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開始坍塌。
    蕭良在混凝土碎塊間看見數道黑影從通風管降下，為首的是個穿著荒野騎士團製服的女人。
    女人的手槍精準射擊撲過來的第四代噬淵，換彈夾的時候順手向蕭良打了聲招呼。
    蕭良記起來這個人了。
    去年蕭良搗毀欲望神教的獻祭點，順手救下當時被當做祭品的人，其中就包括了欲望神教的教徒還有執事。
    女人當時和荒野騎士團的人一起離開，臨走前一夥人都承下了蕭良的情。
    沒想到她如今成了荒野獵人。
    人情也還了。
    不止荒野騎士團的人，隨後還有穿著迷彩作戰製服的調查兵團和戴著動物麵具的十二生肖紛紛出現在蕭良的視線中。
    調查兵團的人扛著實驗室新出爐的武器開始掃射噬淵。
    殘餘的異能者和特殊管理局的異能者對上。
    衝在最前麵的都是老熟人。
    李大富、沈馳楓、小醜、黃不凡......
    潘被十二生肖纏住，他的每一招攻擊都被攔下，進退不得。
    “蕭良，接著。”黃不凡站在破洞邊喊了一聲。
    一柄鐵鏟飛了過來，精準落在蕭良的手中。
    蕭良拿到了鐵鏟，在掌心裏顛了顛，他看向了被包圍在中間的潘，瞄準了他的位置。
    半撐起身子的動作像一張緩緩拉滿的硬弓。
    “嗖！”
    距離蕭良最近的白兔隻覺得臉頰刺痛，風壓割破了她的麵具。
    視網膜上還殘留著蕭良揚臂的殘影，而鐵鏟已經帶著螺旋狀的氣流穿過十二米距離，直抵潘的頭顱。
    潘的頸骨像被炮擊的陶瓷般層層碎裂，飛起的頭顱在空中眨了三次眼，直到看到平滑的斷麵，呈現出被離子切割器處理過的鏡麵效果，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了軀體。
    咚，咚，咚咚咚。
    飛出去的頭顱滾落在地，側躺在地上，帶著血霧的橫瞳倒映蕭良的身影。
    潘臨死前說道：“不過是一個分身，我們的糾葛才剛剛開始。”
    蕭良吐出一口濁氣，露出染血的牙齒：“你也不會有無限的分身，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直到潘的頭顱被人裝進收容盒子，蕭良才鬆懈下來。
    用力過猛再加上失血過多，被意誌壓抑的後遺症一下子湧了出來。
    蕭良隻覺得眼前發黑，頭腦沉重無比，手裏還牢牢抓著收容盒子，踉踉蹌蹌走到司十三的身邊，摸了摸人還有氣，就放任自己倒在他的身邊。
    感受到身邊動靜的司十三微眯著眼，朦朧中好像看到人影。
    渾身重傷無力，他依靠本能挪過去，靠近身邊的熱源。
    他抽動左手，一路摩挲右手臂上全是穿透斷裂的傷口，最後找到了位置，摁了摁，用地上的玻璃碎片割開自己的皮膚。
    之前被許秋帶走的時候，他已經挑選好給蕭陽的禮物，一個摩天輪的水晶球，還有白色的泡沫雪景。
    他想著蕭良曾經帶自己去過遊樂園，一起坐過摩天輪，但他還沒有和蕭陽坐過，也許下一次會有機會他們可以一起去遊樂園。
    水晶球裏的造景是一個司十三想對蕭陽許下的承諾。
    不過，他沒護住。
    水晶球在反抗中摔到地上，變成一地碎片，司十三隻來得及撿起了一塊破碎的摩天輪。
    為了不被許秋發現，他把碎片塞到自己的傷口裏，而傷口伴隨著醫療艙的治療效果，將碎片和血肉包裹在了一起。
    鮮血順著撕裂的傷口滑落，司十三仿佛不知痛，伸出兩根手指往裏捅。
    鮮血漬潤的摩天輪被重新掏了出來，司十三握在手心，感受這份帶著體溫的禮物，雖然已經不再需要。
    意識昏迷的最後一刻，他抱住了蕭良。
    最難搞定的人已經死了，剩下的人根本沒有多少反抗之力。
    眾人知道自己來晚了，所以掃尾的動作十分迅速。
    順從的人綁起來，反抗的都殺了。
    黃不凡給蕭良扔完鐵鏟後，就癱坐在破牆邊上，旁邊的克隆胡龍半攙扶著他。
    人一閑下來就容易多想，回顧自己最近日夜不停的奔波，不禁氣憤又委屈。
    本來和安安玩得好好的，突然就告訴他世界末日了。
    他嘴裏嚷嚷著：“媽的，許秋這個狡兔三窟的女人，這次竟然把實驗室挖到了黃城外，這麽多山，讓我找的想死。”
    旁邊的克隆胡龍沒說話，聽著黃不凡大吐苦水。
    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黃不凡的嘮叨。
    因為克隆胡龍的異能正好可以無視材質穿牆而過，結合黃不凡的狗鼻子，兩人在地裏待了半個月，從炎城跑到東臨城最後跑到黃城，才找到了蕭良的位置。
    黃不凡想念他的幹女兒，而克隆胡龍也在想念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我欠蕭良的人情還了。”克隆胡龍垂著眼說道，意思是他想走了。
    李大富押著人走出來，正好聽到他的話，擺擺手讓他趕緊走。
    “這次清算，你沒和常登高一起進血月監獄就算好的了，你起碼說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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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
    克隆胡龍默認了他的話，沉聲說道。
    隨即皮膚變成泥土的青黑色，最終融入地麵消失不見。
    目睹和親身經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黃不凡走到克隆胡龍消失的地方，用腳踩了踩地麵：“跟個土地爺似的，遁入地麵就消失了。”
    旁邊的李大富催促道：“你也想早點回去的話，就下去幫忙。”
    比起能感受到疼痛的人，那些經過改造的噬淵已經可以算是人形兵器。
    不會痛，不要命，不會有疲憊，戰鬥意識極高，除非斬首才能死。
    最後還剩下幾個噬淵在負隅頑抗。
    等黃不凡磨磨蹭蹭爬下去，眾人已經將噬淵全部斬殺。
    他們對這類人形兵器很感興趣，好奇被包裹在漆黑作戰服下是什麽樣的模樣。
    於是有人開始揭開他們的麵罩。
    “哥！”
    一個調查兵團的士兵抱住了其中一顆頭顱，顫抖的語氣儼然是認出了懷中的人。
    武誌強沒想到自己是以這樣的方式找到失蹤的哥哥。
    調查兵團4期3隊的失蹤案所有人都記得，甚至檔案室還將檔案排在了醒目的位置。
    最多的猜測是遇到了能力未知的詭異，但沒想到竟然是被人當做了實驗體。
    戰士的忠誠鐵血讓他們接受為信仰、守護的人獻出生命，但不能接受他們死在人為的惡意下。
    之前在飯桌上先知告訴武誌強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沒想到兄弟倆會以這種方式再次見麵，這讓他忍不住難過。
    他的哥哥變成了沒有個人意誌，被蠕蟲操控的玩偶，饒是許秋已經成為一具殘破的屍體，武誌強看向許秋的眼神帶著恨意。
    在場的人都沉默看向這一幕。
    “看什麽，該走了。”
    一道清脆清晰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一道瘦弱的身影背光站在破口中間。
    半長的發絲撩過麵前猙獰的龍首麵具，天龍幾乎冷靜到冷漠，他抬起手中的電子手表，催促下麵的人。
    “這裏可不是一個想知道真相或者想要研究真相的好地方，帶上重要的東西，盡快撤離。”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許秋會在自己的實驗室設置自毀裝置。”
    “現在距離爆炸倒計時還有——”
    “59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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