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藏龍袍皇子逢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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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從梁王府搜證畢,其中竟有數十具軍駑,及一件龍袍,諸般器物文書皆造冊送入宮中,據聞崇寧帝又在宮中痛哭一場,與幾個重臣言曰:
“皇後早去,朕有失於管教,彼雖不肖忤逆,然朕為其生父,何其不忍,不若且饒他一回。”
群臣皆都不應,其時便有禮部尚書萬俟穎直言道:
“父子之情,私也,君臣之義,公也!父子之情雖重,然君臣綱常也斷不可絕,若不處置梁王,有失於天理倫常,非社稷之福。”
崇寧帝苦求無果,悲痛不已,揮罷群臣,又往西苑,意圖請太上皇出麵求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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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德帝看著麵前,眼眶依舊泛紅,麵上表情卻甚為平淡的的皇帝,輕輕歎了口氣道:
“他既有過,你要處置與他,朕也沒什麽話好講,隻盼你稍顧忌些天家情分,多少網開一麵,他到底是你的皇子。”
崇寧帝擠出一抹笑道:
“父皇言重了,豈是兒臣不肯饒他,隻是無奈梁王所過甚重,群臣不平,兒臣雖為皇帝,也難左右,倘若就此輕縱了,隻怕後效之人由此不絕,早晚難以收拾。
兒臣雖也痛心疾首,隻是坐在這皇位上,也隻得以江山社稷為重,這般道理,還是父皇當年教我,兒臣實不敢叫父皇失望。”
順德帝臉色沉了沉,眯起了眼睛,盯著崇寧帝瞧,崇寧帝仍舊掛著淡笑,也不再做聲,氣氛一時默然,半晌才又聽順德帝道:
“朕已老邁,多年不出西苑,論公,這天下之事是該你說了算,可論私,祥兒是朕皇孫,素來恭敬有加,不曾怠慢。
今他有過,朕也痛心,皇帝要以社稷江山為重,也無錯處,他本為嫡長,早該繼位東宮,如今也隻得罷了,隻是卻不必要他性命,叫他閑居富貴,讀書修心便罷,皇帝以為呢?”
崇寧帝沉默不應,順德帝冷哼一聲,繼而又歎息道:
“雖說天家無私情,可到底骨肉相連,你何必執意要他性命?”
崇寧帝抬起眼瞼,瞧了順德帝一眼,眼神有些異樣,卻也點頭道:
“父皇教誨,兒臣銘記於心,定當多與群臣商議,又豈是執意要害他。”
順德帝搖了搖頭,終於無奈道:
“罷了罷了,他是你的兒子,到底是你來處置,我如今也談不上什麽教誨不教誨的...
前些日子聽見了一回事,甄家老太太像是不大好了,也不知還有多少時日,朕早想著再打發人去瞧瞧,隻是這西苑裏也沒什麽好物件,竟就這麽耽擱了。
皇帝今日既然來了,就勞你替朕辦一辦這件事。”
崇寧帝這才扯了扯嘴角,似乎多出幾分笑意,拜道:
“父皇旨意,兒臣定當照辦,不知父皇在西苑拮據至此,兒臣有罪,內府尚有些盈餘,兒臣這便叫人送來,父皇盡管花用,若還有不足,兒臣再來想辦法。
至於梁王之事,父皇此番叮囑,兒臣皆已記下了,況舐犢之情,人人皆有,兒臣何能例外,雖群臣皆言社稷大義,兒臣也隻求以父子之私,定要保得他無恙才是。”
順德帝哼了一聲,不再看他,隻是點了點頭:
“皇帝事多,朕也有些乏了,國事還需你處置,朕就不留你在西苑了。”
崇寧帝拱手應是,緩緩退出西苑去,方才抬起袖子,輕輕擦了擦眼角,方才那點笑意也都淡去,招過戴權吩咐道:
“著人下一趟金陵,瞧瞧甄家那位老太太。”
戴權心領神會,忙答應一聲,又聽崇寧帝繼續道:
“至於梁王,謀害重臣,私藏軍駑,暗繡龍袍,僭越逾製,諸般大罪,本該以儆效尤。然彼雖忤逆,朕卻有孝悌之私,不忍加害。
傳朕旨意,收回梁王玉牒,降為一等將軍,圈禁府中,閉門思過,無誥,不得出府半步!命錦衣軍把守前後大門,非朕恩準,不得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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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休一案漸次塵埃落定,梁王理所應當做了主使,廢出皇室,降為一等將軍,如今若論起官位來,倒是與賈赦相仿。
隻是又明旨圈禁,不能跟外頭來往,這樣一想,竟還不如賈赦了,對於一個曾有望皇位之人而言,落得此等田地,多半是生不如死,也不知又能堅持多少時日。
況且其昔日傲慢,得罪之人甚重,而今落魄,又豈能少了落井下石之人?待此事平息,便是李詳自己能熬得住,多半也有人想要送他一程。
連賈母聽聞此事,也連連歎息,又專把賈政賈赦等叫來,令他們安分守己,不許招災惹禍。
除此之外,這一樁大事了結,自然也要論功行賞:
萬俟穎本欲求補吏部尚書一職,隻是此番背了個失察的名頭,況且礙於資曆不足,隻得作罷,看似一無所獲,卻得了虞王府的情麵,說不準將來有什麽說頭。
至於這吏部尚書一職,則由左都禦史魏中和轉任。
此人也是朝堂上的老臣,久任禦史,素來剛直,不偏不倚,雖談不上崇寧帝心腹,無奈其手中無人,吏部更不比有名無實的兵部,尚書這位置實在空缺不得,隻得暫交由此人,崇寧帝倒也放心。
賈雨村查案有功,又有虞王一係保舉,暗暗推波助瀾,此番果真也更上一層樓,隻是不知為何,卻離了禦史一係,轉任兵部侍郎,說是高升,論其實權卻又未必。
至於其空出的右儉都禦史一職,則由原吏科給事中杜儀接任。
給事中一職,本就官卑權重,若有遷轉,素來是連升數級,因而也不稀奇,饒是如此,其人官運之亨通,也著實羨煞旁人,況又與林思衡同科,當下一文一武,便常被人拿來作比。
林思衡倒懶得理會這些,皇帝便是要給他升官,不過多些俸祿,輕易不會再給他實權。
先前暫代的兵馬司都指揮使一職,如今也已經解下,好在該做的事情,這些日子倒也已經料理完。
梁王一係已然崩殂,絕難翻身,那件龍袍其實就是他讓人放的,皇帝最忌諱什麽,他一清二楚,除此之外,不需要他再花什麽力氣,單是虞王和潞王也不會再給李祥複起的機會。
至於這二人,明麵上看似得利,背地裏卻也同樣吃了大虧。
趁著錦衣軍這些日子無暇他顧,不單京中產業被林思衡查封的幾乎折損殆盡,便是在外頭,凡是黃雀先前所查明這兩黨之產業人手,也皆遭打擊,幾乎全軍覆沒。
單是廣州一地,數日裏便被海寇接連劫走了幾艘海船,市舶司竟不能製,報到內務府,惹得崇寧帝又發了一通脾氣。
兩人雖十分肉痛,隻是李詳殷鑒在前,也難免心驚,隻當是皇帝暗中警告,畢竟除了錦衣軍,天底下也沒什麽人能將他二人的布置查的如此清楚,因而斷不敢聲張,更不敢提什麽追究。
林思衡也暫且偃旗息鼓,又終日在府裏躲懶清閑,然而他這也不過是做給外人瞧的。
準格爾使節,已近京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