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目送小醜和司十三的遠去，剛準備起身，眼前一黑。
    他的意識再次陷入昏迷。
    “我——”
    連提醒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世界就被黑暗吞噬。
    等他再次睜眼的時候，首先覺得渾身漏風，有些發冷。
    此刻天色泛白，即將迎來破曉。
    而他本人則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上半身赤裸，身上蓋著各種黑色垃圾袋保溫。
    “......”
    他下意識去摸了摸自己鐵鏟，手指猛地抬起，和某個金鐵碰撞發出鏗鏘的聲音。
    雖然撞到了手，但好歹鐵鏟在身邊。
    蕭良鬆了口氣，才開始往下摸，還好褲子還在。
    耳邊腳步聲響起，鼻尖除了垃圾袋散發的腐爛氣息，還有一股淡淡的香火味道。
    蕭良大概猜到來人是誰，但不知道自己該裝死還是坐起身表示自己還活著。
    就在他猶豫之際，小醜一張大臉露了出來，表情罕見地嚴肅。
    “出事了，蕭良。”
    “紅蛇死了。”
    “？”
    小醜看出了蕭良的迷惘，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鬆一口氣還是該提心吊膽。
    “被人開膛破肚，胸前劃了一把大叉。”
    “死得悄無聲息。”
    蕭良終於有機會開口說話：“他是在競技場遇襲還是？”
    “在外麵，他一個人在訓練場，出門的時候被襲擊。”
    “現在在外的異能者都要接受調查。”
    “我找了你好久。”
    小醜把蕭良從垃圾堆裏拉起來，看他上半身赤裸，而室外溫度還十分凍人，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套在蕭良的身上。
    “湊合一下，我們要回去一趟。”
    蕭良這才發現小醜不知道從哪裏蹬了個自行車過來的。
    對方長腿一邁，回頭拍了拍後麵的座位。
    “快上來，時間緊迫，有什麽事情路上說。”
    “司十三呢？”
    蕭良曲著自己的腳坐在共享單車後座上，四周的寒風吹得他眼睛眯了起來。
    “我讓他照顧一下你的房間。”
    “他聽話了？”
    “嗯，跟你有關的事情他都比較聽話。”
    “話說你是不是救過他的命，感覺的他的世界中心是圍繞你轉的，幹什麽事情隻能扯你的名頭，他才會乖乖聽話。”
    小醜想起這幾日和司十三的相處，不由吐槽道。
    “他沒有家人，我是他哥。”蕭良不知道自己凍了多久，現在身體回溫後，頭有些痛。
    “那倒是能理解。”小醜的聲音罕見放低。
    不過他的情緒隻泄露了一瞬，很快就開始跟蕭良算賬。
    “昨天你怎麽回事？我和司十三都進電梯了，才發現你沒來，等一出門，赫爾墨斯說你跑出去了。”
    “別跟我說什麽半夜睡不著，突然想去夜跑。”
    “而且誰跑出去後衣服都沒了，你在跟我搶賽道？”
    小醜趁機回頭看了蕭良一眼。
    “......”
    “如果說，我也不知道呢。”
    蕭良根本沒有淩晨的記憶，他在心裏呼喊先知、魔術師，甚至鸚鵡都喊了一遍，但無人回應。
    他腦中猜測各種可能，最後隻能歸咎【開膛手】再次跑出來，而先知、魔術師和囚徒的進展並不順利。
    “這些監控也許能看出來我當時在幹嘛。”
    “別說了。”小醜鬱悶地聲音傳來。
    他示意蕭良把外套裏的手機掏出來。
    “你自己看看你幹了什麽。”
    蕭良打開了小醜的手機，按照對方的指示打開了汙染地圖app，然後在個人榜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後麵顯示消滅汙染場域的數量是4。
    他直接排到了前10名。
    “......”
    感覺有些不合理，蕭良露出古怪的表情。
    如果是【開膛手】出來的話，那應該會四處屠戮，當小醜說紅蛇死的時候，蕭良真的懷疑是【開膛手】幹的。
    但，汙染場域？
    【開膛手】有這麽好心？
    或者根本不是開膛手，而是新人格。
    蕭良已經想不明白了。
    他知道這次回去除了保護監管各城參賽的異能者之外，還有詢問他們的不在場證明的目的。
    畢竟，紅蛇性格暴烈，人際關係一般，除了和龍齊天比較要好之外，可以說沒有朋友。
    全是他單方麵結仇。
    蕭良就算其中一個。
    小醜大概知道蕭良在想什麽。
    “別擔心，既然給你計數了，說明那個人工智能一直在關注你，也說明這些監控都拍到了你的不在場證明。”
    “不一定，萬一拍到了我的殺人證明，你正在送我去斷頭台呢。”
    蕭良開了個玩笑。
    小醜哼了一聲，加快蹬踏板的速度：“那我不得趕緊把你送過去自首，我還有錢拿。”
    兩人來到了競技場。
    此時天光微亮，不少人都站在競技場裏麵。
    當炎城異能者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連忙抬手招呼他們過來。
    蕭良剛抬起手打招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麵，頭皮光亮，笑得像一顆邪惡的水煮蛋的沈馳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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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剛邁出的腳步懸在了半空。
    小醜看到兩人之間的互動，嘲笑一聲，推了蕭良一把。
    “去吧，早死早超生。”
    “畢竟你這次逃跑，傷透了他本來就脆弱的心。”
    雖然沈馳楓失去了身上所有的毛發，但依舊不影響他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甚至光頭帶來的禁欲感讓人生起一種隱秘的背德感，更忍不住想要靠近和挑逗。
    對此沈馳楓隻是保持著標準的微笑，對那些工作人員的態度禮貌且疏離。
    當看到蕭良扛著卷邊的鐵鏟回來的時候，他的眼神終於有了焦點。
    沈馳楓的腦海中反複閃過李大富對自己說的話，深吸一口氣，朝蕭良走過去。
    “你最好告訴我，紅蛇不是你殺的。”
    “......”
    蕭良不說話，不是不想回答，關鍵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趁機去看龍城異能者的隊伍。
    烈焰隊的人還好，隻是安靜了很多，崔岩和徐小藝都不說話了，安安靜靜站在角落充當背景板。
    至於飛龍隊，幾乎各個表情陰沉，眼神帶著殺意，仿佛凶手就在現場，準備隨時出手刀人。
    龍齊天獨自一人站在人群中央，周圍的人和他保持一定距離，看起來像是一人孤立所有人。
    他的眼神古井不波，看不出情緒，隻是不斷擺弄自己的手套。
    身為一名戰士，他們自然也有幻想過各種死法。
    唯獨沒有覺得自己會死在訓練場回家的路上。
    悄無聲息、平淡無奇。
    “人都到齊了，開始吧。”
    扶櫻冷靜的嗓音在外圍響起，聲音不大，但足夠所有人都聽見，並將視線轉向了她。
    跟在她旁邊的還有一個出乎意料的人——
    龍濟林。
    他和扶櫻並排前行，高大的身影背光而行，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成影子。
    但誰會忽略他呢。
    各城的異能者們麵麵相覷，連龍濟林都過來了，看起來這次紅蛇的死並不簡單。
    “龍城的監控最密集，再加上有安潔莉婭的監管，出事的概率很小。”
    “但唯獨今天淩晨4點，訓練場附近的監控突然出現故障，而紅蛇也在那個時間段遇襲。”
    “就死在了故障的攝像頭下麵。”
    “這是一種挑釁。”
    扶櫻的聲音突然淩厲：“現在，所有人告訴我，你們昨晚的行蹤。”
    “不要心存僥幸，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部分證據，你們隻需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可以了。”
    一群身穿白色製服的人排列成隊，站在了每個人的麵前。
    他們手持一隻電筆，指向了麵前的異能者。
    “先生女士，請告訴我您淩晨3：00到5：00的行蹤。”
    大部分人都在說自己在宿舍睡覺，也有外出的人，出去玩的，還有去洗浴中心的，雖然難以啟齒，但還是說了出來。
    並且告知能證明自己不在場證明的人。
    蕭良看著麵前即將戳到自己嘴裏的電筆，垂眸思索。
    “蕭良先生？”
    “請告訴我您的不在場證明。”
    “已經過去3分鍾了。”
    “您是想不起來還是......”
    “我不知道。”
    麵對對麵人的催促，蕭良慢慢吐出四個字，聲音不大，但十分清晰。
    “我不知道”這句話一出來，場上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將視線投向了說出這句話的家夥。
    啪，啪。
    扶櫻站在人群外麵，拍了拍手：“繼續說，別轉移注意力。”
    其他人轉過頭，將視線重新凝聚在麵前的電筆上，但耳朵早就豎了起來。
    思緒也分成了兩半，一半在自己的不在場證明上，一半在蕭良身上。
    唯一一個不知道自己不在場證明的，有大問題啊。
    扶櫻朝蕭良招手，讓他單獨過來。
    龍濟林也跟了上去，三人一起離開了競技場。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朝三人看過去，但看不出什麽名堂。
    從扶櫻和龍濟林的態度上，看起來也不像是找麻煩的，這個叫蕭良的人為什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扶櫻將人帶到辦公室，並拉了一把椅子，讓蕭良坐。
    龍濟林關上門，率先開口。
    “聽說你昨天遭遇了槍擊？”
    “嗯。”
    “你才來龍城不久，惹了誰？”
    “荒野騎士團副團長，胡龍。”
    “你幹了什麽？”
    “沒什麽。”
    蕭良沒說出“自己”殺了胡虎的事情，更不會說出自己和克隆人的合作。
    那個克隆人能來找自己，說明掃尾很幹淨，但湊巧的是，紅蛇也是在那個時間段出事的。
    但他不介意把水攪渾一點，給胡龍帶去麻煩也不錯。
    龍濟林見他不想說，哼笑一聲：“算了，我們自己查，不過是花一點時間罷了。”
    “那為什麽你不知道你的不在場證明？”
    “因為我的確不知道。”
    蕭良抬眼，龍濟林看見了他清澈似乎能見底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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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人格？”他說。
    “......”
    蕭良沒作聲，算是默認。
    扶櫻這時候突然插話，甩出了自己的手機，看向龍濟林。
    “安潔莉婭的數據已經證明了他的不在場證明，他在三個汙染場域裏連軸跑，根本沒有時間去殺人。”
    手機鏡頭裏，露出蕭良赤著上半身，提著鐵鏟一閃而過的畫麵。
    雙眼在監控裏閃爍出詭異的白光，看起來十分興奮，身形矯健就像是黑夜裏的狩獵者。
    “不一定。”龍濟林和扶櫻對視。
    “這三個汙染場域相差甚遠，就算飛過去，都需要時間。”
    “這說明這個新人格有能力做到瞬移，這也能說明他有能力殺了紅蛇。”
    “新人格叫什麽，x？我記得，紅蛇的身上，也有一把x。”
    龍濟林突然變得咄咄逼人，一步一步朝蕭良靠近，高大的身材帶來壓迫。
    但蕭良隻是安靜地看向他，已經沒有泄露自己的情緒。
    他可沒忘記，麵前的這家夥派人跟蹤自己的事情。
    “也許是欲望神教的暴食呢。”他低聲說道。
    “又關他什麽事？”
    龍濟林倒是沒想到，這個加入特殊管理局沒幾個月的異能者，惹的人都不簡單。
    “在東臨城，我用鐵鏟把暴食重傷，正好也是一把叉的傷口。”
    “萬一他活下來後，過來報複，用這樣的傷口挑釁我。”
    “最近龍城不太平吧，也許欲望神教的人已經混進來了。”
    蕭良抬眸，眼神古井無波，但嘴裏的話跟帶刺一樣。
    確實戳中了龍濟林的痛點。
    作為城衛隊的部長，龍濟林一直在警惕城關的事情，如果如此嚴防死守，還是將欲望神教的七大欲望放進來，那不僅說明了他的失職，也說明下麵的人不幹淨。
    他直起身，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你這小子，嘴巴還真是一針見血。”
    “彼此彼此。”
    蕭良覺得麵前看起來有些無賴霸道的家夥才是真正的龍濟林，之前在東臨城看到的那溫和儒雅的家夥是他假扮的人格。
    他看向龍濟林的眼神也透露出古怪。
    “你也有人格分裂嗎？”
    “我？”龍濟林突然反應過來，指著自己咧嘴笑了一下。
    “不是。”
    扶櫻自然知道龍濟林這個裝貨，畢竟打交道這麽多年了。
    她給蕭良解釋：“你要說他儒雅的話，絕對是模仿他的哥哥，也就是龍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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