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黑臭的泥漿炸開。
    凜塵發力，將葉淩汐從沒過膝蓋的泥潭裏扯了出來。
    女人臉無人色，嘴唇泛著青紫，虛弱不堪。
    可她那股子冷勁兒，半分未減。
    媽的，這女人屬貓的？九條命都不夠她這麽造的！）
    凜塵暗罵，手上動作不停，拽著她，領著僅剩的七八個暗夜之鴉成員，在迷霧沼澤中亡命飛奔。
    身後，萬蠱門的叫罵和蟲群嗡鳴，越來越近，催命一般。
    葉淩汐被凜塵半拖半拽，腳步踉蹌。
    那身素白衣裙早已汙穢不堪，沾滿泥漿與腐敗物，依稀可見幾分往日清冷。
    她不呼救，也不抱怨，隻是偶爾劇烈咳嗽，咳出的痰中帶著暗紅血絲。
    即便如此，她仍時不時打量周遭植被，指尖偶爾極快地從不起眼的草葉或藤蔓上撚過。
    一次，凜塵擊退一波蠱蟲，她竟趁機從一株劇毒的斷腸草根莖上刮下汁液，抹在幾片寬大樹葉，反手扔向後方。
    隨即，追兵傳來幾聲淒厲慘叫。
    喲，還有兩把刷子。）
    凜塵心頭微動，沒出聲。
    葉淩汐多數時候，注意力都在凜塵身上。
    他毫不猶豫捏碎追兵喉嚨；指尖偶爾閃過的漆黑光芒輕易洞穿堅硬樹木；他身上那股時而暴虐時而陰冷，又與周遭邪異氣息隱隱呼應的力量。
    她看得專注，帶著探究。
    看什麽看？再看把你也煉成丹！）
    凜塵被她盯得有些發毛，麵上依舊冷酷，全副心神都用來擺脫眼下困境。
    “凜塵哥哥，左前方！那邊……‘光’淡一些，但是……有東西藏著，很陰險！”
    周靈兒小臉煞白，聲音帶著顫抖，卻異常堅定地指著一個方向。
    她的感應，在這片邪門詭異的沼澤裏，反而更加敏銳。
    凜塵毫不猶豫，立刻轉向。
    果然，他們剛繞過一片濃密毒藤，原先預備前進的方向，幾道幽光閃過，數根淬毒骨刺從地底猛然射出，若是踏進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萬蠱門與此地某些邪教殘餘勢力聯手布下的歹毒陷阱。
    “幹得好，靈兒！”
    凜塵抽空摸了摸她的頭。
    他一邊飛速穿行，一邊不斷從懷中掏出零碎玩意兒——淬毒鐵蒺藜，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絲線，甚至幾顆拳頭大的煙霧丸。
    這些都是他讓林凡提前準備的“小禮物”，此刻都派上了用場。
    絲線絆倒追兵，鐵蒺藜紮穿腳掌，煙霧丸則在關鍵時刻擾亂視線，為他們爭取寶貴的喘息之機。
    “前方三百步，瘴氣會變濃，毒性增強。但若能穿過，有一處地底暗流，水性帶腐蝕，可暫時隔絕氣味追蹤。”
    一直沉默的葉淩汐，突然開口。
    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每個字都敲在關鍵點上。
    凜塵動作一頓，有些意外。
    嘿，這冰塊臉，還真有點用處。）
    他原以為這女人除了會配藥下毒，就是個拖油瓶，沒想到對這沼澤的環境竟也如此了解。
    “西北方向，有‘腐骨花’，三息後盛開，其花粉可中和部分瘴毒。”葉淩汐又補充一句，言簡意賅。
    凜塵依言掃去，果然見到幾株顏色詭異的花苞正在微微顫動。
    他不再遲疑，立刻調整方向。
    有了葉淩汐這個“專業導航”，他們突圍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
    這女人情商低得令人發指，但在她的專業領域，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而且，在這種生死關頭，她展現出的冷靜與配合，也讓凜塵刮目相看。
    即便如此，代價依舊慘重。
    為了掩護凜塵和葉淩汐，又有三名暗夜之鴉的成員永遠倒在這片泥濘沼澤，被毒蟲和瘴氣吞噬。
    幸存下來的幾人，個個帶傷，對凜塵卻多了近乎盲目的敬畏與忠誠。
    終於，在天色將暗未暗之際，凜塵帶著殘餘的人手，拖著幾乎虛脫的葉淩汐，一頭衝出那片令人窒息的迷霧。
    前方，是一處隱蔽的山坳，林凡早已帶著另一撥人手在此接應。
    “少主！”
    林凡看到凜塵狼狽卻依舊凶悍的模樣，以及他身後那個氣息奄奄的白衣女子，心頭巨震，連忙迎了上來。
    一處臨時搭建的簡陋木屋內，篝火劈啪作響。
    葉淩汐被安置在鋪著幹淨獸皮的木板上，灌下了幾口烈酒和藥湯，臉色總算恢複了些許血色。
    凜塵則麵無表情地處理著自己身上的傷口，那些細小的劃傷和蟲咬，對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飯。
    周靈兒累壞了，蜷縮在凜塵身邊，已經沉沉睡去。
    木屋內一片寂靜，隻剩下火焰燃燒的聲音。
    葉淩汐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凜塵身上。
    她看著他熟練地用藥粉處理傷口，看著他冷硬的側臉在火光下明明滅滅，神情複雜難明。
    許久，她沙啞的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身上的力量……還有那種剝奪他人力量的能力……”
    “……是邪教的手段嗎？”
    凜塵扯過一塊還算幹淨的布條，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指尖沾染的血汙，也不知是誰的。火光映照下，他臉上的神情平靜得有些嚇人。
    葉淩汐就那麽直勾勾地瞅著他，那架勢，恨不得把他裏裏外外剖開看個明白。
    “邪教？”凜塵嗤笑，那聲音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你覺得，那些隻配在陰溝裏刨食的貨色，能弄出小爺我這樣的手段？”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幽深：“不過，你猜對了一半。我這身麻煩，確實跟那些見不得光的雜碎脫不了幹係。”
    凜塵抬起頭，迎上葉淩汐探究的審視，半分不多。
    “很久以前，我招惹過一個龐然大物，一個比你想象中任何邪教都要恐怖的存在。”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們在小爺我身上留下了一些……‘禮物’。”
    “這些‘禮物’，既能賦予我力量，也在無時無刻地侵蝕我。那股剝奪他人力量的能耐，便是其中之一，代價極大。”凜塵說得半真半假，將氣運反噬和《噬星奪月錄》的部分特性，巧妙地糅合進了這個說辭。
    係統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絕不可能對任何人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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