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醫院。
    在醫院見到穿著白色病號服的婷姨，麗芝說了一些關心問候的話後，告訴她，晶晶回來了，還準備過來看她。
    聽說晶晶要來看自己，舒母非常高興。
    麗芝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邊為舒母削水果邊問道：“婷姨，明叔可是國央府的代表，您怎麽沒住進一零一醫院呢？”
    這個問題麗芝早就想問了，隻是一直不知如何開口。
    “一零一醫院最近住進了很多人，你明叔見那邊人多噪雜，怕影響我晚上休息，所以就安排我住進了這裏。這裏的醫生醫術也很高明，在這治病也不錯。”舒母回答道。
    “一零一醫院最近效益不錯啊。”麗芝隨口說一句。
    “效益好不好是其次，最關鍵是能把病人的病治好。麗芝，你說是不是？”
    “是。”
    說話間，晶晶過來了。
    陪著婷姨說了好多話後，晶晶想推婷姨出去透透氣。
    而同時麗芝因為公司有事，便告辭先離開了。
    晶晶陪婷姨出去走走時，前來探望生病的友人的姚阿琪，無意間瞧見了晶晶。
    因為晶晶的臉，又是一部分被兩邊的長頭發遮住，所以看不清她的長相，姚阿琪也不敢肯定，她看到的這個人就是晶晶。
    這次出門，姚阿琪穿著的是一身白色低領長袖連衣裙，頭上佩戴的是字母“ABC”形白水晶發箍，耳邊戴著的是銀質鴿子耳墜，手上戴著的是刻著牡丹花形狀的銀質手鏈，左手食指戴著的是刻牡丹花的銀質戒指，腳上穿的鞋是白色高跟鞋。
    姚阿琪知道舒母的身份，但又跟她不熟，不過向前打聲招呼問候一句也不是不行。
    姚阿琪冒然上前跟舒母打招呼時，晶晶恰巧回了病房去倒水，不在舒母身邊。
    姚阿琪熱心問候，舒母當然不會回絕，也熱情與她攀談起來。
    舒母沒想到姚阿琪竟然會是學服裝設計的學生，怪不得今天穿的這套衣服別具一格。
    最後，舒母還表示非常高興跟她認識。
    姚阿琪也說認識舒母是她的榮幸。
    晶晶端水過來，瞧見姚阿琪坐在婷姨身邊，她不想在這裏見到外人，就將手中的水杯交給路過的護士，請她幫忙送過去。
    護士送水過去，舒母問，本該送水來的人，是不是已經走了。
    護士回答，是的，把水杯交給她後，那個女孩就走了。
    舒母知道晶晶為什麽離開，所以不再多問護士。
    姚阿琪問舒母，剛推她出來的女孩是誰。
    隻是暫時過來照顧我的一個女孩。舒母喝著水，含糊答一句。
    聽舒母的口氣，她很不願意多講晶晶的事，於是姚阿琪不再多問這個。
    舒母在外麵待久了想回病房，姚阿琪主動提出送她。
    舒母笑著說，謝謝。
    送舒母回病房後，姚阿琪才離開。
    王家大宅。
    從醫院回來後，晶晶就待在家裏，哪裏也沒去。
    說好的，晶晶不跑。
    所以一連幾天，麗芝都沒有去找晶晶，這樣倆人自然也就無任何交流。
    麗芝照常忙公司的事，晶晶如同平時“閉關進修”：抄抄文章，練練拳頭，玩玩倒立行走；又以“傭人”的身份，接送家業上學放學，然後抽出一點點的時間來，跟阿姨說說話。
    回來後的一天晚上，晶晶在自己的房中，提筆給教官方秀義寫了一封信。
    給教官寫信，已然成了一個習慣，如果不做，晶晶反倒覺得自己的生活缺失了很多東西。
    教官：
    前天，我離開了老師的家。現在，我在原來的家中。
    在老師家住著的這段日子裏，我過得很好，繼續照顧師母，繼續練習書法，也跟千金和搖籃她們玩樂在一起很開心。
    現在，我就坐在自己房中給教官寫信。
    這次回來，我是要向大家長征求同意，我能不能到老師那邊的學校去讀書。
    離開老師家時，我告訴老師，如果三天之後我沒有回來，恐怕就要請老師出麵跟大家長溝通，老師說好。
    希望大家長能夠很快同意，我過去老師那邊讀書。
    我在那裏可是一直很乖的，我保證，以後還是會很乖的。
    教官，我很希望能夠回去老師那裏。
    在那裏，不管是一個人靜靜地待著，還是跟大家聚在一起遊玩。總之，我都是快樂的。
    而在這裏，除了自己的房間，我哪裏也不想再去了，那外麵的一切我更加不感興趣。
    期待你的來信。
    晶晶
    X年2月20日
    送家業上學的路上，晶晶把信寄了出去。
    在郵局裏，盡管晶晶知道，裏麵不會留有寄給自己的信。但她還是抱有幻想，希望有那麽一封，可結果是沒有。
    沒有，那就再等著。
    於是，晶晶再次滿懷期待教官的回信。
    在麗芝還沒想好，將晶晶送往哪裏繼續讀書時，木子老師的一通問候電話，給了她“指導”。
    這二月份最後一個周末的早晨，麗芝接到了木子老師即將前來拜訪的電話。
    電話裏頭，木子老師寥寥數語就將晶晶在他家努力學習的過程講述了一遍。
    木子老師的話，麗芝聽著心花怒放。
    也難怪，這還是她頭一次聽到，老師對晶晶這個學生的評價是好的。
    到底是木子老師身上有什麽魔力，還是晶晶身上有什麽魔力，不然他們怎麽會相處得這麽好呢？晶晶想再去他那裏，而老師竟也家訪來了，這樣的師生關係僅僅用“一般”來描述，恐怕還不行吧。
    麗芝掛掉電話，心裏頭的疑問也多了起來。
    從麗芝那知道木子老師要來家訪，阿文也是震撼得很。
    一直以來，阿文這個“家人”，隻有被老師請到學校“受訓”的可能，從來是不會有得到老師“家訪”的機會。
    “這真是太好了。”阿文無比激動高興說道。
    麗芝細細想著，說道：“隻怕他來另有目的。”
    “什麽目的？”
    “你還記不記得，木子老師第一次見到晶晶後，也曾這樣找過我。”木子老師的再一次拜訪，讓麗芝想起了他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來是……主動要求當晶晶的鋼琴老師，可晶晶卻不願意當他的學生。”阿文回想著說道。
    “後來她願意了，這才是最重要的。隻是這一次，他又是為了什麽呢？”麗芝陷入困惑中。
    “這幾天，我沒看到晶晶跟木子老師再有過聯係……”
    “不會是……”麗芝大概想到了木子老師來的目的。
    “是什麽？”阿文問道。
    “晶晶想去玻璃城讀書，我沒同意，估計木子老師來就是為了這事。他真是有‘心’啊。”
    “那……”
    “等他來了再說吧，估計現在他的車子，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我們準備接客吧。”麗芝對阿文吩咐道。
    原本，今天的安排是一家人出行去美術館看展覽。
    不過臨時有變，家裏有貴客要來，麗芝決定讓小多先送陳先生和家業過去，自己則和阿文留在家中待客，之後再過去。
    大家聽從麗芝的安排。
    接著，麗芝請阿姨去廚房幫忙，家裏有貴客要來，這個貴客還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們要做好招待，哪裏也馬虎不得。
    對傭人，麗芝隻說了這幾個字，“都放機靈點。”
    “是。”這是她們的回複。
    然後，穿著一套白色緊身服的麗芝，就去了晶晶的房間。
    她還不知道木子老師要來呢？估計她也不會想到木子老師會到這裏來。
    找晶晶，麗芝是想知道，她為什麽要去木子老師那裏讀書。
    聽到敲門聲，正在抄文章的晶晶放下毛筆，起身去開門。
    請麗芝進屋後，晶晶對麗芝問道：“有事嗎？”
    “你為什麽要去玻璃城讀書？”
    “這裏還有學校會收我嗎？”
    麗芝往裏走了走，隨即提議道：“去國外也是行的……”
    “不去國外……”晶晶十分不高興說道。
    因為做著隨時要離開的準備，所以晶晶這幾天一直都是穿著運動服。
    今日，她穿的是那套湖藍色運動服。
    “去木子老師那裏，你就不覺得自己的存在，打擾了別人的生活嗎？”麗芝生氣質問道。
    “老師沒覺得我礙著他們了……他們都不討厭我呢？”晶晶慢慢解釋道。
    “之前你住那裏，真的是一心一意在學習鋼琴嗎？”
    “還有抄文章，跑步……”
    “除了這些……”麗芝不想聽些沒用的，她想聽點“新鮮”的。
    遲緩一下，晶晶說道：“照顧師母……”
    “師母？”
    “就是紹琳夫人……”
    “你見到她了？”麗芝沒想到晶晶竟然還會見到一向不見外客的紹琳夫人，看來木子老師真的對晶晶很不錯。
    “嗯。”
    “木子老師知道你想留在那裏讀書嗎？”
    “知道。”
    “這主意是你想到的，還是木子老師提出的？”
    “木子老師提出的。”
    “為什麽？”
    “不知道。”
    “你就不想知道這其中的原因？”
    “不想知道。”
    “好了，你繼續練字吧。”得到一些答案，麗芝心裏也有底了。
    麗芝走後，晶晶繼續練字。
    從晶晶的房間出來，麗芝就帶阿文，親自去大門口那裏等候木子老師。
    很快，三個人就碰麵了。
    寒暄過後，麗芝笑著謙虛說道：“隻開來了一輛車，木子老師還是那麽低調，我又要向您學習了。”
    木子老師望一眼跟前的麗芝，平和笑說道：“回來這裏也好比是回了自己的家，回自己的家哪用那麽大的排場，你知道不就行了嗎？”
    “是，是。木子老師請。”麗芝禮貌請木子老師坐馬車進去。
    大家同坐在一輛馬車上，麗芝饒有興致跟木子老師講述大宅子裏的環境。
    過了一會，站在壯觀大氣的主樓裏，木子老師說道：“王董事長，其實我這次來是有目的的，咱們能去你的書房談談嗎？”
    “當然可以。”
    “那，王董事長您請帶路。”
    “好，不知道木子老師想喝什麽？果汁？”走著，麗芝問道。
    “一杯溫開水就行。”
    “好。”麗芝朝小琳望一眼。
    接到指示，小琳立刻去倒水。
    在書房，小琳送兩杯溫開水進去後，當即就退了出來。
    而跟在木子老師身後的兩個貼身保鏢，也已在前廳候著由阿文來招待，所以書房裏頭隻有麗芝和木子老師兩個人。
    木子老師來這的目的就是要接走晶晶，今天，他必須帶她一起走。
    “木子老師都這樣親自跑一趟了，我不同意能行嗎？”最後，麗芝在自己尷尬的笑聲中，結束這次談話。
    出了書房，敗下“陣”來的麗芝，又上樓去晶晶房間請她出來。
    聽到木子老師來了，晶晶先是震驚，後是歡喜不已，“木子老師來了？”
    晶晶還以為木子老師會打電話幫自己，沒想到，他竟然親自來家裏一趟。
    麗芝板著臉，問道：“你知道他來，是為了什麽嗎？”
    “不知道。”晶晶平靜答道。
    “家訪。”
    “家訪？”這恐怕是晶晶生平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她似乎還弄不明白這其中的意義是什麽。
    麗芝冷笑一下，說道：“這種待遇，我也還是頭一次看到呢？”
    晶晶冷著臉，說道：“老師來了，您很不高興。木子老師家訪是對我，跟您有什麽關係？”
    “跟我當然有關係，因為他最終的目的是帶走你，他想你去他那裏讀書。”
    “那然後呢。”
    麗芝走過去，將桌上晶晶寫滿字的紙張，一一放進書桌旁的空箱子裏，說道：“我同意你去他那裏，但你記住了，不能再惹事。還有你的行蹤，我一定要掌握。最後，為了不讓阿姨和家業擔心，你就多些往家裏打電話或寄信吧。”
    “我知道了，木子老師是不是就在下麵等著？”晶晶激動說道。
    麗芝蹲下身子，邊整理儲物袋裏麵的紙張邊說道：“他就在樓下……”
    “那我現在就跟他走……”說著，晶晶就去取自己的小背包，往裏麵裝些重要物品後就跑了出去。
    沒想到晶晶這麽快就要離開，麗芝轉身追問道：“是現在嗎？你現在就要跟他走嗎？……”
    麗芝還沒有把話說完，房間裏麵就沒了晶晶的影子。
    麗芝氣惱，將手裏拿著的幾張紙往桌上一扔，念叨一句：晶晶，我真是小瞧她了。
    見到木子老師，晶晶高興對他打招呼，“木子老師好。”
    在一樓樓梯口，站著等晶晶的木子老師，也高興笑著說道：“晶晶，今天就跟我走吧。”
    “好，那現在就走。不過走之前，我要先去跟阿姨說一聲。”
    “去吧。”
    接著，木子老師就先上了馬車。
    一見到客人要走，阿文立即上前，請他留下來吃頓飯再走，隻是木子老師的步子卻是走得急。
    家裏還有事，他要立刻趕回去，木子老師短短的一句話，就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麗芝下樓，沒看到客人，問阿文人都哪去了。
    “木子老師說家裏有事要急著趕回去，就先上了馬車，我真是攔都攔不住……至於晶晶，她去了廚房。”阿文焦急解釋道。
    麗芝又往廚房那邊走。
    此時，正無比興奮的晶晶跑到阿姨跟前，跟她告別。
    “阿姨，我要去木子老師那裏讀書，現在我就要跟他一起過去。以後，請您多多保重。還有家業，請幫我轉告一聲，我也會想他的。以後我會每隔一個月寫封平安信回家，阿姨，再見。”
    “誒，我知道了，你去吧。”木子老師是所有老師中對晶晶最好的一個，晶晶跟著他，一定能真正得到一個學習的機會。
    很顯然，阿姨完全放心晶晶過去那邊。
    告別完後，晶晶又飛快跑到前廳，正巧碰到麗芝。
    不知為何，麗芝心中此時很是不安，她莫名感到有些害怕，好似晶晶就這樣一下子會從她身邊消失不再出現。
    情急之下，麗芝一把抓住晶晶的手腕，問道：“非要現在走嗎？”
    “是。”晶晶肯定答道。
    “吃了午飯再走吧。”麗芝幾乎是用懇求的口氣，跟她說這句話。
    “我不餓……木子老師也不餓，我們走了。”
    說完，心裏頭有些難受的晶晶，掙脫開麗芝的束縛迅速走開掉。
    “什麽時候回來？”麗芝追著晶晶的背影問道。
    但是這個背影沒有給她回複。
    這個家裏，讓晶晶牽掛的人，難道就隻有阿姨和家業嗎？
    晶晶上了馬車後，保護木子老師的其中一位保鏢，就揮舞起了手中的馬鞭。
    麗芝和阿文跑出前廳的時候，他們看到的隻是他們離去的身影。
    麗芝望著那條又長又遠的路，傷心歎道：“非要走得這麽急嗎？這裏可是她的家啊。”
    “沒想到木子老師還是這樣，進來了也不多留一會，親戚一場，也太不給我們麵子了。”阿文有點生氣說道。
    李家和王家原本就是一家，所以兩家的後人，都默認對方是自己的親戚。
    當然，晶晶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木子老師的祖宗也是王家的孩子。
    或許，這也是木子老師對晶晶很好的另外一個理由。
    歎口氣，麗芝心酸講道：“這次似乎比上次好一點吧，我記得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可是連杯水都沒喝呢？難道我真是托了晶晶的福，才有這樣的兩次機會跟他相遇？”
    “木子老師似乎很喜歡晶晶呢？”
    “可不是嘛，他簡直是把她當女兒了。”
    “這應該是好事吧。”
    “現在是好事，將來就未必了。”
    “將來的事，誰能知道呢？”
    “真的希望，晶晶在他那裏能得到良好的教育。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麽培養她了。”
    “木子老師一定會好好培養晶晶的。”
    輕歎一下，麗芝說道：“進屋吧。”
    阿文想起了今天的家庭安排，問道：“我們不去美術館了嗎？”
    遲疑一下，麗芝說道：“不去了。”
    然後，麗芝往廚房那邊去。