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日烘晴晝，清寒護曉霜。最近連著幾天都是晴朗的好天氣。路邊的積雪早就融化了。氣溫雖然還沒有升上來，但拉開窗簾往外一瞧，就這樣懶懶地斜靠在窗邊看會書，綽約的光影會落在阿白的臉上，落在她的書本上。
    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楊清想到了這句話。
    ——犯懶了一整天，兩人都沒換衣服起床。早餐吃過後就又偷懶躲到床上去了。
    嗯……
    床上暖和。
    楊清半靠在床上刷著手機，偶爾抬頭瞟一眼窩在另一側認真看書的阿白——喀嚓。阿白聽到手機相機的聲音，她抬起頭來一瞧。是楊清拍了一張照。
    他點下保存，在女孩子疑惑的目光之中，楊清就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對她解釋：“要記錄一下，這可是世界名畫。”
    《阿白在看書》。
    阿白：“……”
    楊清又伸手：“你看的什麽書？”
    於是女孩子就把手上的書本交給他，楊清看了一眼，這是先生的《呐喊》。
    “挺好的。”他說。
    然後還給她。
    “先生的文章都是好文章。”但是要楊清說，還是他寫的雜文最好。
    誒……楊清忽的又想起來。如果老爺子喜歡議論文的話，那他給他把先生的著作燒一本下去的話，老爺子應該會很歡喜的吧？
    《熱風》怎麽樣？
    “你要好好讀。”楊清囑咐。
    “是……”阿白沒看他，她應了一聲，說著去翻她剛才看到的頁數——好嚇人，這裏麵竟然還有吃人呐！她一邊翻著書本，一邊對楊清說：“我一定會好好讀的。讀得多了才不會被你騙。”
    讀書使人明智。
    呃……聽著阿白的話楊清就身體一僵，他眨眨眼睛，接著便有些心虛地開口說：“你這麽聰明，怎麽可能會被我騙呢？”
    “哼哼。”阿白抬起頭來衝他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呐喊》裏收錄的都是先生的短篇小說，有狂人日記，有孔乙己，有藥。雖然是小說，但都針砭時弊，再聯想到漢朝……於是阿白讀著讀著也忍不住輕歎一口氣。
    確實是好文章。
    讀了兩三篇心裏就堵堵的，女孩子便放下書——春節臨近，比如楊清的公司也早早地就放了年假。眼看著就要跟著楊清回家過年了，阿白內心也愈發緊張。
    過年是什麽？
    那是要見親朋好友是要見家人啊！其他人也就罷了，但是許素婉會不會不喜歡她啊！上次她們雖然也見了一麵，但那時許素婉畢竟不知道她的身份，又怎麽可能對她表現出真實的喜惡呢？
    阿白覺得許素婉的不喜歡應該是放到明麵上的——她年紀這樣小，怎麽能與他般配呢？他應該……應該……
    哎呀！
    沒什麽應該！敢應該就拿刀捅死他！
    “……你在想什麽？”楊清忍不住問了。這段時間北溟文化雖然加班嚴重。但就假期而言，他們放得還是比大部分企業都要早。於是在其他人打工人還在辛苦努力地上班時，楊清就已經懶懶地窩在家裏抱得美人歸了。外麵天寒地凍的，也不想跑出去玩。就這樣偷懶地窩在床上就挺好。
    但小年臨近——按照楊清的設想，也是小年的時候就帶著阿白回家。上午出發下午到，正好還能幫上點忙，吃上一桌熱乎乎的小年飯。許素婉那邊他也交代過，備年貨的時候要多買幾斤羊肉，小年吃，除夕吃。
    好歹人阿白也是去做客的呢！許素婉又在心底知道那是他女朋友，怎麽說也該弄點她愛吃的飯菜。
    就連新年禮物楊清都準備好了。
    許素婉是一雙小皮靴，這個是阿白買的。可以讓許素婉穿著去廣場上上跳舞。
    送給老爹的是一件棉襖。新年來了，正好讓他穿著新衣服去打牌，然後贏錢回來。
    這個是楊清送的。
    沒辦法，他又不知道阿白的具體身份，楊清也不可能對他說，就隻能以楊清的名義送了。
    ……
    “哦——”女孩子就放下書本盯著他很直白地說了，“我在想要怎麽一刀捅死你。”
    楊清：“……”
    楊清：“……”
    楊清默了又默，頓時還是覺得是作業給她布置少了。遠遠地踢她一腳，楊清就說：“大過年的，不要說這麽晦氣的話。”
    “……哦。”
    ……但是她為什麽會突然想到要捅發財他呢？楊清在心底悄悄地歎了口氣，然後朝她招招手：“你來。”
    阿白就撇撇嘴，然後合上書本掀開被子在他身側躺了下來。
    “……是我又做了什麽錯事嗎？”楊清問。
    咦？
    阿白有些懵了。她眨眨眼睛，頓覺奇怪地看了一眼楊清——這不是她的台詞嗎？現在怎麽輪到楊清說了？
    “你為什麽這樣問？”
    “……因為你這樣說了。”楊清道。畢竟她都要捅死他了，難道他還能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嗎？
    “哦……”這倒也是。於是女孩子就想了想，歎口氣拉扯著被子躺下了。她目光定定地盯著天花板，說：“就是幻想你拋棄我找了別的小姑娘。所以就想著要一刀捅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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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清：“……”
    ……這就不講道理了不是？都沒發生呢！他算看出來了，純粹就是這姑娘看書看得無聊了，所以給自己找點樂子。
    楊清也笑了笑，把手機息屏壓在枕頭下，然後也躺下了。
    歲月無聲。
    過了一會，阿白就有些擔憂地問：“你媽……會不會不喜歡我呀。”
    呀！
    對於這個問題楊清就顯得有些吃驚。他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然後又猛的從床上爬起來，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向她。
    ……嗯？
    是她有哪裏說得不對嗎？
    阿白也有些懵了，她問：“……怎麽了？”
    楊清笑兩聲——女孩子能很明顯地聽出他笑聲裏的嘲笑意味。
    阿白板著臉麵無表情地往他胸口上砸一拳！
    ……好討厭的人！
    楊清對這點小貓撓癢癢似的不甚在意，他笑著說：“你還擔心這個？”
    肯定擔心啊！
    ……她是即將融入一個新家庭的新婦！哦不對……沒有準婆婆的認可她壓根也成不了新婦！
    萬一許素婉不喜歡她怎麽辦？
    年齡是一個問題——她的性格是另外一個問題！萬一許素婉不喜歡她這種性格的女子她又該怎麽辦？
    “……你放心吧。”楊清打斷她的患得患失，“沒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一切有我呢。你又不跟他們過日子。隻要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就好了。”
    許素婉喜歡最好。
    要是不喜歡將來他們買房子就買得離家遠點，這樣天高皇帝遠地誰也管不到誰。等老了再把老兩口接過來就行。
    幸福是自己的，這一點楊清要牢牢的把握住。對於結婚對象……總不能家裏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阿白就看他一眼，然後問：“……你怎麽這樣樂觀？”
    楊清：“因為這天地間除了生死之外，別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能解決的就想辦法解決，不能解決的我們想辦法繞過去就行。”
    阿白：“……”
    ……好吧。女孩子認可了這種說法。但是終歸還是要表現一下嘛。微微一頓，女孩子又問道：“那你媽喜歡什麽性格的女孩子？”
    “你不要管她，做你自己就好了。”該喜歡的人不管你是什麽性格的人都會喜歡——活潑開朗、自卑內向。喜歡你的人總會接受你的任何不足與缺點。
    “真的嗎？”阿白問。
    “真的。”楊清說。於是他又重複了一遍，“你隻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那太好了！
    阿白就有些躍躍欲試，她瞪著眼睛，嘴角掛著像是揶揄一般的微笑：
    “……那我要是上房揭瓦、”
    住口！
    楊清麵無表情地打斷她了，他用力薅薅阿白的頭發，大聲說：“那你還是稍微克製一下吧！不準上房！也不準揭瓦！當然了上樹不行、下河更不行！”
    總之要是個正常人！不準當熊孩子！此刻楊清稍微顯得有些抓狂。
    阿白就笑了。
    ……瞧他說的，“放心吧，我知道怎樣表現。”女孩子心情很好地開口。
    “也不用特意表現。”楊清補充，“你就表現得是一個正常人就行。 ”
    “我不正常嗎？”
    “你上房揭瓦就不正常。”他說的上房揭瓦是真的揭瓦。
    “哦……”
    “……在我們這，”楊清又開始回憶，兩人躺在床上漫聊古今，“要是小孩子上樹下河被家裏大人發現的話，是會被吊起來打的。”
    “……那太可怕了。”阿白說。
    “……是吧？”楊清說。想了想楊清就拉了小蘿莉一下，他道：“覺得可怕的話你可以抱我緊一點，我會保護你的。”
    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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