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狹窄的巷子裏，彌漫著腐臭的氣味，唯一的光源是街口一盞閃爍的路燈。
    裏布斯背靠著冰冷的牆壁，胸膛微微起伏，臉上的彈痕在昏暗中更顯猙獰。尤金蹲在他對麵，神經質地盯著巷口。
    “哥，不能回去了，”尤金的聲音帶著喘息後的沙啞，“我那破地方，條子十分鍾內就能摸過去。接下來去哪兒？找個沒人認識的下水道窟窿藏起來？”
    裏布斯抬起眼，深不見底的眼眸中反射不出任何溫度。
    “好，先躲幾天吧！”裏布斯的聲音低沉而冷酷，“等我找到線索，就去幹掉國稅局的比爾·斯特林。”
    “什……什麽？！”尤金如遭雷擊，猛地抬頭，“斯特林？！哥，你瘋了嗎！”他幾乎是失聲叫出來，又瞬間壓低：“摩根州長、艾伯哈特總裁、哈洛德先生……老天爺！三個！你把天捅了三個大窟窿！全美國都在找你！這已經賺夠本了！為什麽……為什麽還要去招惹斯特林那瘋子？！”
    尤金往前半步，急切的汗珠順著他粗糙的臉頰滑落：“那是國稅局！是斯特林！他現在肯定在特勤局的保護下，縮在國稅局最硬的烏龜殼裏，身邊的安保比總統還密！你一露頭就是送死啊大哥！夠了！真的夠了！”
    裏布斯緩緩站直了身體，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
    “夠了？”他輕聲重複，聲音不高，卻像冰錐鑿進尤金的耳膜。“尤金，你是不是忘了，是誰牽頭凍結了我們所有的賬戶？是誰聯合哈洛德那些老狗給我們設局？又是誰第一個動手，血洗我們的老窩，把我們在芝加哥的家當毀了個幹淨？！”
    他的語調驟然升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斯特林這個老狗，他毀了我這麽多年在芝加哥親手打拚出來的一切，把我攢下的家當、根基、名望，統統碾成了塵土灰燼！”
    裏布斯猛地轉過頭，冰冷的目光死死鎖定尤金驚惶失措的臉：“我不出手幹掉他，你以為他會收手？你以為幹掉摩根、艾伯哈特、哈洛德就萬事大吉了？不！隻要斯特林還坐在國稅局那張血腥的椅子上一天，他就有無窮無盡的資源和理由追殺我！這場戰爭，是他挑起來的，但必須由我親手結束！這個仇，從芝加哥那間會客室起，就結定了！必須報！也必然得報！”
    巷子裏死一般寂靜，隻有兩人壓抑的呼吸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模糊警笛。
    尤金癱坐回冰冷的泥地，看著裏布斯在陰影中的側臉。他知道複仇的烈焰已經徹底點燃，裏布斯已經再無回頭路。
    裏布斯收回了目光，重新歸於冰冷的平靜，但那股殺意卻更加凝練如實質：“現在，不是討論‘要不要做’，而是‘怎麽才能幹掉他’。斯特林……必須死。”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聚焦在尤金臉上，銳利得能穿透靈魂：“不過，殺他，需要動點腦子，用點不一樣的手段。”
    尤金臉上的震驚與勸阻尚未褪去，那句“可是哥！斯特林他……”剛出口，就被裏布斯抬手止住了。
    裏布斯目光深邃，帶著決絕看向尤金。“聽著，兄弟，”他的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你幫我幹掉了哈洛德，完成了你所有的使命，幹得漂亮。沒有你把他從那龜殼裏勾出來，後麵的事都難辦。這份情，我記著。”
    他頓了頓說：“但下一個目標，斯特林……這事，不用你管了，我一個人就行。”
    “什……”尤金瞳孔放大，想抓住裏布斯的胳膊，“大哥！你……”
    但裏布斯動作更快。
    他那強健的身體即使在經曆墜機、爆炸、肉搏和肩傷後，在【強身健體】的加持下依然爆發力驚人。
    話音剛落，他已是猛地轉身，像一頭察覺到危險的孤狼，毫不猶豫地紮進小巷深處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裏。
    “大哥！”尤金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而焦急的低吼，手指隻觸碰到裏布斯那破爛外套留下的殘影。
    “別…別跟著我…”黑暗的盡頭，飄來一句幾乎消散在風裏的低語。
    尤金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耳朵裏是自己狂亂的心跳。
    他知道，裏布斯議長已經消失，朝著那條通往深淵的絕路頭也不回地走了。
    ……
    紐約冬日的風，冰冷刺骨，刮過臉頰如同鈍刀切割。
    裏布斯再一次融入了街頭流浪漢的行列，那身散發著惡臭的行頭成了他最好的隱身衣。
    他像一片無人關注的落葉，在城市巨大的縫隙裏輾轉、飄蕩。
    目標明確——國稅局大樓，斯特林的心髒堡壘。
    數日的耐心觀察，加上對城市構造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或許來源於早年在芝加哥的摸爬滾打），他終於找到了那個“門”。
    不是金碧輝煌的大門，也不是戒備森嚴的後門，而是城市血脈中一條幽深黑暗的支流——一處在廢棄街區邊緣、被鏽蝕鐵柵虛掩的市政下水道檢修口。
    他通過連續幾晚對不同時段水流聲的細微分辨，結合國稅局大樓地基的輪廓和方向，確認了心中那個瘋狂的推測：這條巨大的管道深處，很可能……直通國稅局最底層設備層！
    與此同時，國稅局大樓附近的警戒程度達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街角巷尾停滿了深色suv；穿著防彈背心、戴著耳麥的特勤局黑衣人，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大樓入口處增設了厚重的防爆檢查設施，閃爍著紅燈的攝像頭幾乎覆蓋了每一寸外牆和無遮擋的玻璃幕牆。
    這種密不透風的防禦，恰恰如同反向的燈塔——它無言地宣告著最重要的人就在裏麵。
    裏布斯藏在油膩帽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斯特林，那條引發所有毀滅風暴的老狗，他就在那裏！就在那座鋼筋水泥的絕對堡壘中心！
    機會與風險，如同刀鋒的兩麵，在此刻殘酷地交織。
    闖進去，隻要能踏上國稅局內部的地板，用【快捷物品欄】中那些致命的家夥也許是最後的134，也許是無聲的精準步槍），了結這一切！
    但是……進去……能殺到他。 衝出來……能否活著？
    答案，幾乎像鋼鐵般沉重而確定——不能。
    這裏不是摩根那空有安保的官邸，不是艾伯哈特靠導彈就能自信的度假村，也不是需要設計誘出的哈洛德的臨時據點。
    這裏是國稅局！是整個美國聯邦征稅權、執法權的象征之一！此刻，更是由最高級別聯邦力量——特勤局，裏三層外三層重重武裝起來的終極堡壘！
    下水道能讓他悄無聲息地潛入內部，這或許是唯一的、奇跡般的入口。但一旦動手，巨大的槍聲、警報會將整棟大樓變成一個沸騰的殺戮甕。
    內部的安保力量會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特勤局精英的行動小組會在幾分鍾內封死所有出口。
    沒有撤退計劃。
    因為，從踏入國稅局的那一刻起，這就是一條單行道——直通地獄的單行道。
    帽簷下，裏布斯雙眼裏的火焰熊熊燃燒，仿佛要燃盡整個紐約冰冷的夜空。
    他深吸一口混合著惡臭與自由的冰冷空氣，一隻手悄然探入口袋深處。
    幹了。
    他伸出手，抓住冰冷、沾滿粘稠油汙的鐵柵邊緣，用力一拉……走進了黑漆漆的下水道裏。
    黑暗，瞬間吞噬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