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有狐氏，拜為卿大夫。”
    2月12日，小雨。作為承載了晉國八百年輝煌曆史的容器，於是兩人在十二號這天，一大早就背著行李包出發準備去拜訪這一個“文明符號”。
    阿白昨天結結實實地挨了頓打，今天看起來倒是乖巧了許多。安安靜靜在那收拾東西的時候，就像一位內斂文靜的女子。
    ……她今天太安靜了，安靜到楊清有點不習慣。因此當兩人撐著傘站在路邊等車的時候，楊清就偏頭過去看了她好幾次。
    ……這算家暴嗎？
    不能算吧……滿足老婆的某些不可言喻的小癖好，這怎麽能算是家暴呢？
    “你想說什麽？”她問。阿白注意到楊清看了她好幾次。斜風細雨。楊清無意識地把傘往阿白那邊偏了一點，因此當女孩子朝他望去的時候，看見了他肩膀上被雨打濕的一點痕跡。
    阿白的心又忽的跳了一下，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把頭偏開。
    “你……不生氣吧？”楊清猶豫了一下，然後就低著頭趴在女孩子身邊很小聲地問。
    “生什麽氣？”阿白覺得莫名其妙。
    “……”楊清抿抿唇，繼續很小聲地在女孩子耳邊說了些什麽。阿白耳尖紅了，臉上表情也變得微妙。女孩子眯著眼睛鬼機靈似的看了看四周。確認周圍沒人聽見他們倆的談話之後，阿白才羞惱似地捶了一下楊清的胸膛，又瞪了他一眼，嗔道：“那還不都怪你？”
    “……怎麽就怪我了，”楊清為自己辯解，“那不是你自己哭著喊著……”
    阿白：“……”
    ……住口！
    ……阿白真有點聽不下去了。這個人滿口的虎狼之詞！請跳過這段劇情吧。但好在接他們過來的出租車已經到了。
    女孩子假裝沒聽見楊清說了什麽。她眼睛骨溜骨溜轉，板著臉上了出租車後座。
    ——可惡的楊清！
    而此時可惡的楊清在一直幫她撐著傘，等她先進去保證她不會被雨淋到之後，他才收了傘也坐了進去。
    阿白從兜裏拿了紙巾出來，幫楊清擦擦臉上被雨淋到的水漬……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他們一眼。緊接著一踩油門。這一對世間最尋常卻又不尋常的小夫妻就這樣緩緩消失在巷道煙雨中。
    晉國博物館——
    ……真沒辦法。楊清當然是很想帶著阿白去省博物館轉兩圈的，但是那邊實在是太遠了。還是要怪中華地大物博——雖然他們的位置都在本省內，但從他們這出發去省博物院，那得跨越兩百多公裏，中間還得跨越晉中市……
    他們是出來玩的，畢竟不是來當特種兵的。所以楊清就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隔壁市的晉國博物館。
    但晉國博物館也是很有特色的！
    據說那是一座建立在古墓上的博物館——比兵馬俑還要早上個幾百年！
    還是這次旅行時間太匆忙了。這次他們就隻在就近的幾個景區逛逛。等以後他們買了車，那個時候再來遊覽大美山西圍著山西省轉一圈，那時就很方便了。
    ……不過晉國博物館離這也很遠，畢竟是在隔壁市嘛。他們想過去還是得坐火車。這次兩人清早出發就是為了去趕火車的……
    博物院裏是很肅靜的。除了解說帶著小蜜蜂一本正經講解的聲音，就再也沒有別的嬉鬧聲了。
    ——這的確是一座建立在古墓之上的博物館。他們買了票之後，兩人就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進入了地下展館。
    ……那些文物被放置在展覽櫃裏。它們不會說話，但當它們靜靜地佇立在那裏的時候，每一寸都帶著歲月的光輝，每一件古董都好似在對展覽外的看客傾訴著曆史的厚重。
    阿白也是很有眼色的。兩人一到了這種莊嚴肅穆的場合，自然而然地話就少了。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彼此又心照不宣地拉著對方的手繼續看下一件文物。
    ……文物被楊清抓在手裏，真神奇。
    博物館分了三個區域——曆史文化館、考古挖掘館、葬墓車馬坑館。
    兩人一路遊覽著過去，他們在文化館裏看了鎮館之寶“晉侯鳥尊”。是西周諸侯國晉國第一任國君燮父在祭祀時製作出來的一件向周天子祈求並希望得到周王朝庇佑的政治產物。三足鼎立，大鳥回望，小鳥謙卑。晉國八百年的輝煌曆史，就在那隻小鳥身上展翅高飛……
    ……但據說放在這裏的是隻一件複製品，真品被放在了省博物院收藏。雖然看不到真品讓楊清有點遺憾，但又說回來。楊清畢竟不是文物專家，這真不真品的他也沒看出來。
    要不然旁邊有解說說，他還真不知道。
    況且……他身旁有一件，保真！手腕上也掛了一串！雖然不如晉文化曆史悠久，但那也是隔了一千八百多年的漢王朝呢！
    楊清還看見了晉文公重耳給為女兒出嫁而準備的嫁妝——晉公盤！晉公盤說來就更神奇了，那看起來隻是一件平平無奇的青銅器，但盤裏有些類似於鴨、龜、魚的小動物。注水後這些小動物就會在盤裏轉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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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不可思議了！沒想到那麽多年前古人就有如此精巧的機關術了。
    還看了晉國的長劍短刀。操吳戈兮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那是一個冷兵器的時代。他牽著女孩子的手在長廊裏一件件地望過去。博物館裏的肅穆讓他感到了一陣恍惚，楊清眨巴了兩下眼睛，忽的就看見了古戰車的戰車朝他擊鼓過來……
    楊清一瞬間感覺自己萬分渺小。這是曆史的印記。
    ……
    ……
    中午兩人在博物館外麵吃羊肉麵。楊清很激動，他憋了一上午的話就在此刻與阿白全傾瀉了出來。
    “你感受到了嗎？”楊清兩三下吃完了麵條，講話的時候激動得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滔滔不絕地與女孩子講著。而他這樣誇張的動作，自然引來了隔壁幾桌的目光。
    “……感受到什麽？”阿白很呆。
    “曆史的輝煌啊！”楊清大聲道。她難道不覺得古董很奇妙嗎？每一件古董都承載了一段曆史，經曆過了歲月的沉澱！它們在時間的長河裏靜靜地待了幾千年，就等著有誰過來發現它……
    多神奇啊！
    “沒感覺。”阿白十分果斷地搖了搖頭。
    “……你、”楊清語塞，他一下子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但他仍舊在愣愣地盯著阿白看，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應該是有些困惑的——
    她怎麽能沒感覺呢？
    ——但女孩子選擇不理他，仍舊繼續假裝優雅地吃她的麵條。
    這時候麵館老板突然嚎了一嗓子：“那個小姑娘！你要的羊肉麵好了！”
    “中！”剛才還假裝優雅的女子便立刻梗著脖子大聲應了一聲。
    楊清：“……”
    ……現在生意火爆，這家麵館的麵是要去自己取的。一碗不夠她吃，剛才阿白在吃的時候就又找老板要了有一會。這會老板招呼他們的麵好了，女孩子就想也沒想地轉頭去看楊清，說：“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把朕的麵條呈上來啊！”
    “……嗻。”楊清略微無語了一會，但最後還是配合地應了。等他把麵條給阿白端過來，想了想就繼續困惑地問她：“你怎麽能沒感覺呢？”
    “我為什麽要有感覺？”
    “……”好歹也是她老祖宗的國君呢！
    “……又不是我的國君。”當然是她的國君對她也沒有一個太大的影響。一來協天子年幼，就阿白經曆的那些年來說，天子劉協的存在感實在是不強。再往上數……是廢帝劉辯。這位更是在還沒做出什麽豐功偉績的時候就被董卓一杯毒酒送上了西天。然後是靈帝劉宏。
    靈者、亂而不損曰靈。
    ……親小人，遠賢臣。阿白怎麽會對這位天子沒有怨詞呢？
    什麽時候把高祖的赤霄劍擺到她眼前，那時候阿白或許還會感慨一下歲月的流逝。女孩子吃口麵條，想了想又對楊清說：“你不如摸一下你手腕上的手串，那個更令人感慨。”
    “……”這倒是。楊清下意識摸了上去，那五枚五銖錢被楊清待久了都變得有點恒溫了。不刻意去摸的話還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楊清覺得阿白說得很有道理。於是他愣愣地看了阿白一會，然後就悻悻地坐下了。
    此刻博物館裏的文物他們也都看了個七七八八了，但他們下午還預約了一場編鍾。等聽完了他們還能在當地——指曲沃逛逛。
    這叫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兩人還在博物館裏買了一些文創產品準備給幸陽的一些朋友帶回去。
    比如喻子禮，她給她準備了一份龍流人足盤、當然不可能是真品，也就是一張人足盤樣式的小卡片什麽的。除此之外還給她帶了一盒晉侯鳥尊樣式的餅幹。
    至於宗子正……這個人太嚴肅了，給他買了一盒明信片。讓他在家裏看著玩吧。
    阿白的人際交際圈就這些。
    但既然都給他們帶了，於是女孩子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阿喬。她既然說四月份來找她的話，況且她們還探討了成人話題，那她們應該也能算得上是朋友。要不然也給她帶一份禮物回去吧……
    明天、明天他們去平遙古城的時候再看看有沒有別的適合帶回去的伴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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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3日，小雪。一場冷空氣襲來。昨天晚上她和楊清回酒店的時候就感受到了有沸沸揚揚的雪花飄在他們肩頭。
    才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天地間就變得一片蒼茫。女孩子清早醒來的時候都被這一片白色晃了晃神。
    眼見年關將至，各大公司也都逐漸地開始停工休息。肉眼可見的，他們上黨街道的年輕人都漸漸多了起來。
    古城很大。更是熱門景點。因此這回他們過去的時候，古城裏就擠滿了人。
    兩人的時間卡得很滿，真是完完全全地當了一回特種兵。他們逛了雙林寺，看了縣衙，登上了古城的城牆。看了文廟、城隍廟……
    為了一場燈光秀和《又見平遙》的演出他們還特地在古城的客棧裏住了一晚。大土炕的家庭套房讓他們很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氛圍感。再加上楊清走了一天也確實是有點走不動了，而且就這他們還沒有把古城完完全全地探完——雖然他們在上黨內定了酒店，但楊清經過幾番斟酌之後，還是想在古城的客棧內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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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一家之主，阿白尊重了他的意見。
    這裏五花繚亂的店鋪很多，他們帶回去的伴手禮自然也沒少買。
    比如山西汾酒。這個給他爹帶回去。
    再比如平遙牛肉。畢竟馬上過年了，買點肉回去很適合下酒菜。兩人窩在古城的客棧裏，互相靠著對方的腦殼，誰也沒說話，都在自顧自地玩手機。
    楊清想了想，決定給他的老板發一個消息。
    「老板。我跟阿白現在在山西玩，您要不要給我發個地址，我給你您寄點特產回去？」
    又接了一條。
    「——要不然我直接寄我們公司的地址？到時候您再上那去拿？」
    ……老板的家應該離公司很近吧？楊清是想著給他寄點牛肉回去。這玩意太重了，他們也不好帶回去，思來想去還是寄回去方便。
    正好今明兩天他們在古城玩，最後一天就用來給這些朋友寄禮物吧。正好給老楊買的酒也給他寄回去，也免得他們在路上拎了。還有老媽……明天再去那些店鋪看有什麽禮物是適合送給她的。
    宗子正回複得很快：「別寄公司！」
    楊清：“……”
    ……哦。
    宗子正：「我給你發個地址，你寄到這來。都是什麽特產啊？」
    楊清的手機咚咚響個不停。阿白聽見了，於是又側著頭問了他一句：“你在跟誰聊天？”
    “老板。”楊清下意識地答，然後把手機屏幕湊過去給阿白看。
    是很正常的聊天。
    “你要給你的老板寄東西？”
    “嗯。”楊清說，“寄過去方便一點。”
    “哦。”女孩子想了想又道，“那我這次就先不寄了。”
    她給喻子禮準備的旗袍還放在他們的出租屋裏 ，以及楊清買的簪子和給宗子正準備的茶杯。還有這次給她買的一些小禮物什麽的。到時候就等請那倆人吃飯的時候一起送給她。
    阿白想到了請吃飯那事，轉頭問楊清：“喂！你跟你老板約好了嗎？我們什麽時候請他們吃飯。”
    ……完蛋。
    楊清身體一僵。
    “……怎麽了？”阿白意識到了楊清反應的不對勁，緩緩開口問。
    楊清捂臉羞愧：“我不小心忘記了……”
    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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