別是從商後的傳奇,更是二老虎覺得難望項背的偶像。兩方握手言和、也算不打不成交。之後劉鬆在後來的一樁生意中還曾用過他擺事。
臨結束時,二老虎還心有不甘、也頗為佩服地眥著牙說:“沒想到你們這幫讀書人還挺猛、也敢玩命!”
身體矮壯,膛音極重,平時就喜歡引經據典、講大道理的劉鬆笑著回答:
“兄弟,你知道英雄和梟雄的區別嗎?你知道烈士和暴徒的區別嗎?你聽說過譚嗣同,李大釗和瞿秋白怕死嗎?”
劉鬆的話說得二老虎一臉懵逼,不住的點頭。我趕緊截住話頭,起身舉杯打了個圓場:“各位,來日方長。今天到此結束”。
3. 詩人之死
一行廣告成立之後,我和董平就在考慮如何借助熱點事件打出一個新企業的知名度。正好第三代也是上海非主流詩群的代表詩人大胡子孟俊良來大連玩。自從1986年我們在上海和深圳見麵後,他也於1990年初從深圳大學編輯出版中心被迫辭職返滬。1992年秋季,我特約他來東北遊玩,孟在中國現代詩界特別是第三代詩群中是我最認可的詩歌和人品兼濟的前衛詩人。他先到藍城待了一周後,我又讓他到家鄉花河去找“局外人俱樂部”的二字號老友們放鬆一周。在這期間我就琢磨讓他到一行廣告任文字總監。一是看他一時生活和工作無著落;二是公司確實也很難請到他這樣的大家。
因為我同時兼任總公司的總裁,無法把主要精力和時間投入進來。與董平商量他也欣然同意。於是孟從花河再次返回藍城後我就直接向他發出力邀,他當即表態沒問題。他留下後果然出手不凡、先聲奪人,抓住熱點人物和公共事件的創意策劃案令人拍案叫絕,得到我和董平的全力支持並迅速實施,讓一行廣告在藍城、全國甚至海外都一舉成名!
一行廣告的的名字源於嚴力在紐約辦了《一行》詩刊,再加上我和孟俊良的詩人身份,先天就具有詩意和先鋒性,所以我們的亮相自然也筆走偏鋒、特立獨行。
第一個活動是抓住顧城新西蘭激流島殺妻自縊的轟動海內外的新聞,策劃組織了一項“詩人之死”的係列行為廣告活動一一
第一天,首先拚接了一塊四、五百平方米的巨幅黑布,在上麵繡了四個鮮紅大字:詩人之死。中午午休時間將其鋪在藍城市政府前麵的廣場上,紅字周邊與外圍把海內外刊登顧城事件的報紙縫在在黑布上進行展覽、供人觀閱了一下午。引來絡繹不絕的看熱鬧的人流。
這之前公司在藍城享有盛名的異國建築博物館的中山廣場、其中的大連賓館(解決前叫大和賓館,是一家經典的日式建築)樓頂買了個廣告位。當天淩晨四、五點鍾,我們帶著幾位民工上去,把這塊黑布掛在上麵。第二天早晨,中山廣場的車來人往和周邊酒店和寫字樓高區的人,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並漣漪般地向全城蔓延和流傳。《藍城晚報》和藍城電視台都做了追蹤報道,隨即《中國文藝報》、《香港文匯報》海內外媒體都陸續登出相關新聞,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和反響。
這次事件營銷活動後,一行廣告聲名鵲起。並順勢承接了藍城時裝節專刊。於是我把家鄉的兩位老友“二魔怔”畫家王聞江和“二娘們“導演馮果文也臨時請到藍城,一個作設計總監,一個作專題片編導,開始了半年多詩畫同行、歌酒升平的文化盛宴。
4. 中農信插曲
衛利行事件後,我經陸市長的秘書孫康引見、認識了籌建藍城分公司的中農信俞總且相談投契。不久後他表示希望我加盟。當時我己開辦尚州公司,和劉鬆探討後,我決定先以幫忙的形式做為試用磨合,我的如意算盤是一旦深度參與、能讓他們未來在資金上大力支持尚州及下屬公司。於是我以辦公室主任的名頭開始了工作。三個月時間,一切進展順利,俞總有意讓我做他的助理。沒想到惹惱了另外兩位也和俞總一起從北京總部派來的大員,一位是金融部安總,一位是人事部呂部長。他們不願意我這個外人進入核心層,於是有一次在俞總和我上北京出差時,竟聯手發動了一次對我的調查。以我前段為公司租賃寫字樓和購買辦公設施收好處費為由,同時連帶我的所謂衛利行“汙點”,逼俞總讓我出局。俞總一時陷入兩難,他雖然之前任總公司人事部總經理要職,但安李兩人也都不白給,與公司高層都有私人關係。於是俞總天秤傾向內部、想高調處理此事。當時正好劉鬆也在北京來找他的一位任財政部部長秘書的大學同學,我和他交流後一致認為如果中農信是這種內部結構,我想對外搞錢的可能性很小,而且這時尚州及下屬公司正開始起勢,劉鬆最近也能運作到賬一筆1 000萬元的貸款。所以待下去已沒有意義了。還不如全力投入尚州,齊心做自己的事。於是我倆請俞總吃飯,他唱黑臉,我唱紅臉。酒桌上我首先對俞的信任表達了感謝,並表明自己的清白和被冤枉。劉鬆則對安李兩人的陰謀表達了強烈的不滿並暗示如果他們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啦!結果雙方不了了之、相安無事。我重回尚州。
兩年後,藍城中農信果然出事,俞總幾乎被小安子架空,他私自貸出去十幾億的款給關係戶並受賄3000多萬元,最後因為一貸款戶卷走8000萬貸款潛逃海外而事發,被判20年有期徒刑並追回大部分贓款。俞總也受牽連被調回北京總部。
尚州總公司及下屬公司經過兩年多的野蠻生長,各自成型並進入發展的軌道,山頭都已豎起。因為當初成立時就是“拉杆子”式的草台班子,既沒有深度的股權關係也沒有建立現代企業製度。而且每位牽頭人都不是池中之物,都是寧做. 雞.頭不做鳳尾之輩。所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所必然。所以1994年秋季的一天,大家開了最後一次總公司經理辦公會,吃了一頓散夥飯,就宣布各自獨立、好聚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