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那一刻，我不確定老媽說的是我，還是牟念。
    老媽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日記本，遲疑片刻，將日記合上，輕輕放在我的床上，然後伸手拉著我在床邊坐下。
    見我順從地坐在床邊看著她，她笑了笑，沉思了一會兒，又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那本日記，才把目光重新落回到我身上：
    “小卓，媽媽也是過來人，當初你和這個小姑娘的事情，我是能夠理解的。我知道當初你可能怪你爸處理得不妥，但其實你爸的初衷並非如此......”
    我默默聽著她的話 —— 牟念轉學後，這些話我已經聽了太多遍，每次都是一樣的開頭，緊接著便是那句 “都是為了你好”。
    我一直都特別反感，每次聽到這句話，心裏就會想：嗯，你們說得對，我也照你們說的做了，現在滿意了吧？還跟我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所以，每次老爸和老媽說起這件事，我都直接扭頭就走。
    他倆也知道我不喜歡聽，慢慢地也就不再提了。一開始是怕提了會惹我反感；後來隨著我年齡漸長卻一直不結婚，他們反而更不敢提了。
    當然，老叔是個例外。因為他從一開始就不反對我談女朋友，還早就跟我說過：“有了女朋友就帶給他看看。”
    這也是我初中時明知老叔在台球廳，還把牟念帶去的原因。其實那次帶牟念和老叔見麵，不隻是為了顯擺，也是想得到他的認可。他確實認可了，還說牟念看著很乖巧，他很喜歡。
    老媽似乎看出我確實在認真聽，沒有像之前那樣，一聽她提及這些就扭頭避開。
    於是歎了口氣，臉上帶著愧疚，又低聲說道：“我跟你爸聊過，當時他之所以去找牟念家裏，雖覺得你初中談對象為時尚早，但也不至於因此事去找小姑娘家裏，畢竟你爸還是講理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你那次把人家打傷的事。”
    老媽開口時，目光牢牢落在我身上，我清楚她在觀察我的反應。
    在她的想法裏，倘若我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排斥，恐怕就不會再繼續往下講了。
    這麽一想，對於這些前世就已聽過無數遍的事情，我心裏難免湧上一股倦怠，興致缺缺。
    然而，當我的視線觸及老媽臉上那滿是愧疚的神情時，不禁心軟了。我深吸一口氣，雖然理智告訴我聽完也不會有什麽改變，但我還是沒能忍住，下意識地撇了撇嘴。
    不過，倘若能讓她對當初的事釋懷，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畢竟，我一直覺得自己早已釋然，於是，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向她示意可以接著說下去 。
    老媽見我破天荒地讓她繼續說，臉上明顯放鬆了些：“當初因為牟念，你下手沒輕沒重，被你打的那個小男孩差點就醒不過來了。你當時年紀小，可能不明白這事兒有多嚴重，但實際上麻煩大了。”
    “最後還是靠你爺爺戰友的關係，才求到省城 x 醫院院長那裏，總算是把他救回來了。賠償的錢和欠下的人情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你爸和我後怕啊。要是那孩子真沒救回來，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雖說你當時還沒成年，但這種事也是要判刑的......”
    我無聲地歎了口氣，這些事其實前世我就已經知曉，隨著年齡增長，我也早已明白父母的擔憂。
    如今舊事重提，我也意識到自己當時確實太過衝動，本有許多更好的處理方式。
    但不知道為什麽，哪怕是現在，我內心也從未有過一絲對當初所作所為的後悔。
    “而且，據你爸說，當初見到牟念父母時，他沒說什麽難聽的話。你也了解你爸的性格，他不像你二叔和老叔脾氣那麽急躁，說話也不會咋咋呼呼的。”
    “按他的描述，當時自己表現得很客氣，實在不明白對方後續為何反應那麽大。想來是牟念父母做的決定，畢竟孩子轉學可不是小事。你爸其實心裏也不好受，他也沒想到會這樣。所以啊，你就別再怪你爸了，好不好？”
    我默默盯著老媽，她雖然保養得不錯，但細看眼角還是有了細密的魚尾紋，我默默低下頭，輕聲應道：“好。”
    我察覺到老媽的動作，抬頭見她正擦拭著眼角，眼睛泛紅，於是起身在桌上抽了張紙巾遞給她。
    她接過紙巾笑了笑，把紙巾握在手裏，似乎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小卓，這個日記，你是和這個牟念還有聯係是嗎？”
    聽到她的疑問，我的目光下意識又落在那本日記上。收回視線時，發現老媽也在看著那本日記，她臉上的表情有些莫名。
    我順著她的視線，再次將目光投向那粉色的日記，想著老媽的問題，心裏十分矛盾。按我自己的想法，這次心理評估結束後，要是沒什麽大問題，就準備嚐試和董姝予在一起；要是確實存在很大問題……
    所以，我目前心裏沒有答案，甚至有些惱恨這本日記出現得太過不合時宜。
    前世，要是孫雪沒偷走日記，是不是就沒這麽多事了？或許我和牟念就不會分開，按照我倆的約定，一起上高中、大學，然後結婚。雖然最終走到一起的可能性不大，但並非沒有可能。
    可要是那樣，可能就沒董姝予什麽事了。
    重生回來，我本就覺得虧欠董姝予太多，正準備償還這份虧欠時，偏偏又看到了這本日記。
    如今這般情形下，不禁讓我反複思索：如果重生當天就看到它，我還會去見董姝予嗎？
    這個孫雪！重生前一聲不吭偷走日記坑了我，導致我和牟念莫名分離。若她前世未曾偷走日記，一切是否會截然不同？
    這一世，我早就想好，2008 年不再去 ktv 參加那次同學聚會，不再與牟念有任何交集，可她怎麽又把日記還回來了呢？
    所以，這個孫雪，她是專門來玩我的嗎？偷日記的時機掌握得剛剛好，還日記的時機也掐得很準。
    想到這我心裏有些狐疑，這個孫雪莫非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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