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兒應該隻存在於國庫深處作為儲備所用，等待著這些金塊的命運就是被熔鑄成金幣後發行流通！怎麽會出現在老哈維手裏？
    老哈維麵如死灰癱軟在地，他知道麵前的這人是誰也知道他的職務是什麽，口中語無倫次地哭喊“大人！科爾伯特大人！這不關我的事！是……是之前有個小年輕來買了不少糧食，他說他沒有零錢就付的這個！我……我就是覺得蹊蹺，才……才想著找皮特掌掌眼啊。”
    他指向同樣嚇得發抖的皮特。
    皮特也趕緊叫屈“大人明鑒！我就是個開糧鋪的！老哈維神神秘秘拿這東西給我看，我也懵著呢！這……這東西我們哪敢沾手啊！”
    “閉嘴！”科爾伯特身後的小隊長厲聲嗬斥皮特“你知道這東西是什麽，就已經是參與了！帶走！”他一揮手，隊員立刻將癱軟的老哈維和叫苦不迭的皮特架了起來。
    科爾伯特的心髒怦怦直跳，手心全是汗。
    侵吞皇室財產？這案子要是坐實了牽扯可就大了！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將金塊小心翼翼地重新包好揣入懷中，對著小隊長急促下令“立刻把他倆帶回巡檢庭，讓他們把事情經過和那人的長相交代出來！你親自帶隊！其他人，跟我走！”
    他走出房間直接跨上院子裏本來是用來運糧的駑馬，帶著剩餘隊員以最快的速度風馳電掣般朝著皇宮疾馳而去。
    懷裏的金塊仿佛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神不寧。
    當科爾伯特在侍從引領下帶著一身風塵和凝重的表情踏入書房時，伯瑞福和福克伊公爵的談話剛剛被他到來的消息打斷。
    “陛下！公爵大人！”科爾伯特單膝跪地行了個標準的覲見禮，聲音帶著急促“臣巡檢庭代管科爾伯特·伊維，有十萬火急之事稟報！”
    伯瑞福皇帝皺了皺眉，意識到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講！”
    科爾伯特深吸一口氣，快速而清晰地將巡查中發現老哈維異常、跟蹤至‘豐收糧行’、破門而入搜出帶有皇室錢庫印記金塊的經過，以及兩名店主的初步供述匯報了一遍。
    最後他小心翼翼地雙手呈上那個重新包裹好的金塊。
    侍從接過後，顫抖著手恭敬地放在皇帝麵前的禦案上，然後幫皇帝把布包打開。
    伯瑞福皇帝拿起金塊，翻到印有皇室火焰花印記的那一麵，隻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猛地將金塊重重拍在桌麵上！
    “砰！”一聲悶響，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好！很好！”皇帝的聲音如同寒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殺意。
    他猛地抬頭，那雙因憤怒和猜疑而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科爾伯特“科爾伯特，你做得很好！立刻！給我查！給我徹查到底！”
    皇帝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禦書房內投下壓迫感十足的陰影，他來回踱步，如同暴怒的困獸“從那個花錢買糧的人開始，給我挖！挖出他背後的人，挖出是誰把手伸進了皇室錢庫！”
    “無論牽扯到誰，無論他是王公還是貴族，都給我揪出來，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本來伯瑞福的聲音還異常的凶厲，到了後麵反而卻越來越平靜。
    然而科爾伯特知道，越是這樣的反應就越說明身前這位帝國掌控者的憤怒。
    東境大公站在一旁依舊保持著微微低頭的姿態，隻是那雙深潭般的綠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光芒，有震驚，有警惕，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光芒。
    他微微抬眼看向暴怒的皇帝和跪在地上、肩負起追查重任的年輕代管，嘴角勾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解決方法這不就來了？’
    ……
    沉重的大門在身後緩緩合攏，將書房內壓抑的怒火暫時隔絕。
    科爾伯特站在台階上長長籲出一口氣，感覺懷裏的金塊仿佛有千斤重，皇帝那句‘無論牽扯到誰……都給我揪出來！’如同驚雷般在耳邊回響。
    這回這事兒可棘手了：查得淺皇帝不滿，查得深誰知道會挖出什麽龐然大物？
    他正擰著眉頭琢磨著從哪兒下手最穩妥、又能最快見效，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側後方傳來“科爾伯特。”
    科爾伯特心頭一跳連忙轉身，隻見東境大公正從緩步向自己走來，魁梧的身軀在夕陽下拉出長長的影子，那雙綠眸在陰影下顯得更加難以捉摸，科爾伯特立刻躬身行禮“公爵大人！”
    福克伊公爵微微頷首走到科爾伯特身邊，就像一個長輩一樣很自然地與他並肩走下台階，仿佛隻是偶遇閑談。
    “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有沒有想好該怎麽去調查？”公爵的聲音平和聽不出情緒。
    科爾伯特不敢怠慢，謹慎地回答“大人，陛下要求徹查，職責所在不敢懈怠，隻是……線索目前僅指向一個用金塊買糧的人，我認為揪出他背後直接牽扯的人並不難……”
    他大致說了自己的初步想法：重點追查那個花錢買糧的青年然後順藤摸瓜。
    然而，說完後科爾伯特抿了抿嘴“難的是就怕背後牽連甚廣，這種事情如果說是僅僅是某幾個人做的，恐怕陛下是不信的。”
    “抓源頭思路是對的。”福克伊公爵點了點頭目光平視前方，仿佛在欣賞宮牆上的浮雕，“帝都藏龍臥虎，有時候看似簡單的案子，根子可能紮在你想不到的地方。”
    他頓了頓後又狀似無意地隨口一提“就像陛下現在煩心的那些外地小貴族……哼，不識大體，隻顧著自己碗裏那點肉，在大勢所趨麵前偏偏有些人呐，他就是看不清。”
    兩人此時正好並肩邁過皇宮最後一道高大的門樓門檻。
    就在踏出門樓陰影、沐浴在光輝下的瞬間，福克伊公爵的右手似乎極其自然地扶了一下自己腰帶正中央那枚用黑曜石鑲嵌、造型威猛的犀甲牛家族徽章。
    他的手指在徽章堅硬的棱角上不輕不重地、極有節奏地敲擊了兩下。
    叩、叩。
    聲音很輕微，但在科爾伯特耳中卻如同鼓點。
    隨即福克伊公爵停下腳步轉過身，那隻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科爾伯特的肩膀上，力道沉甸甸的，帶著一種長輩的鼓勵與……壓力。
    “年輕人好好幹，陛下信任你，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你是你們伊維家的榮光，也是你的機會。”公爵那雙幽綠的眸子深深看了科爾伯特一眼。
    “把事情辦得，漂亮點。”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朝著與科爾伯特要走的方向相反的方向，在幾名護衛的簇擁下邁著沉穩的步伐離去。
    科爾伯特站在原地，肩膀上的觸感還未散去，他呆呆的望著福克伊公爵那高大背影消失在皇宮外牆外的寬闊石板路上，心中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激蕩起層層漣漪。
    外地的那些不識大體的小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