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將軍去重新洗了個澡，把一身的酒氣都清洗幹淨。
    借著月色，她呆愣愣地坐在自己床邊稍微思考了一會，想了想，這位少年將軍就起身徑直去推開了楊清的房門。
    ……？
    ……當然這一切楊清是沒有任何感覺的，當他沉沉睡去的時候，他怎麽會意識到他的床邊會出現一個人影呢？
    小言將軍在盯著他，侵略性的眼神在楊清的身體上掃過。
    啊……
    睡著的時候更可愛了。
    ——“睡兼”。
    這位少年將軍的腦中又突然冒出這樣一個詞匯。狐言的嘴唇微微張開了一下。她沒盯楊清多久，很快她就俯下了身，克製又隱忍地在楊清的唇角上落下一吻。
    恰似蜻蜓點水。
    楊清的眼睫好像微微顫了一下。
    但他醒來的時節也很突然。他猛的睜開眼，一時間意識恍惚，覺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他小時候的鄉下農村。那時候月色還很亮，他躲在屋裏隔著厚厚的牆都能感受到那一抹皎潔的月光。院子裏會有蟬鳴、有清風、還有布穀鳥的叫聲。
    ……他這是回到他的家了是嗎？
    楊清意識遲鈍地眨了眨眼，手無意識地想把被子往上扯一點的時候身旁的人卻發出了一聲不耐煩的呢喃，就像是被人打擾到了一般。
    唔……
    ——對不起對不起。楊清趕緊在心裏道歉，那他動作再輕一點好了。
    楊清放緩了動作。但一瞬間他的大腦清明，猛然意識到了什麽——他的身旁有人！意識到了這點的楊清瞳孔猛的放大。
    但比他反應更大的是他身旁的人。正當他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下一秒眼前卻劃過一道白光。楊清驚呼一聲，頭也下意識往後縮。
    而那位少年將軍仍保持一個在床上跪坐的姿勢，她上半身是一件白色的睡袍，白日裏用冠玉束起來的發絲披散開來，有幾縷落到了她的肩頭上。
    但令楊清更驚詫的是她手上拿著的匕首——等楊清回過神來的時候，這位小言將軍就已經拿刀死死地抵在了他的脖頸。
    楊清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他抬起頭來就對上了小言將軍枯槁得宛如深秋裏殘荷一般的眼神。
    楊清一陣驚詫。
    他下意識叫了一聲：“將軍！”
    ——楊清已經不知道他今天這是第幾次被小言將軍嚇唬了。大晚上的，她跑到他的房間，突然出現在他的床上，就這種情況下，怎麽到最後被持刀威脅的人還是他呢？
    “……”
    “……”
    啊……
    他叫了阿白一聲，小言將軍這才仿若回過神來，古井無波的眼神也在一瞬間變為清明。
    狐言：“……”
    狐言似乎是抿了抿唇，這才悻悻地收了刀壓在枕頭下麵，若無其事地開口說了聲抱歉：“不好意思，習慣了。我覺淺，有一點風吹草動都容易驚醒。”
    吾好夢中殺人。
    楊清：“……”
    無視楊清的半月眼，小言將軍收了刀之後就前傾著身子去扒楊清的脖子看了。
    還好還好，她雖然條件反射地出了刀，但她下手畢竟還是有分寸的，他脖子上半點皮都沒破。
    小言將軍悄悄鬆了口氣，做完這些就繼續扯著被子在楊清的身旁躺下了。
    “快睡吧，”她安撫道，“很晚了。我明天還得早起。”
    “……將軍。”楊清的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很明顯是被小言將軍這一副自來熟的模樣給驚到了。
    ——這是他的床啊將軍！
    我們有點曖昧了——
    “……嗯？”小言將軍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你喝酒了？”楊清問。他剛才在這位將軍的身上聞到了一點淡淡的酒味。他懷疑是她喝多了所以才錯上了他的床。
    狐言：“……”
    小言將軍眼神飄忽，她臉上很難得地閃過一絲心虛。她把頭往枕頭裏側了側，聲音被枕頭蓋著，聽起來就有些發悶。
    她道：“隻喝了一點點。我以後盡量不喝了。”
    ……但楊清不是來管她酒究竟喝了多少的，她以後喝不喝也不關他的事。
    楊清問一嘴就是單純想確認一下原因——實錘了！她絕對就是喝多了所以才跑錯房間。
    既然理由有了，於是楊清的內心也生出來一絲寬容。他抿抿唇，很小聲地開口提醒：“將軍……這是我的床。你的房間應該在那邊。”
    “我知道啊。”小言將軍說。
    “……？”
    啊？
    你知道那你還睡！
    楊清在內心裏怒吼！
    ——而小言將軍似乎是聽到了楊清在心裏說了些什麽，於是她也開口了：“主君邀你同榻而眠，你不感激涕零也就罷了，怎麽還腹誹我呢？”
    ……等等。
    楊清一愣，也沒管身份合不合適，下意識就脫口而出：“你什麽時候變成我主君了？”
    “……”
    這句話沒等到小言將軍的回複。相反她直接掀開被子起身在床上坐了起來。用疑惑探尋的目光望向他——
    她好奇地開口問道：“你白天都認了我上黨狐氏作為郡望。如今你不拿我當你的主君，難不成是想當我爹的兒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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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清：“……”
    ……哈。
    ……他就說“郡望”不是這麽容易得來的。此刻楊清的內心隱隱有一種憋屈感，有一種被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感覺。
    她好像以玩弄他為樂。
    偏偏他還找不到原因——“她認得他”，隻有這個解釋才能說得通。
    阿白……
    楊清微微閉眼在心裏頭默念妻子的名字。他想了想，再張口的時候就很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其實當兒子也不是不行啊。”
    一個女婿半個兒，他本來也就是狐老爹的兒子啊！
    “哦，”小言將軍聽罷就點了點頭，又開口了，“原來你是想當我的阿弟。 ”
    楊清：“……”
    ……住口！
    他沒有這樣說過！
    楊清臉上的表情很微妙，想不明白為什麽都是很正常的事，偏偏由這位小言將軍說出口就變了一個味道呢？
    “兄弟也可以同榻而眠——阿弟，我會記得你的。”小言將軍說完，就重新扯著被子躺下了。
    “……我、”楊清還想再說些什麽，但剛說出口的話語就被颯颯寒光的利刃攔住。
    甚至小言將軍連頭也沒轉過來。她隻是拿刀比在楊清的跟前，語氣平淡又充滿威脅：“住口！睡覺！再說話就殺了你！”
    楊清：“……”
    好吧。
    楊清張了張口，他在內心裏歎了口氣，終究是沒再說什麽了。他扯著一半被子默默躺下，努力地與小言將軍劃分出一道分界線，盡量不與她產生肢體接觸……
    小言將軍就睡在身側，沒一會就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夜已深了，但楊清半點困意都沒有。他睜著眼睛望向窗外的月光，在腦海中不斷地比對“狐言”與“狐白”的兩者形象。
    忽的楊清似乎想到了什麽。他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唇角……被親吻的感覺若即若離。這感覺太細微，讓他分不清夢與真實。
    這是夢、還是幻覺？
    楊清悄悄偏頭看向了枕旁的小言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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