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劉佳和汪子夜的目光齊齊望向我，感受到那目光中充滿對 “腦殘” 的 “關愛”，便擺了擺手解釋：“這麽有創意的解題思路肯定不是我能想出來的！”
    邊上幾人齊刷刷將目光投向付哲，見他正鬱悶地低頭幹飯，默默無言。
    付哲感受到氣氛有些噎嗓子，皺巴巴的默默瞥一遍我們後露出心塞的表情：“我太憋屈了，明明四個人犯錯，為啥教導主任拽著我噴，難道我看著就那麽好欺負麽？
    我回想了下剛才的場景，差點把嘴裏的飯噴出來，趕緊咽下飯揶揄他：“你成績不好不壞，平時又不冒頭，排除兩個女生，他不好放狠話，不逮著你針對難道針對我這個在他眼裏沒救的差生？可能他覺得你還有救，畢竟對我這種沒救的學生，他也懶得和我多說 —— 不僅我不願意聽，他也懶得多費口舌……”
    說完後，我目光落在宋光磊正無聊翻看的卷子上，有些疑惑地問：“付哲，這個硝苯地平連英俊如我都不知道是做什麽的，你接觸過？”
    付哲抿了抿嘴，邊吃邊嘟囔道：“嗯，我姥爺血壓高，一直吃這個……”
    我若有所思地點頭，接著提醒：“你思路這麽清晰，既然考慮過用降壓藥降電壓，有沒有考慮過吃完降壓藥去‘無傷摸電門’……”
    坐在我對麵的劉佳笑點低，我話一出口，她嘴裏的米飯差點噴到我臉上。
    雖然臉上沒被噴到，但我低頭看著自己盤子裏那幾粒她噴出的飯粒，還是有點難受。
    見劉佳一臉尷尬，我看了看已經空蕩蕩沒什麽人的食堂，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已經吃差不多了。
    這時宋光磊才開口說：“物理老師讓你倆罰站後，在班裏講了這事。他說自己開始也不知道硝苯地平是什麽，還特意上網查，知道是降壓藥後給他氣壞了，還在教室裏再三強調‘降壓藥降電壓’的不合理性，讓我們尊重物理的嚴謹性……” 說著說著，宋光磊憋著笑問道：“老畢，倒是你咋想的？為啥……”
    還沒等他說完，正在吃飯的汪子夜露出疑惑的表情，從兜裏掏出手機接起電話。
    看到汪子夜接電話，我們都知道是她母親打來的，便都自覺噤聲了。
    通話過程中，她母親似乎很能說，汪子夜則偶爾簡單應答。
    雖然桌上的人都好奇通話內容，但隻有劉佳毫無顧忌地湊近汪子夜耳邊的手機，我們三個男生有自知之明，沒往近前湊。
    通話大概有三四分鍾，掛了電話後，汪子夜表情沒什麽變化，不過一直傾聽的劉佳倒是鬆了口氣。
    付哲見狀忙開口問：“汪…… 汪子夜，咋樣？沒事了嗎？”
    見汪子夜皺眉沒說話，付哲又把目光落在剛才一直傾聽通話的劉佳臉上。
    劉佳回望付哲，聳了聳肩，無奈地說：“沒提處理結果，子夜媽媽說的是溝通的過程。”
    汪子夜見劉佳遲疑地看向她，蹙起眉看了看我和付哲，說道：“我媽和教導主任溝通的是現有校內教育方式的合理性，和處理結果沒關係。”
    見付哲麵露不解，汪子夜又看了看我和劉佳，垂眸思索了一會兒，主動解釋道：
    “我母親認為，學校現有觀念和對待學生犯錯後的應對方式，本質上是在培養我們的服從性而非思辨力，對此她不認可；另外，針對教導主任提出的保證升學率問題，她認為現有規訓式教育與填鴨式教學無異，都是把學生當成流水線上的標準化產品。她同樣質疑，這種做法磨平了學生天然的思考棱角；整體而言，她認為校內以成績為上的教育方式與社會多元發展需求脫節，既不符合國家教育方針的落地方向，也與她付出高額學費、期待我在校內自主選擇性學習並培養興趣的預期不符……”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汪子夜問：“你母親說沒說教導主任是怎麽解釋的？”
    汪子夜挑起嘴角，再次露出不屑，但還是回答：
    “關於學校培養方麵，教導主任說學校近三年重點高中錄取率提升 27，是對家長最好的回報，一直強調‘沒有分數連選擇的資格都沒有’。他說學校在大環境下，必然要‘先保生存再談發展’，而且學校一直在嚴格執行教育部‘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教育策略。”
    我看著不以為然的汪子夜，再次追問：“你母親怎麽說的？”
    汪子夜皺眉回想了下，才說：“我媽說她更看重我在這個年紀想成為什麽樣的人，而不是糾結人生中該考多少分。”
    這次她不待我詢問，直接說道：“教導主任認為素質教育需循序漸進，並以‘國家未禁止重點班’為由，稱學費包含優質師資與升學率保障，說個別學生的個性化需求不能綁架集體利益。”
    這次我皺眉了，發覺這個教導主任的話雖然是道德綁架，但確實不好反駁。
    但汪子夜接下來的話讓我心中一動。
    她難得臉上露出笑意，說：“我媽說，國家確實未禁止重點班，但相同的學費，憑什麽自己女兒在普通班而不是重點班？如果進重點尖子班全靠成績，為什麽還有極個別成績不好的學生能插進去？她讓教導主任解釋清楚，解釋不明白就別提‘個別學生的個性化需求不能綁架集體利益’......"
    "我媽她還問，近三年重點高中錄取率提升 27 的數據，對於繳納相同學費的每一個家長是否公平，最後告訴教導主任：‘再避重就輕、總是不正麵回答溝通訴求，反而一直談數據，就趕緊把學費全退了，或者她溝通一下其他家長，看看其他家長對於繳納相同學費但得不到相同教育的結果是否都認可……’”
    聽著汪子夜的表述，我不由感歎，她母親這反駁有點鋒利，結合對汪子夜現在在學校的情況來看，她母親顯然並不需要學校真的解決這些問題，但拋出這些問題的本質反而是現階段汪子夜所需要的。
    可能得到自己母親支持原因，也可能是欽佩自己母親的觀點，汪子夜說完後臉上一直掛著笑意。
    看著汪子夜彎著的眼睛和揚起的嘴角，我不由感歎：“你這一笑不仔細看還挺好看的，你媽長啥樣我們能看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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