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裏頭話說得客氣，卻句句透著卸磨殺驢的陰損：太子感謝玄武世家“借出”血脈之力相助，又暗示等他“大事”一成，玄武世家也就沒了用處，屆時自會“妥善處置”，免得留下什麽後患。
    “太子殿下，這份大禮，您可得接穩了。”凜塵吹幹墨跡，將信折好，遞給身邊的暗鴉，“想個轍，把這玩意兒，塞到玄武世家那個最看不上太子的老家夥手裏。記著，得讓他以為是自個兒撞大運撿到的。”
    “遵命！”暗鴉接過信，一矮身，融進了外麵的夜色裏。
    玄武世家，議事大廳。
    廳內死寂，連呼吸聲都顯得粗重。
    玄武世家家主玄震天坐在主位，手邊的茶杯蓋子被他捏得咯吱作響。下頭，幾位家族長老唾沫橫飛，吵嚷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家主！你必須給個說法！”一個頭發胡子全白了的老頭，正是脾氣最爆的三長老，他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裏的水都濺了出來，“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到底怎麽回事？你是不是真把家族的玄武真功給了太子？”
    “三長老，你這是什麽意思？懷疑老夫通敵賣族不成？”玄震天豁然起身，一股威壓散開。
    就在這時，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跌跌撞撞跑了進來，手裏捏著一封信，上氣不接下氣：“家主，各位長老，不好了！這……這是從二長老臥房暗格裏頭搜出來的！”
    那封信，正是凜塵的手筆。
    素來對家主親近太子頗有微詞的二長老，此刻站在人群裏，手腳都有些發涼，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怎麽也沒料到，自己前腳剛“無意中”弄到這封要命的信，後腳就捅了出來。
    玄震天一把將信奪了過去，匆匆掃了幾眼，攥著信紙的手背青筋暴起。
    “混賬！”他猛地將信砸在桌上，堅硬的梨花木桌麵竟被砸出一道淺坑，“這是汙蔑！是離間之計！”
    “離間？”三長老上前一步，撿起那封信，抖了抖，“我看這字跡，倒跟太子爺的如出一轍！家主，你若心裏沒鬼，抖什麽？”
    “太子殿下雄才大略，豈會用這種下三爛的手段！”另一個向著家主的四長老也急忙辯解。
    “哼，知人知麵不知心！”
    “都給老夫住口！”玄震天一聲暴喝，壓下了所有聲音，“此事定有蹊蹺！來人，先把二長老看起來，等老夫查明真相！”
    “家主！您這是要屈打成招嗎？”二長老那一派的幾個年輕子弟立時不忿，紛紛圍了上來。
    局麵登時大亂，支持家主的和支持二長老的兩撥人，從口角很快變成了推搡，廳內桌椅翻倒，“嗆啷嗆啷”兵器出鞘的聲音此起彼伏。
    “砰！”
    “啊——！”
    也不知是誰先動了家夥，一場窩裏鬥，就這麽在玄武世家的議事大廳裏轟轟烈烈地開場了。
    另一頭，凜塵的據點裏。
    林凡剛把玄武世家亂成一鍋粥的消息報完。
    “媽的，這幫老家夥，果然不禁逗，一點火星子就能燎原。還玄武呢，我看是王八窩裏反了天，一鬥就稀巴爛！”凜塵端起茶杯，慢悠悠呷了一口。
    “少主，趁著玄武世家大亂，咱們的人已經摸進了他們藏書閣和秘庫，弄到手一些關於他們防禦秘術和血脈激活的殘篇。”林凡又補了一句，“還順手在他們幾個要緊地方點了把火，幫他們熱鬧熱鬧。”
    “幹得漂亮！”凜塵放下茶杯，“讓他們先狗咬狗一陣子。太子那邊，這會兒怕是焦頭爛額了吧。”
    果不其然，玄武世家內訌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京城。那些私下裏跟太子勾勾搭搭的古老世家，個個心裏打起了小鼓。
    太子周承澤收到信兒的時候，正在書房裏發脾氣，聽完之後，手裏的玉器當場就給砸了。好不容易拉攏的膀臂，還沒派上用場，自己先掐起來了。這一下，把他原先的盤算打亂了大半，不得不騰出功夫去給玄武世家那幫蠢貨收拾爛攤子。
    而凜塵，則又多了些喘息的空當。
    “太子這回，怕是要氣出內傷了。”林凡笑道。
    凜塵哼了一聲：“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玄武世家那場突如其來的內訌，動靜不小。
    京城各方勢力，耳朵都豎了起來。
    皇宮，養心殿。
    周淵，雲境的至尊，手裏撚著一串墨玉佛珠。
    他聽著底下暗衛統領的稟報，臉上沒什麽表情。
    “玄武世家內亂，說是二長老私藏太子密信，信裏頭寫太子要過河拆橋？”
    周淵的聲音平平淡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暗衛統領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回稟陛下，明麵上看，是這麽回事。”
    “不過奴才暗中查了查，玄武世家內部的矛盾早就有了，這次更像是有人在裏頭拱火。”
    “哦？”周淵抬了抬眼皮，“拱火？查到是誰了？”
    “暫時還沒抓到準信兒，就是在玄武世家府邸附近，發現了一些……不太對勁的痕跡，有點像邪教的路數。”
    周淵手指在佛珠上輕輕一撚，沒再說話。
    暗衛統領不敢多嘴，躬身退了出去。
    大殿裏又安靜下來，隻剩下佛珠撚動的細微聲響。
    邪教？太子？還是……凜塵那小子？）
    周淵的嘴角，勾起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凜府，密室。
    凜塵盤膝坐著，心神沉入地底，查探著皇城龍脈的動靜。
    忽然，他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一股子極其隱蔽的探查力量，又一次悄無聲息地鋪滿了京城地界。
    這股力量比上次他溜進皇宮時感覺到的，更收斂，更難察覺。
    老狐狸，鼻子還是這麽尖。）
    凜塵心裏哼了一聲。
    他門兒清，這肯定是皇帝周淵的把戲。
    玄武世家鬧出這麽大亂子，皇帝不可能真當沒看見。
    看來，上次宮宴上敲打那老家夥，他還是沒完全信我啊。）
    也好，你越是盯著，越說明你對太子那蠢貨也沒安什麽好心。）
    凜塵心念一轉，胸口的龍魂鱗片散出些微溫熱。
    他巧妙地把自己那點氣息跟身上那層“邪能殘留”的偽裝攪和到一塊兒，弄得更駁雜，更難分辨，正好避開了那股探查。
    他甚至還故意漏了一點點那“邪能殘留”的氣息，不遠不近地往玄武世家那邊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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